董岸書用手一抓,就將雲霧握在了手裡,他隨後將樹葉塞進懷裡,然後將那縷白霧倒在附在腐屍身體裡的鬼魂身上,輕輕一揉搓將兩者分離開來。
董岸書滿意的看着手中的成功品,這是它百年來第一次幫屍體分離魂魄,看樣子成功了。他不再耽誤動作麻利的將鬼魂直接打成了受傷,只見鬼魂被抓在董岸書的掌中,泛起一道微弱的綠光。
那受到驚嚇的鬼魂驚訝的看着年紀輕輕的董岸書的鬼身,只見董岸書倨奧的也將目光對着它,看着平靜如水的黑色瞳眸時,鬼魂頓時大驚,暗道這鬼居然有那麼強大?看它穿着打扮應該是個將軍。
隨後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油然而生。它連忙張口解釋道:“鬼將軍……我並非有意褻瀆那位少女的,我是一時糊塗,聽信了木絮那卑鄙惡鬼的話,本來我也沒有得逞,可誰承想那木絮居然在我背後給我個突然襲擊,我就被定住了。”
這話說回來,真的只能算是這個滾混倒黴,好好的不去投胎再世爲人,非要跟木絮合起來搞的冥界那小塊地界烏煙瘴氣,還要聽它的話見色心起。
再說那林尋已經很可憐了,現是死了男友,又被惡鬼找到洞裡,本就無助,你還帶着卑鄙的劣根性想去強了人家妙齡少女,最後被木絮惡鬼偷襲,正好遇到董書岸這麼強大的鬼,這不是找死嗎?傳說中的倒黴蛋,其實都是被中了邪的心弄死的。
董岸書輕輕皺起兩條眉毛,像是在思索麪前鬼魂說的真假,沒一會董岸書輕輕轉過身似乎是要走。
那鬼魂連忙鬼哭狼嚎的在董岸書的掌中求饒道,“鬼將軍你幫幫我,我已經在鬼界飄蕩很久了,上進不了天庭,下入不了輪迴,請鬼將軍您指點我該怎麼辦?”
退去了臉上的死氣,鬼魂露出了生前原本的面容,並沒有那麼嚇人,很清秀只是有些過於慘白。一雙眼睛誠懇,毫無雜念,比許多人類的眼眸要無害得多。
董岸書再次輕輕皺了下眉毛,然後直接溫和的說道:“抱歉,我幫不上你,我自己也是隻鬼。”
鬼魂一聽,頓時以爲董岸書是不想幫它的忙,心中雖然有些憤慨,可是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來的,繼續懇求下去也許也沒有什麼意義,於是鬼魂雖然有些失望,蹲在董岸書的掌心中沉默不語,也沒有問董岸書要把它帶到哪去,他麻木起來。
做了鬼,彷彿就是沒有盡頭的深淵,看着垂頭喪氣的鬼魂,董岸書突然說道:“也許我認識的兩位捉鬼師可以幫你,你可願意和我走一趟?”
鬼魂驚訝的擡起頭,看不清的五官居然瞬間閃爍着一絲淚水的光澤,捺鬼魂呆呆的點了點頭,表示感謝,謝它不計前嫌不計較它當時一時糊塗和木絮惡鬼做了那麼多壞事,還幫它。
董岸書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塊刻有羊身、虎頭人爪的形狀的死玉來,鬼魂會意離開它的掌心,一個轉身,就化作一縷青煙附身在了死玉當中。
董岸面無表情的將玉佩塞回到鎧甲裡,然後抱着林尋的屍體向洞外奔去,又朝山上飛去,隱約間聽見了野鬼聲音飄渺的問:“敢問將軍您的大名是?”
“董岸書……”它的聲音溫和的回答那隻鬼魂。
“哇!若不是溥儀皇帝時期的董岸書大將軍?”
董岸書點點頭。
“小生久仰董將軍大名,小生也是那個皇帝時期的一名普通小百姓。”
董岸書依然點點頭。
靜謐的夜使人心安也使人心慌,潮溼的空氣中突然下起大霧來,薄薄的煙霧將整個冥界籠罩,神秘而又奇異。這裡居然也會下霧嗎?我心急如焚,不知道林尋怎樣了,爲什麼董岸書還不回來?難道遇上不好的事了?
周圍靜謐無半點雜聲,只能聽見河面上的風拍打河面發出細微的嘩嘩聲。
等到董岸書把林尋的屍體放在地面上之後,我一看,林尋死了,我大哭起來。
紅桃看到我哭的那麼難過,它對我好似沒有了之前的怨恨,只是沉默不語的看着這一幕。
董岸書告訴我,林尋是被木絮欺訛未遂而被掐死的,它砸破洞門正好看到林尋被木絮掐死的那一幕,木絮逃走了,它就把林尋的屍體抱來了。
之後,董岸書安慰了我一陣,又跟陳瞎子說出了那鬼魂的處境,最後陳瞎子答應幫那鬼魂超渡,還有就是林尋的魂魄超渡。
林尋的表哥還沒有醒,王宸御一直在看守。
陳瞎子懸空在對面的河面之上,我目瞪口呆。
陳瞎子穩穩的懸在河面上。身上的衣服卻沒有被身下的海水打溼絲毫,河面與他就像是被一層用肉眼看不見的氣體隔開一樣,讓陳瞎子能漂浮在海面。
陳瞎子聚精會神的閉目養神,他嘴角緊抿成謹慎的線條,然後焦急的站起身。周圍一片死寂,全部都是濃墨一樣的黑色,河面很寬,從遠處看看不到頭。
陳瞎子擡頭看了看夜空,只見一輪血紅色的月亮像是被貼在黑色當中,發出鮮紅的光暈,只是那光很淡。
這要是平常人看見,只怕早就被這詭異的景象嚇得三魂不見七魄、屁滾尿流的逃跑了,以爲是看見了什麼駭人的事。
陳瞎子面如常色,在河面上如履平地的向着紅月的方向擡頭看去。隨即手指一劃,河面上亮起了一盞盞明晃晃的燈籠,就像是路燈一般排列筆直的一個有一個接連不斷的亮了起來,把波光粼粼的海面照亮。
最後把那鬼魂和林尋的魂魄分別放進了兩隻燈籠中,然後順着水漂流,不一會便消失不見,那是在去冥府的路上了,到了那裡,自會有鬼差帶他們去見閻王和判官的,一切落定自會投胎。陳瞎子還在幫林尋魂魄超渡前化解了它的怨氣。
我還和林尋的魂魄告了別,並答應她一定會安然把她表哥帶出冥界的,並要她表哥轉告她的家人,就善意謊稱她和心愛的人去了很遠的地方過着幸福的生活,並且懇求陳瞎子把她男友的屍體從河裡想辦法找出來,然後跟她的屍體放一塊就在這河邊葬了吧。
我們終於出了冥洞,但是我們走的卻是另外一條路,已經走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這條路和我們進入冥界來冥洞時有所不同,因爲經歷了太多,剛出冥洞後都忘記了來時的路線和景象。
這條路沒走多遠,我們就遇見一座廟,我們此刻是三人倆鬼:我、陳瞎子、王宸御、董岸書和紅桃。
冥洞裡的那八具屍體已經被我們埋了。而紅桃一路上都沒有和我說過話,我對她虛寒問暖,但是她始終沒有理過我。
走了不久,我們看見了一座廟宇,有些遠,像是建在大山上一樣,很是突兀。我們都很納悶,這裡怎麼好好的會有一座廟,而我們來的路上就沒有看見廟。
“下雨了,我們去廟裡躲躲雨吧。”我連忙開口說道,怕雨淋了紅桃,我也知道鬼是不怕雨淋的。
“好。我們趕緊去歇歇吧,雨停了就繼續趕路。”王宸御說完就朝前走。
我們一羣人來到廟前,只見廟門緊閉,硃紅色的廟門因爲年代久遠而褪色。
陳瞎子上前啪啪的就拍打廟門,大聲喊道,“有沒有人?趕緊開門。”
但是敲打了好幾下,也沒有什麼人迴應。
“這破廟是不是沒有人啊?”陳瞎子不耐的碎了一句。
“應該不會吧……”我喃喃自語了一句,朝門逢裡看看,一片黑,看不清楚。
“我想也是,沒有人,幹嘛把廟門關的那麼嚴實?現在可是大白天了,公雞早早就打過鳴了。”
“開門,不然我就一把火把這破廟給燒掉!”紅桃的脾氣還是那麼大,鬼性還移啊。見半天不開門,火氣騰昇。
我失笑道,“燒了廟可對你沒有好處的啊,還是等等吧。”我走到紅桃面前微笑着說,想要把她額前的頭髮給捋到耳根後面。
“不要你管。”她連連拒絕我的關心和碰觸,走到了一邊。
我心裡很不好受,這時,董岸書走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膀,“她還是個孩子,不要跟她計較。”
我苦笑一下,點點頭。上輩子是我欠了她的,她說的對,要不是因爲我上一世自己的事怕連累到她,若不是有私心也不會把她送離我身邊,不然她也不會愛上阿哲,又被木絮那惡鬼欺負了。
“好了,別難過了,你這樣我會不安的。”董岸書看着我說道,我笑笑。
“你們去廟裡躲雨吧,我在這附近看着,以防那惡鬼也溜出來對我們不利。”董岸書說完對我溫柔一笑就朝那顆大樹下走去。
王宸御看着董岸書對我的笑,他臉上不自然的瞬間閃過一抹不舒,很快就被他隱藏了。但是他的那抹不舒被我盡收眼底。我知道他對我有情,董岸書雖然現在已經是隻鬼,但是與我在上一世有着至深的感情,所以他心裡不舒服。自進冥界以來,他一直默默保護我。董岸書怎麼保護我,他比他更加的積極,不要命的擋在我面前,但是卻無法向我表白,因爲他知道我前有董岸書,今有陳萌,他在極力壓抑自己的感情。
“謝謝你,我還以爲你們已經走了,沒想到你們不但沒走,而我們現在也已經成功離開了那個幽暗冥洞。”我對王宸御溫和的說道,這是我第一次對他溫和的說話。
他笑笑,“這是我自願的,只要你安然無恙我就滿足了。”他簡短的話使我餒感溫暖,鼻子沒來由的一陣酸。其實他的身份我早就察覺出了,也想起了小時候的童年回憶,只是我一直裝做不知情。
陳瞎子不停的嘮叨,看來他的確是走累了,加上與惡鬼打鬥,後來又連帶着幾隻魂魄超渡,是夠費神的了,只見他現在有些不耐的碎碎叨叨。
陳瞎子剛抱怨完,就聽到“吱嘎……”一聲,廟門緩緩的打開了。
昏暗中,傳出了一道沙啞而恐怖的聲音,“誰啊,一大清早的。”
我順着門看去,狐疑的拋了句,“奇怪,這門開了,有聲音卻看不到人。”
這時陳瞎子一指,“這不在那嗎?”
陳瞎子眼睛瞎了一隻,卻比正常的人眼都尖,順着他指的方向,我們看到一個又黑又矮,滿臉摺皺的老和尚躲在門後,只露出半個腦袋,看起來像是沒有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