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凍土生長出的極寒穀物,有着像冰霜一樣堅韌的身軀,冰晶萃水,來自遙遠北方的枯崛山洞,味道甘醇,釀造出符文之地上獨一無二的美酒,只有古拉加斯深知它的美妙。
在離嚎哭深淵一座山外的塞瓦尼盆地,有一座空無一人的村莊,這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地方,沒有人,沒有炊煙,沒有牲畜,甚至沒有任何生命跡象。枯木上落滿冰雪,黑壓壓的雲籠罩着整個村子,這裡透着死亡的氣息。
古拉加斯來到這裡時,本想找一些穀物,他在村子裡轉了一圈後一無所獲,卻在一口枯井旁發現一頭被人拴住的盲獸。
盲獸是一種沒有眼睛的怪物,狗般大小,長着一顆鵝蛋大的腦袋兩頰有鰓,臉上只有一個嘴,沒有鼻子,用鰓呼吸,以感應分辨方向。
它們生活在弗雷爾卓德東南方北鐵脊山脈的山澗中,稀有罕見,在食物鏈中較爲低端,專吃死掉的犀龍和靈龜。近些年來,它們經常被捕獵者捕獲,也許是南方出現了極寒的天氣,野獸們也耐不了寒冷,逃出山澗和自己世代繁衍的地方,不得不向北方沿海地帶遷移。
這隻怪獸一定是在遷移的路途中被村民捕獲,放在村子裡給村民看家護院的。
古拉加斯對着盲獸大吼一聲,它也跟隨着發出一聲哀嚎,古拉加斯看了看四周,這是這裡唯一活着的生物了,他乾脆把盲獸牽走,這一路上,好歹有個伴。
“總比在這裡當狗強。”他一路嘀咕着,身後的盲獸似乎聽懂了一般,嘴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這村子發生了什麼?”古拉加斯看着這座被搶奪過一般的村子,竟找不到一件有用的器具。
“我的酒壺該換換了。”他晃了晃懷中的木製酒桶,發現裡面的酒漏得差不多了。
“可惜了我的酒!”他大嘆一聲後,突然被牽盲獸的繩子拽住,他連忙回頭,盲獸停在了一座小茅屋前。
“幹什麼?”
盲獸用嘴拱了拱那屋子的門,使勁往門縫裡鑽。
“好,好,進去看看。”古拉加斯走上前去,推開房門。
裡面漆黑一片,惡臭熏天。
古拉加斯拽了拽繩子大喝一聲道:“走!”
盲獸不聽話地往裡奔去狂啃地上的屍體,古拉加斯拽着繩子,不情願地跟了進去,嘴上不高興地說道:“好吧,多吃點,吃飽了我們還要去找最好的冰晶來釀酒呢,呃……這裡的味道真是……”他揉了揉鼻子,突然間感覺到一絲涼氣。
這屋子裡似有若無的飄出一股寒氣,不是殘破的屋頂透進的風,不是寒冷,是透徹的涼意。
古拉加斯說不清楚這一種感覺,反正很奇特就對了。
他的眼睛慢慢適應了這屋子的黑暗,惡臭不是那麼明顯了。在一堆稻草地下,隱隱約約透出一絲光,那是什麼?
古拉加斯來到草垛旁,伸手拾起那底下的東西。
那東西晶瑩剔透,放射着耀眼的光芒,古拉加斯的眼睛一亮:“哈……看我找到了什麼!”
那是一塊印刻着冰晶之閂圖騰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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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努醒來的時候,眼前是盈盈的火光。遠離冰霜守衛以後,威朗普揹着他走了很遠很久,他漸漸在雪人的背上入睡,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裡的雪人變成了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物,赤紅着眼睛,將要吞噬自己。
努努被雪人爆發的力量嚇壞了。
火光中帶着暖意,努努的意識慢慢恢復,雙手觸到一把軟軟的絨毛,他發現自己正躺在雪人的身上。
雪人正在呼呼大睡,不知道它的朋友已經醒來。
透着火光,對面坐着一個黑衣人,努努睜大眼睛,還是無法看清那人的樣貌,他刻意起身,弄出了一些聲響。
對面的人轉了過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帶帽斗篷,此時戴着帽子,臉上雖有一截陰影,卻能夠看到他薄脣微微翹起的模樣。
三個帶着暖意的字從那雙弧度好看的脣中吐出:“你醒了?”
努努點點頭,手下把玩着雪人的絨毛:“你是?”
“我路過這裡,看見雪人馱着你,你們都受傷了。”他的聲音清晰而乾脆,說的時候,努努只看見那雙薄脣在動,隱約中還能看見那翹立的鼻尖。
“你,你是……我是……”努努不知道如何介紹自己,要知道,冰霜守衛的名字在弗雷爾卓德可不是什麼好象徵。
“我從北方過來,要去找我朋友”那人說。“她在那裡等我。”
努努“哦”了一聲,低下頭,他在思考,自己要去哪裡,幹什麼,受傷的雪人怎麼辦?
在思考的時候,努努發現自己的身上纏着一些布料,手臂和前胸被鞭子抽打的地方都被塗上了一層霜劑。
“是你幫我包紮傷口的?”努努問。
“嗯……”
努努正想開口,那人連忙說道:“是火瞳霜,用熊的眼睛練成的霜藥,能治癒傷口。”
“感覺涼涼的,很舒服呢。”
“涼就對了,這是用嚎哭深淵不化的碎冰儲存的。”
“你去過嚎哭深淵?”努努吃了一驚,沒有人能進入時光之崖,他又如何到達得了嚎哭深淵?
“有一年混進冰霜守衛中進去過一次。爲了取這塊碎冰,我也是拼命了,差點被冰霜守衛打死。”那雙嘴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微笑,他起身,從黑暗的地方拾起一根棍子,上面串了一塊肉,他把它放在火上炙烤,肉塊發出滋滋的聲音。
“這是什麼肉?”
“人肉。”
“啊?”努努大呼一聲,雪人睜開了眼睛,動了動身軀。
“騙你的,是羊肉。”
“……”
過了很久,那人把烤好的肉遞過來,努努猶豫着接過木棍,頭上滴下兩滴熱熱的液體,他擡頭望去,身後的雪人流着口水,兩個眼睛玻璃珠一般的明亮,死死盯着那塊肉。
努努把肉遞給雪人說:“你吃吧,我不餓。”
對面的人發出一聲冷笑道:“就算是人肉,吃了也無妨。”
努努搖搖頭說:“雪狼和冰豹都不會吃自己死掉的同伴,靈龜一千年進一次食,吃的是苔蘚,只有人類,飢不擇食。”
“你們冰霜守衛就是這樣的人類,我爲什麼不能吃?”
努努的眼閃過一絲驚異,一時語塞:“你……你怎麼知道的……”
“不是冰霜守衛怎會見過雪狼和冰豹?”
“啊……”努努真心後悔自己說得太多了。
“這隻雪人不錯,你的寵物?”
“是我的朋友。”努努糾正道。
“嗯……我叫洺思,朋友們總喜歡把我名字拆開讀,洺田心。”他自嘲地笑笑說:“不過無所謂,隨你怎麼叫。”
“我叫努努,拆開的話……好像有點長啊……”
洺思想了想,似乎正在腦子裡拆字,然後發出一聲輕輕的笑,不再說話。
嗚……嗚……洞口傳來一陣陣風聲,像極了鬼魅的嚎叫。
洺思清了清嗓子,站起身來,向洞口走去。
努努連忙跟上去。
暴雪又一次襲來,下得翻天覆地,整座山白茫茫一片,連山澗都幾乎要被填上。
洞口的風更大,雪花飄進洞中,變得溫柔了許多。
“這雪真大。”努努說。
“弗雷爾卓德的冬天越來越漫長了。”洺思說。
努努擡起頭:“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去南方,找一樣東西,救我的朋友。”
“我可以跟你一起嗎?”
洺思低頭看了看努努,一陣風狂亂地吹過,刮掉了斗篷的帽子,及腰的長髮隨風飄動到耳後,這張臉有着極其完美的輪廓,挺翹的鼻樑上面,是一雙冰凌一般的眸子,寒冷,卻帶着風一般的熱情。
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微笑,聲音輕輕融入了風中:“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