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五】暴風雪
暴風雪很快就席捲了弗雷爾卓德。
上一次體會到暴風雪,是在阿瓦羅薩的村子裡,可那一次的風雪卻遠不如這一次猛烈,而這一次崔斯特的處境也糟糕的多。
天空越來越黑,風越來越急,小青馬不安的嘶叫着,崔斯特跳下馬來,拍了拍馬屁股,道:“兄弟,不好意思,把你坑到這種地方,這場暴風雪來了,咱們兩個在一起恐怕都要死,你自尋生路去吧。”
小青馬應該是明白了崔斯特的意思,可是崔斯特這樣說着,它反而不肯走,低下頭來叼着崔斯特的衣袖,一副根本不會拋下他的樣子。
“看不出來你這麼傲嬌。”崔斯特自言自語道,“平時對我愛答不理的,關鍵時刻纔看得出來,你對我還是有真愛的。”
小青馬拽着崔斯特往前走。
風很快就吹得崔斯特睜不開眼睛,冰雪打在臉上刀削般的疼,如果沒有小青馬,他現在已經完全動不了,也不知道小青馬是怎樣在這麼惡劣的天氣裡還保持着行動力的。
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覺吹到臉上的風沒有那麼猛烈了,崔斯特心裡一喜,暗道莫非暴風雪停了?他用凍僵的手狠狠的抹了兩把臉,把眼睛上的雪都抹掉,睜開眼睛,才發現小青馬竟然把自己拉到了一個冰洞裡。
冰洞,可以說是在暴風雪之中,唯一可能活下來的地方了。
崔斯特當時就感動的幾乎要哭出來,要不是小青馬,他現在已經在暴風雪中變成了一塊風乾的凍肉,而現在,小青馬把他帶到冰洞裡,也算是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崔斯特靠在冰洞的洞壁上,休息了好一會兒,才感覺自己稍微恢復了元氣,接着他站起身來,準備看看這冰洞裡面有沒有什麼可以維生的東西。
按照泰達米爾之前的說法,這些冰洞之內往往會有流水和菌類,雖然說崔斯特並不喜歡吃蘑菇,但是這樣至少能夠讓他和小青馬多撐幾天,崔斯特安撫着小青馬讓它臥下來休息,自己則站起身走向了冰洞深處。
冰洞表面看上去不是很大,但是內裡卻很深,路徑細細窄窄的,很幽暗,透過冰縫看進去漆黑的一片,有點滲人,崔斯特往裡面稍微鑽了一點,就聽到潺潺的流水聲,果然在冰洞之內有一個小小的水潭,藉着微弱的光崔斯特可以看到,水潭邊上還生長着一些蘑菇。
崔斯特小心的爬過冰柱到水潭邊上,往自己的水袋裡灌滿了水,又把蘑菇摘下來攏在衣服裡,他看到水潭後面還有路,只是後頭實在太黑,又幽深曲折,崔斯特沒有帶火種也沒有帶任何裝備,如果要他一個人進去,他還真有些害怕,所以他盛滿了水,摘好了蘑菇便又退回了洞口。
小青馬在洞口臥着,看起來精神倒是比崔斯特好一點,崔斯特知道水袋肯定是不夠它喝的,便拍了拍它的頭,道:“你先吃一點東西,一會兒我牽你去水潭喝水。”
一邊說,他一邊把那一袋蘑菇灑在小青馬面前,這時候纔看出,蘑菇是很潤的那種白色,很肥厚,現在這個情況只能生吃蘑菇了,崔斯特嚼了一個,覺得雖然有些澀口,但也有一點清香,好吃是說不上了,但還是勉強能嚥下去的,小青馬也跟着崔斯特一起吃,很快一人一馬把那些蘑菇都吃完了,又歇了一會兒,崔斯特便牽着小青馬去飲馬。
他先試了試那些冰柱,雖然不是很結實,倒也不太脆弱,小青馬個子本來就不大,小心一些應該還是能過去的,崔斯特帶着小青馬在冰柱上走一字步,小青馬明顯很緊張,四個蹄子一顛一顛的,半天才走過去。
到了潭水邊上,小青馬便顯得非常的不安,崔斯特起初還有些不解,很快他就意識到,使小青馬不安的,正是潭水後面的那片黑暗。
他並不知道那片黑暗中有什麼,也根本不想知道,可是看小青馬這無比驚懼的樣子,崔斯特也跟着緊張起來,他盡力順着小青馬的鬃毛,安撫着說道:“咱們就喝點水,不進去,不會有事的,乖。”
說這話的時候,或許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好容易飲完了馬,崔斯特再帶着小青馬回去,小青馬明顯剛纔被嚇壞了,回來的時候連跑帶顛,幾次險些把崔斯特帶到冰柱下面去,這樣的動作讓崔斯特心裡更加不安,幾次回頭去看那水潭,入眼卻只有一片黑暗。
自從小青馬救了崔斯特一命以後,崔斯特對小青馬已經相當的信任了,它這時候這樣的反應,搞的崔斯特也跟着有些心慌,可是這種情況,他們如果出去就是死路一條,崔斯特只能安慰自己說,他和小青馬就呆在山洞裡,水潭那邊儘量少去。
暴風雪刮起來,一片天昏地暗,甚至分不出白天晚上,崔斯特也不知道自己和小青馬在冰洞裡呆了多久,因爲對水潭的恐懼,崔斯特不敢喝水喝的太多,只有渴的不行了纔拿出來喝上兩口,小青馬更是誇張,無論如何都不肯再邁過那冰柱一步,崔斯特只有自己拿衣服去包一袋子水出來給小青馬喝。
大概是崔斯特第三次從那水潭邊上舀水回來,他發現小青馬不見了。
崔斯特一下就慌了神,外面的風雪還沒有停,小青馬能去哪裡?這洞又這麼小,小青馬完全沒有地方可以藏啊。
難道就在他剛剛去冰洞後面那一會兒,就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想到這裡,崔斯特就感覺自己的冷汗都下來了,他六神無主的站了一會兒,不知道自己是該出去,還是再往冰洞深處走,還是乾脆不管小青馬,就呆在這裡。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小青馬披着風雪就從冰洞外面衝了進來。
看見小青馬的時候,崔斯特都驚呆了,他趕忙走過去擦掉小青馬頭上的冰雪,短短的一會兒它已經快被凍成了一匹冰馬,一邊擦拭,崔斯特一邊道:“你瘋了?爲什麼要出去?”
小青馬不會說話,卻矮下身來,崔斯特這才發現,它的背上馱着一個人。
這個人的個子很小,顯然也在風雪中凍了很久,身上全是雪,根本看不出本來的樣子,崔斯特伸手過去摸一下這個人,又冷又硬,也不知道是活着還是死了,他感覺有些無奈,但是小青馬既然把這個人——或者屍體——救了回來,他總要看看這人究竟還有沒有活頭。
崔斯特外衣被結成了口袋狀,裡面盛滿了水,掛在洞壁上給小青馬喝,他只有再脫下一件衣服來當抹布,擦去那人身上的冰雪。
一邊擦拭,冰雪一邊融化,崔斯特忽然產生了一種很異樣的感覺——這個人他似乎認識。
怎麼可能?
看身形,這個人既不是格雷和伊澤瑞爾,也不會是安妮。
崔斯特這樣想着,便去擦那人臉上的冰雪,看清那人容貌的時候,他的手一抖,衣服便掉在了地上。
小青馬從風雪中背出來的,竟然是伊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