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彼得口中獲得了留痕的一部分信息,厄里斯他們自然不能讓其他鎮民繼續被感染。
因爲在敲開彼得的大門之前,周圍的十多家鎮民已經聽過了他們的說明,並協助搜尋自己家是否有留痕存在。
當厄里斯四人再次敲響大門後,鎮民們立刻答應幫忙。
要把黴菌怪病和詭異爆發告訴所有人,自然是要靠喊的,兩到三個人負責一條街道,聲音足夠讓其他鎮民聽見。爲了準確,厄里斯拜託他們每條街道都需要反覆說三遍。
“詭異爆發了!有攜帶怪病病菌的人污染食物和水,不要外出,不要前往其他人家裡......還有什麼?哦,感染怪病的人身上長有黴菌,大家注意,他們會本能污染食物和清水!”
一箇中年人站在街道中央大聲喊着,一邊喊一邊回憶着英雄們的說法,纔開始他都覺得自己的舌頭在和牙齒打架。
慢慢的,警告變得越來越簡潔、越來越通順,儘可能地把詭異爆發和留痕的部分特質告訴其他人。
嘩嘩的聲響從一層、二層不斷傳來,很多聽見聲音的鎮民慌忙跑到窗臺,將窗戶推開後,傾着身體想要聽清街道上那個中年人口裡在說什麼。
沒有聽清的鎮民變得恐慌起來,高聲喊着讓他再說一遍。
中年人抿着乾燥的嘴脣,有點煩躁地撓了撓所剩無幾的頭髮,但本來就要再說第三遍,按捺着情緒將詭異爆發的消息再說了一遍。
“我快要渴死了!你們都聽清了吧?還有,有沒有人出來幫忙,我們要把這件事告訴貝拉鎮的所有人!”
“給你水?”旁邊房子二層的窗臺上,年輕男人俯下身體問道。
“該死的,你沒有聽到嗎?不要喝別人家的水,也不要把水給別人!”中年人有點跳腳。
這條街道上,如果有人沒有聽清,再被怪病感染讓他怎麼辦?聽英雄們說,這種怪病感染後就會死,就連醫師都治不好。
不過也對,如果醫師能解決詭異,還要英雄們做什麼?
在他氣憤的眼神中,剛纔開口的青年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小心說出來的,我聽清楚了!你等等,我下來幫你們一起喊!”
說完,青年的身影就離開了窗臺,向着樓梯衝去。
除了他和一部分要出來幫忙的鎮民以外,還有一些哭泣聲響了起來。
所有人循着聲音向那邊看去,打開的窗戶或大門後,幾個臉上長有白色黴菌的鎮民淚流不止,驚恐地抓着臉上白痕。
“爸,爸爸!”一個癱坐在地上的女孩抽泣着,看着大門後面不斷哽咽。
感染了怪病之後,污染食物和清水就變成了一種本能,就像按時吃飯、按時睡覺一樣,她根本沒有察覺。
而在被別人提醒之後,她纔想起來,自己的臉上不僅長出了黴菌。在昨天,她還將臉伏到了家裡儲存的清水上,伸出舌頭在裡面攪動。
怪病、黴菌、污染、家人,無意識犯下的錯誤讓女孩崩潰似的大哭。
“好啦好啦,沒關係,安妮不哭,看看,臉都哭花了。哭花就不漂亮了,哈哈,爸爸沒事!”兩條強壯有力的胳膊從門後的陰影裡伸出來,輕鬆將癱坐在地上的女孩抱起來,抱在懷裡哄着她。
滿是硬繭的手指戳在她臉上,輕鬆將她的淚水和黴菌抹去,就是女孩柔嫩的皮膚也被擦得通紅。
女孩的哭泣聲和男人的笑聲慢慢消失,好像回家去了。
將身體伸出窗臺的鎮民安靜地看着那邊,直到街道上那個中年人幽幽嘆了一口氣之後,他們才如夢初醒。
咬咬牙轉身,很快,房屋的大門被打開,越來越多的鎮民走上街道,聚集在中年人的身邊。
“走吧,我們去通知別人!”中年男人感覺嘴巴不是那麼渴了,舉起手臂罵罵咧咧地帶着‘萌新’們去別的街道:“記住了,一條街道上只要兩三個人就可以了,但是,我們要把所有的信息重複三遍!!”
“好!!”
轟然響應的衆人把他嚇了一跳,縮了縮沒幾根頭髮的腦袋,然後罵罵咧咧的聲音更大了。
......
厄里斯擡起頭,空氣裡能傳來鎮民們的喊聲。
雖然是怪病,但畢竟還和詭異、留痕有關,感染者居然還會無意識地污染身邊的食物和清水。甚至,他們還會本能地邀請別人來自己家做客。
就好像尤朵拉,只算他們知道的,她就邀請過彼得、阿爾文,還有厄里斯四人。
運氣好,他們的小隊沒有因此團滅。
經過鎮民們把留痕的部分信息傳出去,這次詭異爆發導致的損失,會降低很多。這也是他們需要做的,在暫時沒有找到留痕、將其驅除之前,得到一部分信息也是了不起的功績。
“阿爾文的家到了!”厄里斯停下來,擡頭看着這一座二層結構的磚石房屋。
有點不對勁......房子裡太過安靜了,大量的鎮民在街道上喊叫,這個房屋卻緊閉大門、窗戶,沒有半點動靜。
透過窗戶看到裡面,昏暗模糊的讓人不安。
“我們不會是來晚了吧?”託賓將視線從窗戶那邊收回來,擔憂地看向厄里斯。
“不知道!”
厄里斯搖搖頭,擡腳走到大門前面,咚咚地敲了兩聲。
木質的大門不算厚實,敲門聲有點空洞,因爲房子裡沒有傳來任何動靜,讓他們感覺更加不舒服了。
嘭!
一聲巨響,厄里斯直接將大門踹開,15點的力量撕掉金屬和木頭的連接,一小塊門鎖直接崩飛出去,叮叮噹噹地掉在了角落裡。
大門後面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剛纔那聲巨響好像就在房子裡猶如實質的撞來撞去。
偏偏,還是沒有其他動靜!
“我們進去吧,”厄里斯怔怔地站在門口,一會兒之後接受了結果,帶着莉莉絲他們走進阿爾文的家。
那個有點內向的瘦弱青年不是外鄉人,在一層的大廳裡發現一個年紀頗大的男人屍體,滿是褶皺的臉上長滿一叢叢的灰綠色黴菌,甚至擠進了所有的溝壑。
另一邊,瑪格麗特在廚房裡找到了中年女性的屍體,同樣是因爲怪病爆發死去。
進入過尤朵拉家的阿爾文還是被感染了,並且污染了自己家裡的食物和清水,就連他的父母也沒有逃過。
房屋的一層沒有找到阿爾文的屍體,厄里斯四人搜索了一遍沒有發現留痕之後,沿着樓梯前往第二層。
而在第二層的臥室裡,阿爾文的屍體被他們從木牀底下發現。
哧——
厄里斯第一個發現了他的屍體,蹲下來後,伸手拽住胳膊把他從牀底下拽了出來。
仍然是那套灰色的外套,膚色蒼白的瘦弱青年早已沒有了聲息,但是還有奇怪的地方!
首先是,阿爾文的臉上和頭髮上雖然有黴菌叢生,但數量很少,沒有達到致死後那種地步。第二點,他的手腕有一小塊傷口,皮肉缺口類似克洛伊的手臂。
還有一點與克洛伊相似的是,他上午還因爲發現了尤朵拉的死亡,前去旅店通知厄里斯他們。
而現在,厄里斯在拖他出來的時候,感覺他手臂上的皮肉很軟,而慘白的皮膚上面又有一道道不算很明顯的橫痕。就算是通過常識判斷,他也死了很長時間了。
最起碼,正常的話,他現在的屍體應該是僵硬的,而不是重新恢復柔軟並顯現斑痕。
“所以說,克洛伊的死亡特徵和尤朵拉的死亡特徵是有關聯的?”莉莉絲在旁邊聽完他的解釋,有些不理解地問道。
這不是很好嗎?
雖然用‘很好’這個詞不是很恰當,但在‘黴菌生長’確認是留痕影響的作用之後,克洛伊的特殊死亡特徵一直成謎。
現在,阿爾文的屍體上既有黴菌生長的特徵又有部分克洛伊死亡的特徵,說明這兩者是有關聯的,說不定這也是留痕的另一部分效果。
“還是有點奇怪,難道一部分人會死的更快?而且死亡後的屍體腐化過程也會加快,這樣的話,它還有沒有別的影響?”厄里斯的聲音從遮佈下響起,露出的上半張臉顯得很是糾結。
“二層也翻遍了,阿爾文的家裡也沒有留痕,我們接下來做什麼?”託賓詢問道。
因爲阿爾文和尤朵拉的感染順序也可能是相反的,所以留痕在阿爾文家的可能也不是沒有,可惜,厄里斯他們的猜測是錯誤的。
如果尤朵拉和阿爾文還沒死,他們還能一步步問出感染怪病的源頭在哪裡。
第一個感染怪病的鎮民,很可能就直接或間接受過留痕的影響,留痕可能就在他的家裡或附近!
最可惜的是!
因爲克洛伊和阿爾文的死亡特徵,有一部分鎮民的屍體腐化速度可能不同,所以他們也不能通過屍體狀態,找出最先受到感染的那一部分鎮民。
厄里斯想了一會兒擡頭笑道:“等一會,鎮民們會幫我們把感染怪病的人數和住址記下來,雖然數量可能不少,但畢竟比整個貝拉鎮少了太多,應該很快就能找到留痕。”
站在房間門口的瑪格麗特用力點着腦袋,對他的說法很贊同。
其實,在知道自己不適合決策和思考之後,她已經放棄了,只要遵循父親的教導,聽從同伴的意見就好了!
託賓看厄里斯還能輕鬆地笑出來,憂慮也消散了不少。
阿爾文和他父母的屍體依然放在房子裡,等他們找到留痕之後再統一解決,厄里斯帶着莉莉絲他們離開阿爾文的家,去旅店等待鎮民們的消息。
而在這條潮溼的街道上,一道瘦弱的人影慢慢走了過來。
‘阿爾文’擡頭看了一眼被打開的大門,扭頭看向厄里斯他們離開的方向,臉上的白色黴菌讓他不舒服地撓了撓。
他才知道留痕的事情,可不幸的是,自己已經被感染了。
“不想死啊,沒想到阿爾文已經感染了怪病,果然還是健康的身體好。”這個活着的阿爾文猶豫了很久,沒有走進房子,反而轉身沿着厄里斯他們離開的方向走去。
......
從阿爾文的家離開,穿過兩條街道就能到達旅店和尤朵拉家那裡。
但在厄里斯他們走在路上的時候,聽到越來越大的嘈雜聲音不由得停下來,擡頭看向街道的另一頭。
“好像有人在喊救命,還有,有老鼠的聲音!”莉莉絲側着腦袋仔細地聽着,大概是因爲體質更好,少女的聽力也要比厄里斯他們靈敏。
厄里斯只能聽到混亂的嘈雜聲,莉莉絲已經能分辨出人類的呼救和老鼠的叫聲。
當然,這也是因爲不久前見識過貝拉鎮的老鼠,她還記得很清楚!
知道又有啃食過黴菌血肉的老鼠在攻擊鎮民,厄里斯四人立刻向聲源處趕去,武器全部抓在手裡。
“託賓、瑪格麗特和我救人,莉莉絲,用‘赤印’!”
上一次被那羣老鼠圍攻,厄里斯因爲心情鬱結想要發泄,才接過少女的細劍將它們全部砍死。而現在,想要救人的話,還是恩賜‘赤印’更加好用。
而且越靠近,那‘嘰’的尖銳叫聲越大,這一次的鼠羣恐怕超乎想象的多。
等他們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成千上萬的灰色老鼠幾乎堆滿了街道一角,雖然沒有人會傻到在這些聚集起來的黑色浪潮前逃跑,但還是有幾個鎮民沒有及時逃進旁邊的房子裡,慘叫着被鼠羣淹沒,上下突出的門齒兇狠地撕咬着他們的血肉。
老鼠的尖銳叫聲幾乎淹沒了鎮民的慘叫,但隱約還能聽見呼喊契布曼的名字。
“沒救了。看那邊!”
厄里斯停下來,一腳將身前的老鼠踩死,指着擠滿街道的鼠羣后面。
一個臉上和頭髮上長有黴菌的中年男人,平舉着被割傷的手掌,仍由血液滴落在地上。而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面的鼠羣上,笑的無比癲狂。
老鼠們吃下了黴菌血肉,本性被改變,甚至能聚集起來攻擊人類。
而感染怪病的人,卻能用自己的血肉去吸引這些老鼠、甚至是操控它們。
契布曼知道,這些老鼠雖然現在很聽話,等到他死後,一定會撲上來把他的血肉全部吃乾淨!
不過沒關係,他反正是要死的,在臨死前,他不想一個人去死。
即便是在這個世界,因爲詭異的存在,讓人類不得不抱團取暖,甚至能冒着危險走到街道上把留痕的效果告訴其他人。但是,人類中的惡人也沒有消失,就像厄里斯見過的東格山的匪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