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敗將老將新將

新羅馬帝國軍毛艦隊的攻擊,在人類標準時間2920年12月18日1時左右展開。矛頭直指英仙星際聯邦的軍事工業重鎮褐矮星“克羅諾斯”的衛星“佩利翁”。

李敬先將軍的旗艦“林-彪”號戰列艦一馬當先,改出超光速狀態,在三十萬千米的距離上發起了炮擊。

緊隨其後而來的帝國軍其他戰艦也迅速發動了攻擊。

環繞在“佩利翁”同步軌道上聯邦國防軍戰略指揮部“南船座”號軍用空間站,立即沐浴在帝國軍新銳戰列艦噴發的萬丈死光當中。

毛艦隊後續的戰艦迅速跟進,紛紛對“南船座”號展開火力齊射。

但旋即,兩個集羣的聯邦軍戰列艦,從“克羅諾斯”和“佩利翁”的拉格朗日第四點和第五點的兩座大型船塢裡,分別迅速衝出來,準備對毛艦隊形成夾擊之勢。

與此同時,“南船座”號空間站上的激光炮、粒子炮和動能武器站,全面開火,發動反擊。

今年早些時候姜子鉞率領“鄭和”艦隊突入“馬丘比丘”雙恆星的共同弓激波,圍攻“安德洛墨達”行星。那次戰役雖然引起巨大恐慌,甚至還捕獲了英仙星際聯邦總統宋庭榮的女兒宋曉瑜,但是那時的帝國軍從頭到尾一槍未發。

因此李敬先中將此次帶領毛艦隊發動的攻擊,反倒成了自2890年“馬丘比丘”星域大會戰以來,聯邦首都星域遭受的首次軍事打擊。

新羅馬帝國軍將士熱情高漲,李敬先這個前不久還是英仙星際聯邦國軍警衛隊俘虜的將軍,更是充滿了復仇的慾望。

“弟兄們,給我狠狠地打!揚名立萬就在今朝!”

毛艦隊的通信系統裡充斥着李敬先高吭的嚎叫。

以“林-彪”號戰列艦爲首的帝國軍中央艦隊戰列艦,火力異常兇猛。僅僅三輪火力齊射便廢掉了正面的“南船座”號軍事空間站的大半火力點。

如積木拼接的巨大空間站現今就像黑夜中被點燃的柴堆,在太空中不斷地噴吐出亮光和閃光。由於受到強力擊穿,它的內部接連發生爆炸以至於不斷失壓並且向太空拋出大量碎片

見到對“南船座”號的攻擊有了成果,李敬先果斷地、得意地下令轉移攻擊目標。

毛艦隊將矛頭指向了褐矮星“克羅諾斯”和它的衛星“佩利翁”之間的第四個拉格朗日點。這個方向上,聯邦國民警衛隊第十艦隊的一部,正在國防軍五星上將埃裡克•馮•布隆伯格親自指揮下撲殺過來。

一馬當先的國民警衛隊第十艦隊旗艦“蘇利耶”2號戰列艦,率先開火。

作爲英仙星際聯邦新銳的“神話”級超級戰列艦,正是以李敬先座艦“林-彪”號這種新羅馬帝國“統帥”級戰列艦爲對手而設計的。其火力和防護雖稍遜於“統帥”級,但體積和動力以及火控上卻勝於對手。

激光雕刻的白色橄欖葉四芒星標誌下,被視爲民主與自由特徵的長條狀艦體上,數千個炮門一齊發射,將民主國家的“正義”暴力和制裁瞬間拋射到三十萬千米之外的敵軍艦體上,激起璀璨奪目的光芒。

抓着束棒的雙頭鷹徽下,擁有獨裁意味的楔形艦體之上,“林-彪”號戰列艦正高速迎上。儘管它被先手的聯邦軍打得彩光四濺,但也迅速地發動反擊。近萬死光奪目而出,照向腐朽的資本主義艦隊。

很快,雙方其他艦隻也紛紛接上火,並迅速靠近。

臨戰態勢對新羅馬帝國軍來說,並不是很有利,反倒頗爲危險。因爲聯邦國民警衛隊另一股戰列艦部隊正從兩星的第五拉格朗日點趕來,帝國軍毛艦隊很快就會陷入腹背受敵的被動局面,而且總體兵力上也將落到下風。

隨着雙方愈發靠近,形勢對方而言也愈發明朗。

可就在雙方艦羣即將相互接觸並將要陷入混戰之時,聯邦國民警衛隊第十艦隊另一部分也還未對帝國毛艦隊形成夾擊之時,一股強力而急劇的“空間風暴”突然從“馬丘比丘”雙星共同的黃道面上空“吹襲”而來,撲向毛艦隊正面陣形嚴整的第十艦隊部分戰列艦。

雖然布隆伯格將軍早就有先見之明,將艦距拉得比較開。但是李敬先調派了三百餘艘巡洋艦來發動這一輪空間風暴,並且是以寬正面淺縱深的方式排布艦陣。通過精密有效的執行,“毛-澤-東”艦隊的巡洋艦艦羣,恰到好處地出現在布隆伯格本部艦陣的右上方,時機精準地擊發了“阿庫別瑞”引擎。

一場延綿上萬千米的超光速空間波動,如同不期而至的涌浪,迅速地將布隆伯格將軍麾下的半數戰列艦一瞬間卷向遠方,拋向黃道面下方遙遠的深空。

“空間風暴”轉瞬即逝,李敬先便率軍衝殺而到。“林-彪”號那鏢狀身形迅猛而精準地刺入聯邦軍已經顯得凌亂的艦羣,身後的帝國軍戰列艦也如逐獵奔狼掩殺而至,剛發動了“空間風暴”帝國巡洋艦也全數衝下來,加入對聯邦戰列艦陣的圍攻。

布隆伯格萬萬沒料到佔兵力優勢的自己,竟然會如此迅速地陷入被動。

布隆伯格將軍原本看似精妙的軍分三處的佈置,卻給了李敬先將軍各個擊破的良機。

但是老將軍久經戰陣,他沉着地發出命令:“保持陣形,向拉格朗日第四點突擊,儘快與第二艦羣會合。”

旗艦“蘇利耶”2號由於突擊於陣前,沒有被捲入“空間風暴”,正堅定地向前推進。它現在就如同它的太陽神之名,向迅速圍攻上來的帝國軍戰列艦發射出萬丈死光。

其他沒被“空間風暴”吹走的聯邦戰列艦也跟隨在旗艦後面,竭力恢復艦隊陣形,全力發射定向能和動力武器,抵抗優勢敵軍的掩殺。

對於眼下的形勢,李敬先已經感到十分滿意。儘管他事先並未能偵知敵人詳細的兵力部署,然而現實戰況不僅印證了他對於敵情的判斷,也讓預先的兵力部置發揮出了超越想象的效果。

就在發動進攻之前,依託碎片化的敵軍兵力和部署情報,李敬先做了詳盡和周全的分析,他推測,跟離行星“安德洛墨達”最近的“南船座”號軍事空間站,還有與之一樣龐大的,安置在褐矮星“克羅諾斯”和它的衛星“佩利翁”之間的第四個和第五個拉格朗日點的兩個超大型船塢,都極有可能埋伏着聯邦軍的艦隊。

所以,他決定拿處於三者中間的“南船座”號開刀測試。一旦的他的懷疑得到證實,他再根據敵人的情況擇機而動。出於自己很可能陷入敵方兩面或三面的圍攻,他將巡洋艦獨立調動出來,迂迴到“馬丘比丘”雙星共同的黃道面上方,並向靠近“克羅諾斯”和“佩利翁”的第四個拉格朗日移動。

一旦敵軍從第四個拉格朗日點的船塢殺出,它們將發動“空間風暴”打亂敵軍的陣形,給戰列艦隊創造或戰或退的機會。

隨着戰鬥的持續,“克羅諾斯”和“佩利翁”之間的第四個拉格朗日點附近空間的局部戰鬥,對帝國毛艦隊越發有利。

全軍上下已經瀰漫着極度樂觀的亢奮,連李敬先也心花怒放地看着敵軍戰列艦一艘接一艘地陷入閃光當中。

對於敵軍的圍攻即將完成,勝利似乎唾手可得。

“通信官,嚴令所有艦隻立即脫離戰鬥,航向第七十一號預定集結點!”

李敬先突然下令。

“將軍,這……”麾下軍官顯得十分不解。

“我們已經撈夠了!趕緊傳達命令!”李敬先嚴厲地說道。

“是!”

激光、無線電、無人通報艦迅速而及時地將撤退的命令送達每一位帝國艦長。所有人都感到不解,但都遵依命令行事。

帝國軍的戰列艦、巡洋艦,紛紛揚起艦艏,加大推力,噴射出熊熊尾焰,擺脫膠着的戰線,飛向“馬丘比丘”雙星共同黃道面之上的日鞘上沿。

“敵人要逃!拖住他們!”

敏銳的布隆伯格將軍迅速下達命令。

聯邦國民警衛隊的戰列艦也紛紛跟着調轉艦艏,對着加速離開的帝國戰艦發動追擊。

然而,國民警衛隊的節奏還是稍稍落後,而且兵力已經過於孱弱,很快就讓訓練有素執行高效的帝國軍毛艦隊揚長而去。

“算了,不要追了。”很快,布隆伯格將軍就只得改變策略,悻悻地叫道,“差一點就能讓這些狗孃養的有來無回。命令清掃他們受傷的艦隻,要只願意投降,我們保證他們的人員安全。”

作爲主將,布隆伯格將軍非常清楚,它的部署雖然前期讓對手鑽了空,但是倘若對手稍稍再戀戰十分鐘左右,從“克羅諾斯”和“佩利翁”之間的第五個拉格朗日點大船塢出擊的另一支戰列艦隊就將趕到,再加上外圍回援的巡洋艦隊和被“空間風暴”吹走恢復戰鬥力回擊的戰列艦羣,就能形成絕對優勢的圍攻。

屆時,李敬先將軍的各個擊破戰術優勢,將會被扭轉爲布隆伯格將軍的分進合擊優勢,並將繼久遠的“馬丘比丘”星域大會戰後,成就聯邦軍在首都“安德洛墨達”行星家門口又一場勝利的殲滅戰。

然而,李敬先已經不是原來的李敬先,李敬先已經蛻變成爲新的李敬先。

第一次“易”星域戰役充滿爭議的撤退,“阿非利加”行星戰役的刻意拖延,“亞特蘭帝斯”行星戰役的大意被俘,“新拜占庭”行星的政治權力爭鬥,還有他自己那複雜的個人私生活與家庭背景,以及元老院與羅馬人民的救國與戰爭獨裁官姜子鉞的影響,都使他這個曾經的紈絝子弟元二代,曾經的“太子-黨-黨-魁”,李敬先正在完成蛻變。

所有的手下都爲他的在勝利即將到來時下達撤退命令感到十分不解,但也只有他與對手的主將一樣對瞬息萬化的戰場看得清清楚楚,也終於學會抱有一顆平靜的心來面對無常的勝敗。

在順利抵達了位於“馬丘比丘”雙星共同弓激波邊緣的一個集結點後,無人通報艦送來了對敵方戰損的初步偵察結果。

帝國軍成功地摧毀了超過兩百艘的聯邦戰列艦,重創了另外近一百艘,還有嚴重損毀了龐大的“南船座”號。對比自身的損失,九十三艘戰列艦和十八艘巡洋艦被擊毀,四十四艘戰列艦和七艘巡洋艦喪失戰鬥力和超光速航行能力,帝國軍的勝利無庸置疑,至少對於李敬先自身而言,這場戰役級別下的戰術勝利既珍貴而且意義重大。

當獲知直接對陣的敵方主將竟是五星上將埃裡克•馮•布隆伯格時,李敬先不禁開心的大笑起來,對着時任旗艦“林-彪”號艦長薩沛勳上校大叫:“薩艦長,你做個見證,我的對手直接就是五星上將埃裡克•馮•布隆伯格,這可是連獨裁官姜子鉞閣下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司令,這麼說來你當時的撤退命令下達得非常及時。這老頭可是敵軍最老資格也最具傳奇色彩的艦隊指揮官了,您帶領我們跟他過招還打了勝仗……”

李敬先趕緊揮手阻止了薩沛勳的拍馬屁,嚴肅地說:“對我個人而言,這場勝利意義重大。可是對於我軍,戰略上並沒有獲得什麼好處。現在國內的情況也不明朗,通報也不及時。我們也到了回去的時候了。”

“長官,我們要繼續撤退嗎?”薩沛勳問。

“是的。”李敬先毫不猶豫地回答,“通訊官,傳達命令,第一,向國內派出通報艦傳送捷報。第二,除了醫院船,所有艦隻馬上起航,飛向第九十二預定集結點。”

“第九十二預定集結點?長官,您是不是想在‘埃癸斯’行星再撈一票?”薩沛勳的用詞完全不像正規軍軍人,倒顯出來打家劫舍的流寇。

“相機而行吧。”李敬先的口氣並不堅定。

第九十二預定集結點就在聯邦國防軍重鎮“埃癸斯”行星不遠的空間,但是否攻擊“埃癸斯”行星,李敬先暫未有清晰的想法。

毛艦隊很快就開拔,帶着勝利的喜悅飛向遙遠的深空。

經此一戰,新羅馬帝國軍的艦隊在戰略上並沒有撈到實質性的好處。雖然算是在敵國心臟地帶獲得了一場戰術上的勝利,給聯邦首都行星國民予以心理上的重擊,但是戰略上並未能獲得明顯的戰果,哪怕是完成當初設定的牽制任務也沒有達成。

只能說政治上,給了新羅馬帝國軍和其指揮官李敬先一個相當不錯的加分。

但也正是政治上的因素,讓英仙星際聯邦總統宋庭榮對於這場失敗極爲惱怒。

當戰報傳回總統府辦公室時,宋庭榮怒不可遏地揚言撤辦埃裡克•馮•布隆伯格將軍的本土防禦艦隊司令一職。

“長官,這樣的話只會讓您的聲譽受到更大的損失。”總統的副官羅孝琛冷靜地解勸道。

“你這什麼意思?打了敗仗,難道他這個司令就不用負責嗎?”宋庭榮不滿地發出反問。畢竟當初重新啓用布隆伯格也是準備拿來當替罪羊的。

羅教琛不緊不慢地分析道:“長官,現在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布隆伯格將軍和國民警衛隊第十艦隊被敵人偷襲並吃了敗仗。如果下令撤辦布隆伯格將軍,因爲程序的原因,反而非常容易把這個敗績泄露給公衆,引起更大的恐慌和對您的懷疑。”

“當下的形勢是:遠征敵國的戰果還不明朗,是勝是敗國民和輿論已經出現不少懷疑的聲音,而且敵軍李敬先之前公開宣佈襲擊我們首都和後方,讓國民的恐慌情緒上升了許多。所以,卑職認爲,當務之急還是先將布隆伯格將軍的責任按下,反而要利用我們官方的優勢,把這場失敗宣傳成勝利。”

“敵軍撤出馬丘比丘雙星系統的行爲,民衆是有目共睹的。我們完全可以將他們說成是受到我軍打擊而潰逃,而且我們也俘虜了他們一些受損的艦隻和部分艦員,完全可以當成戰利品來加以宣傳。”

聽了羅孝琛這一席分析,宋庭榮沉重的臉色很快就好轉,微笑着對羅孝琛說:“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卻這麼老謀深算,不愧是羅本的兒子。”

“這都是仰賴總統閣下的賞識和栽培。”羅孝琛說話時,表情十分誠懇和恭敬。

“等一下的國務會議我會按照你的提議來處理布隆伯格將軍戰敗的事。”說完這話,宋庭榮的臉色又陰沉了下來。

他略顯猶豫,然後纔對羅孝琛說道:“還有件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聯邦*****裡有人向我告發,戴雨農主任在沒有經我的授權,就私自調動力量進行一項大規模的秘密行動。而且這項行動也涉及了金銅鑼集團。”

聽到“金銅鑼”三個字,羅孝琛立即迴應道:“閣下,卑職也是金銅鑼家族的一份子,既然涉及到金銅鑼,卑職還是迴避這件事情。”

“就是因爲你的這個身份,我纔打算讓你爲我去調查羅士琳和金銅鑼集團是否涉及。”宋庭榮盯着羅孝琛鄭重地說道。

“可是,閣下……”羅孝琛表現出明顯的爲難情緒。

榮庭榮揮手打斷他的話,說:“這是你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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