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所有人照例在營帳門口聚集,首要的事情當然是送走前來“探親”的慰問團了,大概瑞茲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好心引來了不少風波,因此他雖一直含着笑容,卻少有言語。
慰問團依然是按照不同的屬地坐着各自的馬車被送走,樂芙蘭的神情看上去依舊是華貴雍容,只是在瞥見卡特琳娜淡漠的眼神時,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恨意,拉克絲和蓋倫同坐在馬車裡,兩個人言笑晏晏的交談着,只是蓋倫的目光時不時瞄向卡特那個方向,拉克絲卻着意低着頭,似乎不想看到車廂外面遠遠站在角落,卻目不轉睛的瞧着她的伊澤瑞爾似的。
不過,剩下幾處倒是和諧許多,祖安派來的女官員雖然跟伽娜素不相識,倒也還好相處,兩個人簡單的寒暄了幾句算是送別,皮爾特沃夫派來的那個帥哥似乎和凱特琳跟蔚關係都很好,凱特琳親手把他送上馬車,還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而崔絲塔娜和提莫似乎也非常要好,璐璐則站在崔絲塔娜的身後,一心逗弄着皮克斯。
不過,崔斯特注意到一件事情,就是泰隆沒有一直跟在卡特的身後了,相反的,他跟伊澤瑞爾站在一起,伊澤起初似乎也有點奇怪,但是問了問泰隆,泰隆也是三緘其口,他也就沒堅持着問。
要說關係最好的,則還是當屬格雷福斯與安妮了,莎拉含笑站在一邊,時而與崔斯特說幾句話,更多的時候則是看着格雷福斯和安妮,安妮畢竟是個小孩子,不管她平時有多麼老成,再一次告別她的格雷叔叔時,她還是忍不住趴在格雷福斯的懷裡哭了起來。
“安妮乖,別哭了。”格雷福斯抱着安妮,撫摸着她的頭髮溫柔的道。
“就是,再哭就要變成小花臉了。”莎拉也在一旁溫和的勸道。
安妮這才抽抽噎噎的擡起頭來,抹着眼淚說:“叔叔……叔叔我不想走。”
“乖,你先回家去。”格雷福斯摸了摸安妮的頭,“再過幾天,叔叔就回家陪你。”
“我們拉鉤。”安妮一邊說着,一邊伸出細嫩的小手指。
“好,拉鉤。”格雷福斯笑着,將自己的小拇指與安妮的小指鉤在一起,“叔叔很快就回去。”
崔斯特站在一旁看着,倒是感覺安妮、莎拉和格雷像是享着天倫之樂的一家三口一般。
送走了安妮和莎拉,格雷福斯看着馬車遠去,悠悠的嘆了口氣,然而嘴角還含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雖然悵然,但又有些愉快。
“你大概是這次探訪最高興的人了。”崔斯特在一旁,不禁有感而發。
“何出此言?”格雷福斯挑了挑眉毛,“說起來,你昨天倒是沒有安分的呆在這裡,還讓莎拉難過了好一陣子,你去幹什麼了?”
“我本來只是想隨便轉轉,沒想到卻遇到了一車亂七八糟的事情。”崔斯特道,說完,他就揀了要緊的一些講給格雷福斯,格雷福斯凝神聽着,睜大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樂芙蘭來看望卡特,卡特請德瑪西亞的人幫忙殺樂芙蘭?這就是她和泰隆鬧翻的原因嗎?”格雷福斯道。
“是的。”崔斯特道,“我也沒想到,卡特心裡面竟然有這麼破釜沉舟的想法。”
“那我們就這樣看着泰隆傷心消沉嗎?用不用去勸勸?”格雷福斯道。
“你如果勸了,那可真是大大的對不起卡特的良苦用心。”崔斯特嘆了口氣道。
“什麼意思?”格雷福斯一愣。
“我就問你,你相不相信卡特說的那句,她之所以吻泰隆,是因爲她知道泰隆情深,她無法相報?”崔斯特問道。
“不可能。”格雷福斯堅定的道,“我記得在諾克薩斯的時候,明明是卡特表露出來的好感多些,而泰隆一直恪守着主僕之禮,萬萬沒有到了這邊,情況就忽然反過來的道理。等等,你的意思是……?”
“你也想到了,卡特之所以這樣對泰隆,就是爲了保護泰隆。”崔斯特道。
“我雖然想到了,但其中的細節還不是很清楚。”格雷福斯道,“如果非要說的話,把泰隆留在身邊,卡特不是可以更好的保護他?爲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傷害他?”
“只因樂芙蘭一死,卡特便要出嫁,卡特一旦出嫁德瑪西亞,便會成爲諾克薩斯的罪人,即便她是杜•克卡奧將軍的女兒,諾克薩斯也再容不下她了,卡特和泰隆是一樣的,他們都熱愛諾克薩斯,也忠誠於諾克薩斯,更何況一個諾克薩斯的戰將嫁到德瑪西亞,即便蓋倫多有呵護,她也難免受人屈辱,你覺得卡特願意看着泰隆和她一起,繼續過着這樣的生活嗎?”崔斯特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更何況,日日與自己相愛之人相對,卻不能相守,這種錐心之痛,你覺得卡特和泰隆,哪一個能夠忍受?”
“假如這樣,她又爲什麼不乾脆讓泰隆去刺殺樂芙蘭?”格雷福斯問道,“泰隆也有這樣的能力的。”
崔斯特只是看着格雷福斯不語,而格雷稍稍愣了幾秒,也立刻明白過來:“我真是糊塗了,卡特肯定不會讓泰隆去冒這個險的。”
“所以說,現在咱們縱然看着他們兩個感覺不忍,也只能如此,不然就是糟蹋了卡特的一片苦心。”崔斯特嘆了口氣道,“我從前只以爲卡特爲了她的父親強自隱忍,卻沒想到她能爲了自己的仇恨,決絕到這種地步。”
“卡特既然心意那麼堅決,咱們也不好說什麼。”格雷也不由得嘆了口氣,“更何況,這些事情咱們本不該知道,更不能開口,還是多關照點泰隆,不要讓他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吧。”
崔斯特點點頭,格雷又道:“拉克絲跟伊澤瑞爾的事,我是個粗人,說不出什麼來,不過伊芙琳……不瞞你說,我和伊澤想的一樣,在這裡看見她,你要多加小心了。”
“我知道。”崔斯特很快的回答道,壓抑住心中那一點沉鬱的情緒,“有一點你放心,我不會爲了她而棄大義於不顧的。”
“那就好。”格雷福斯展顏笑道,“看你這麼說來,倒確實這次探訪,我纔是最高興的人。”
“是啊。”崔斯特道,“我看你和她倆在一起說笑,看上去倒和一家三口一樣……你和莎拉也挺般配的。”
格雷福斯聽到這話,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送走了慰問團的成員,瑞茲又回自己的營帳裡,這一次他拿出來一份大卷軸,這卷軸看着與瑞茲背上常背的那份有些相似,瑞茲頗有得色的道:“這卷軸是一份地圖,你們要知道,它可真當得上‘來之不易’四個字……”
他的話剛剛說到一半,便聽到遠方馬蹄颯沓,塵囂飛揚,瑞茲先是皺了皺眉,接着便露出喜悅的表情來:“這下好了,萬事俱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