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石其實早就想找人聊聊了，然而自己戰隊裡頭，現在連個能好好說話的人都沒有，他也只能一個人瞎捉摸。
以前這幾年聯盟一直沒啥變化，EM雖然成績爛，但也不至於被打降級了，所以一直這麼不上不下的晃悠着。然而2018年，聯盟卻要進行改革，效仿英超和NBA的模式，取消升降級制度，爲戰隊在不同的城市建立自己的主場。
以前的遊戲比賽純粹就是爲遊戲本身拉流量，本身賺的那點票價連補貼現場工作人員日常消耗都不夠用，更別提盈利了，全靠遊戲補貼。但是現在不同了。隨着直播平臺的興起，電子競技的普及，電競的收視率已經逐漸超過了傳統體育，流量的爆炸使得電子競技成爲了各大讚助商新的寵兒。
馬上要到來的2017年的世界總決賽又恰巧在中國舉行，這一定會引起一大波關注和話題，同時吸引到大批的資金流入這個新行業。這個時候做聯盟化改革是最好的時機。
樂堯聽陳石大概講解了一下，聽得雲裡霧裡，覺得陳石活像個賣安利的大忽悠。
他覺得陳石這傢伙八成是被官方洗腦了，不以爲意笑了笑，“哦，那不是很好麼？不要擔心降級了，安心養老。”
陳石嘲諷一笑，“養老？哪有那麼簡單？入會門檻被提高了一大截，哪有心思養老！”
凌霄其實早知道這個消息了，但沒怎麼上心。他聽陳石逼逼叨這麼久，也來了點興趣，“什麼門檻？”
“每一支聯盟的隊伍，都要交3000萬准入金。”
“噗——”樂堯一口王老吉還沒下肚，差點噴鍋裡。他彎腰咳嗽了半天才擡起頭來，“咳咳咳咳，多少？”
陳石把紙巾扔給樂堯，淡然自若道，“哎，少年，貧窮限制了你的想象力。三千萬算什麼，上海一套房嘛。現在一個明星選手一年的收入都能千萬，三千萬准入金對老闆們來說還不是九牛一毛？”
樂堯抽出紙巾，目瞪口呆擦了擦嘴巴，“哦……”
陳石畢竟是個生意人，平時看起來傻乎乎，忽悠起人來一套一套的，沒幾句就把樂堯唬住了。
“明年LPL16個席位，剩下4個席位會採取暗標競價，到時候肯定遠遠不止3000這個數。知道DPP嗎？他可是準備了一億來拍這個席位，還不一定能拍的到。幸虧咱隊伍沒降級，不然再回來可難了。”
陳石說着指了指坐在旁邊淡定喝茶的凌霄，“現在這行業，已經跟你在那會兒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了。看咱們凌老闆，知道爲什麼圈內上上下下都叫他一聲‘老闆’嗎？他光直播平臺簽約金就千萬了，而且自己還是直播平臺的股東，我聽說他還投了女團。他一年大幾千萬進賬，可比我有錢多了。是不是啊，凌老闆？”
凌霄也沒反駁，只是皺眉淡淡說了句，“謠言，虛高。”
陳石苦逼地嘆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裡情況，本來就不支持我搞戰隊，年年賠錢。今年聯盟化壓力又這麼大，本來想着要是進了世界賽……”
說到這裡陳石忍不住又連嘆三口氣。
說到這，樂堯已經大概有點明白陳石的意思了。
陳石只是個玩票的富二代，EM算是個上古老隊，當年有點錢的人都能搞戰隊。但現在不一樣了，聯盟裡剩下的全是有資本有實力的大俱樂部。他們有足夠財力能籤的下明星選手，養得起成羣的青訓選手和管理人員……而這些，陳石他們這種富二代搞不了。
陳石大概是做不下去了……
陳石放下了筷子，深深嘆了口氣，“其實，你們走了之後，我老想着要不然乾脆我也別幹了。成績一年打的比一年差，也沒粉絲。我這個小破隊搞了十年，到現在還不如一個今年剛打進來LPL的隊伍強。隔壁NP和BAN已經都換了新東家了，我這邊本來也有個大老闆在談……可惜今天冒泡賽一輸，黃了。我估計人家扭頭去找FS了……哎，商場無情……虧我陪他喝了那麼多酒。”
陳石說完，悶悶喝了口茶。
樂堯也沉默了。
看來，是真的要賣隊了。
樂堯活了二十五年，唯一值得回憶的一段青春，全給了EM。
直到現在，他閉上眼睛，有時候還能感覺到破掉水晶那一瞬間心臟劇烈的鼓動，手指的顫抖和臺下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那種感覺太強烈也太過鮮活了，以至於對比之下，現在日復一日的生活就變得那麼的了無生趣。
四年的時間彷彿一閉眼，一睜眼就過去了。但是這四年，電子競技卻翻天覆地。當年他的確站在過職業聯賽的頂端，一切榮耀都彷彿唾手可得。然而現在呢？他一無所有微不足道，而LPL早已經變成了資本和實力堆砌的沖天高塔，讓他高攀不起。
他爲現在的聯盟感到驚歎，可是，他也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