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坎達的圍攻作業,被交給了三翼當中的吉麥吉斯旅團,還有保羅派信徒軍和大宮禁軍,陷於戰火當中的城鎮被高文其餘兩個旅團及摩西亞大旅團主力拋在身後,而原本準備進攻伽色尼城的八千騎兵,除去少量繼續監視敵人外,其餘也全都讓梅洛帶回來,于波倫斯隘口前和皇帝會合。
攀登隘口的共有紅手旅團、守衛者旅團、摩西亞大旅團、警備禁衛騎軍,四野戰騎兵團,古爾族的附庸騎兵,外加部分最精銳的炮兵——高文十分重視騎兵和炮兵,他要求旅團士兵們放棄了不利於登山的輜重車,換之以人力和馱馬的牽拉,要讓炮管、炮架、彈藥和儘可能多的戰馬越過這座高聳的山隘。沿路當中,高文也不準備向伊斯萊爾或他的守軍隱瞞自己的圖謀,再加上需要蒐羅給養,故而皇帝真的和馬格倫迪烏斯導師所說的那樣,採取了蠻族的戰術,他強行要求所有伽色尼王國的集鎮鄉村向他提供物資,但凡有不從的,皆採取了毀滅和劫掠的政策,其實絕大部分時間內皇帝的騎兵根本沒有耐性去勸說各處的民衆,再加上古爾族騎兵對伽色尼的仇恨敵視,一切都是按照敵人領地上作戰的通則進行的:皇帝騎兵旋風和閃電般到處縱火、劫掠,花園被燒掉,水車被推倒,穀倉和磨坊裡的瓜果蔬菜糧秣被無條件徵收,馱獸和羊都被拉走,甚至連無花果樹、椰棗樹都遭殃,他們的枝葉被編成運彈藥的筐子,樹幹被匠師做成託運炮管的樞架。
當地忠於伽色尼的各突厥領主(伊克塔)和當地山匪,有時候會聚集起來,遙遙跟着皇帝的大隊,大膽的甚至會騎馬拉弓來襲擾,但都被古爾騎兵或騎射團的騎兵逐回,有的跑不及的則遭到無情消滅——很快諸多伊克塔騎士們不敢據守大的城堡,因爲害怕會被皇帝大軍殲滅,他們一窩蜂分散開來,躲入深山裡,保全自己的家族和細軟。
整個伊斯坎達至波倫斯隘口間的集鎮有七成被焚燬劫掠,半個月的行程後,奪得大批物資的高文,站立於安天御傘下,立在高高的山崖上,看着波倫斯隘口對面的印度大地。
那裡無垠的大地是黑色和灰色的,秋季依舊熾熱的陽光下,沙塵瀰漫,遠遠的河流閃着暗淡的光芒,許多將官神情緊張地簇擁在皇帝的身旁,因爲此情此景讓一羣人想起了上古時期的先賢所羅門王,據說他也曾登上蘇爾曼的山巔,像高文這般遠望着印度,事實上“蘇爾曼”就是撒拉森語裡的“所羅門”,結果所羅門王看到的印度大地全是片黑暗之色,於是懼而返國。
“聽說那裡在夏秋相交的時節,整個原野裡會颳起充滿瘴癘毒氣的風,無論是人還是獸呼吸到這種風都會死掉。”
“據嚮導說,這山裡的泉水喝完後,整個人的皮膚會皸裂流血。”
但任由衆人七嘴八舌,皇帝還是立在御傘下,毫無畏懼的表情,便漸漸安靜平息下來。
“衝下去,就是信德和印度的五河之地,這裡的民衆每當夏季就趁着五河氾濫的時節種植穀物,此刻恰好是收穫時節,我們在那裡根本沒有給養匱乏的憂患。”皇帝的言下之意,是我們儘快翻過蘇爾曼山脈,而後進入五河之地,那樣想怎麼搶劫發財就怎麼搶劫發財。
這樣的言語,在官兵隊伍內激起很好的反響,因爲在安條克城誓師的時候,皇帝已答應他們將“戰利品比例”提高,若是遠征順利,他們必將個個發大財。
崎嶇的波倫斯山隘道路上,經常是支隊打頭的旗手舉着旗幟,和隊尾的看護輜重士兵擦肩而行,因爲道路極大的彎曲。
皇帝則立在高巖上,在那裡他幾乎能看到整個行軍縱隊的風貌,也可讓所有的士兵望見自己——只要皇帝和旗幡、御傘還在,絕大部分的人都能安心下來。
風霜落在高文的眉毛和眼眶上,他看着更遠處積雪的山峰,在那裡有鷹在盤旋,似乎是當年在喀爾斯會戰裡那頭高加索的巨鷹,“你在指引着我的前進嗎?”
自伊斯坎達地區劫掠的物資,支撐了皇帝大隊行軍,五日後他們抵達山間的納布爾河,此處河流被聚攏在山谷高原間,不是線性的而更類似於湖泊形狀,夏季四處積雪融化,化爲清水流入其中,再加上太陽的印射,整個河流呈美麗的藍色,周圍牧草繁茂,歡喜的士兵們將大批戰馬馱獸散放在河流上下任其飽食,並動手割取剩餘的草料,揹負在行李裡,以充其後於五河地區作戰所需,因爲軍隊裡的嚮導和博古學家提醒,信德的五河之地,可能沒有適合戰馬的食物,只有伽色尼汗控制的白沙瓦城堡附近山谷裡纔有和納布爾河原媲美的牧馬地。
“全軍休整三日,而後——出山谷,向木爾坦進發!”
皇帝豪氣干雲,下達瞭如此命令。
巧的是,剛剛在信德地區徵齊物資和兵員的伽色尼汗伊斯萊爾,恰好就帶着軍隊駐屯在木爾坦城內。
伊斯萊爾是個面容威嚴的人物,在信衆心裡也是個篤信的官長,但現在由陣前投向皇宋政權讓他頗受到質疑和譏誚,但其在軍隊裡的威望還是無人可及的,此時這位正坐在一鋪就錦簇大毯的高臺上,要求其麾下的阿塔伯格塞爾提茲在城內外簽發徵募勇士,用於和即將和高文爆發的戰事(高文突入蘇爾曼山脈的情報,他已知曉)。
整個高臺四周滿是躍躍欲試大聲鼓譟的伽色尼戰士,其中排在高臺兩側的滿是強弓硬弩,想要參與步兵隊伍的即在此自取一弓拽射,視其力量強弱定下名次入不同隊伍;而想要當騎兵的,則從伽色尼汗的御廄裡選出駿馬上,讓其乘上持矛馳刺,刺中木靶者即爲合格,伊斯萊爾還親自將自己指環懸在牆壁上,能乘馬刺其舉起者,直接被授予伊克塔封邑;而騎射手考覈,則於地上置一球,能在馬背上挽弓射中者,亦授伊克塔封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