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收藏了兩年的報紙,其實外觀上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只是每看一次,那種心頭的震撼還是如當初一樣強烈。
幸運的是,之前都只有她一個人,而現在,有這個當事男主角陪在她身邊。
傅紹騫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報紙,看着上面的報道,還有上頭的日期和題頭,面無表情。
唐末晚雙手抱臂:“這是我媽當時拿給我看的,你有沒有想說的話?”
“這是假的。”雖然時隔兩年多,上面的日期已經模糊,但傅紹騫每天都有看報紙的習慣,所以很確定,“這是一張假報紙,並沒有對外公開過。”
雖然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唐末晚還是覺得心驚,她就是看了這報紙纔會徹底對傅紹騫絕望的,這到底是彭媛一人的意思還是韓家人的所爲?
按理說,這張帶着拉斯維加斯日期的全英文報紙彭媛是沒有辦法弄到的,那麼,是韓家人給她的嗎?
彭媛之所以給她看,是不是因爲也對傅紹騫失望了,所以想讓她死心?
可是她當時懷着身孕,如果是一個正常的母親,應該是千方百計瞞下這件事情,而不是當面給捅破吧。
她突然覺得很累,不想去懷疑彭媛,可是醫院那被調換的懷孕單子,還有這一張被人做了手腳的報紙,很明顯,這件事情絕不是巧合。
傅紹騫自始至終都很淡定,聽她說完後,開口,帶着安撫的意味:“這些事,不用擔心,我會解決好。”
“怎麼解決,我總覺得這就像是個巨大的陰謀,我媽……我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關心我,還是出於某種目才故意這麼做……”女人的第六感向來準確,雖然她不願意懷疑彭媛,可是太多的事情擺在一起,都指向一個她覺得不太可能的目的時,就顯得有些刻意和痕跡過重了,“我媽她……從小就不喜歡我,突然之間這麼爲我着想,我還真的不習慣。”
“別想那麼多了,你現在墨爾本,沒人可以傷害你,相信我,很快,我就會給你答案。”傅紹騫認真的保證,並且承諾,“絕不會再有下次。”
唐末晚定定看着他,雖然只有簡單的幾個字,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他,緊繃的身體逐漸舒展下來。
他上下搓揉了一下她的胳膊:“學校這邊還要重新申請住宿,這幾天暫時住家裡吧,有點時間可以陪陪縉言。”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唐末晚當然不會傻的天真以爲傅紹騫可以在這裡陪她半年。
他也沒有隱瞞:“等這邊的案子談完。”
“哦,那還有幾天吧。”
他點頭,她抱着他的腰笑了:“行,那我就爲了縉言在這裡住幾天吧。”
男人沉色的雙眸透着無與倫比的英氣:“只是爲了他?”
……
不再逗她,傅紹騫抽出兩張音樂劇票子遞給她:“有沒有興趣?”
是在墨爾本藝術中心上演的一場大型歌舞劇,唐末晚來了這麼久,早已久聞藝術中心盛名,還無緣去過,幾乎不做考慮,就答應了。
謝依人在工作室內換了套晚禮服,紅色的水溶蕾絲修身魚尾裙,前短後長的設計,脖子上是昂貴的鑽石項鍊,耳朵上是長長的流蘇耳墜。
因爲還宴請了圈子裡的時尚達人和商界名流,所以謝依人特意打扮了一下,瞬間就是容光煥發,豔壓羣芳。
助理小夏見了,都差點流口水:“老大,你果真不愧是時尚圈第一名媛啊,這晚上恐怕要迷死無數男人了吧。”
謝依人拿着透明的口紅往豐潤的脣上塗抹,簡單,卻不失妖嬈。
她向來很清楚自己的身材優勢,打扮更是手到擒來,造型師又給她盤了個美麗大方的髮髻,對於小夏的恭維,謝依人只是淡淡一笑,拿起旁邊的奶白色長款大衣套上:“差不多了,出發吧。”
“好咧。”小夏跑出去找人,謝依人對員工很大方,還特意叫司機開了家裡的好些車過來,長長的車隊行駛在大街上,一時,風頭無兩。
她坐在黑色的商務奔馳內,耳邊是小夏嘰嘰喳喳歡快的說笑聲,她偶爾迴應一下,更多的,卻是自己在發呆。
車子很快來到酒店門口,小夏殷勤的下車幫謝依人拉開車門,她莞爾失笑,拿着鑲鑽的prada手包,提着裙襬,款款下車。
這時候,前方傳來一聲沉悶的車子上鎖身,她下意識往前看去。
陸雲深穿了一套銀灰色手工修身西裝,裡面是一件淺藍色細條紋襯衫,一手拿着鑰匙,一手扶着車門,清雋的五官除了英俊,也比以往更加穩重,聽到腳步聲,他也擡頭朝這邊望過來,目光觸及謝依人時,眼底是毫不掩飾的驚豔,隨後,就朝她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微笑。
謝依人的手指微微用力摳着手包的拉鍊,似乎被眼前的這一幕攪的有些心煩意亂。
小夏在旁邊提醒她:“老闆你小心點。”
謝依人回神,穿着的細高跟鞋落地,搖曳的魚尾裙襬露出前半段纖細的白腿在路燈光的照射下格外筆直而動人,流蘇的耳墜隨着她的走動而輕晃,好幾次有意無意的拂過她的面頰,不過她沒有理會,快步朝酒店大門走去。
無奈他的車子停的比較靠前,要去大門口就必須經過他的身邊。
她目不斜視的走過,好在身邊還有小夏等人,身後的大部隊也到了,顯得比較嘈雜和熱鬧,她於是更加的昂首挺胸,收緊了手包風韻動人的經過他跟前。
“一起走吧。”陸立風開口,嗓音比夜色更深沉,自然而然的站在她的身邊,配合她的腳步。
謝依人面部表情一僵,一不小心對上陸立風那雙幽深的眼眸,美麗的像是帶着面具的精緻小臉立刻防禦的無堅不摧:“好的,陸醫生請。”
陸立風挑眉,一手握着車鑰匙,一手抄在褲兜裡,笑看着她的進退有度,冷漠疏離。
她身上有一股迷人的馨香,是混合了體香的特殊氣息,很誘人,領口開得有些低的晚禮服恰到好處的露出了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膚,裙襬隨着她的走動晃出美麗的弧度,細長的脖頸高傲嗯美麗的天鵝,白皙而秀氣。
他噙着淡淡的笑意:“穿這麼少,不冷嗎?”
謝依人再次緊握手包,陸立風靠的她這麼近,身上的鬚後水味道絲絲縷縷的影響她的呼吸,尤其是他的步子,總是隨着她,或快,或慢,就是一直與她並駕齊驅,她的心裡開始焦躁起來,表面上卻還要維持該有的風度和禮貌:“多謝陸醫生關心,我很好。”
“哦,這樣啊,看來女人比男人更抗寒啊,我真怕你到時候出來的時候感冒了。”
謝依人沒有去看陸立風的臉上的表情,但也知道一定是欠扁的,差點咬碎貝齒,不迴應他,只落得一個款款大方的笑容。
陸立風也不生氣,沒多久,他們就進了酒店。
暖氣打在身上的那一刻,謝依人才知道自己剛纔在外面不是不冷,只是與某人叫着勁,而現在,倒是真的舒服許多。
他們來的比較早,此刻客人才剛陸續到場,謝依人留下小夏小美等人在前方接應,自己進了會場,與衆人交際寒暄。
陸立風卻始終不離她左右,亦步亦趨的,讓人看了十分好奇,紛紛往這邊探頭探腦,猜測來人身份。
有些竊竊私語傳入謝依人的耳朵裡,讓她不得不正視身邊之人,強迫自己把視線停留在他身上:“陸醫生,你能不能自個兒活動下,我還要招呼客人,恐怕不能陪你了。”
“哦,我不也是客人?你不如你先招呼招呼我?”
謝依人掛着完美無缺的精緻笑容,指了指他身後的長桌:“你可以先去吃點東西,或者認識幾個朋友,待會兒有舞會,你也可以跳跳舞。”
“可是我不認識人啊,不如你幫我介紹一下?”
“好啊。”謝依人禮貌微笑,隨手拉住經過自己身邊的小夏,“小夏,帶陸先生四處看看,順便爲他做下介紹。”
陸立風瞧她急不可耐的想把自己趕走的模樣,又笑了:“小夏,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我自己四處轉轉就行了。”
時尚圈是個日新月異的圈子,每天都有人一夜成名,也有人帶着失望黯然離場,太多的新生力量在突飛猛進的崛起,他們對時尚敏感而熱烈追逐,a城四少雖然近幾年銷聲匿跡了許久,但總歸有人記得他們的。
陸立風今天又在t臺上大放異彩,早有人開始對他人肉,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把他的身份認出來也是不足爲奇了。
再加上上次在陳墨的結婚典禮上陸立風也是出盡風頭的出現,a城上流社會圈對於陸立風這個貴公子的傳聞也是甚囂塵上。
在謝依人還在費心找藉口驅逐陸立風的時候,他卻笑了笑,輕輕一甩手:“我知道你其實並不是真心邀請我,不打擾你,我去旁邊。”
結果他一轉身,就被絡繹不絕的美女給圍住了,他在美人中間,談笑風生,竟像是真的成全她一樣,不再打擾她。
謝依人穿着晚禮服身段玲瓏的站在那裡,原本還因爲他的那句話而生出點點愧疚之心,最後卻看到了這樣一幕,心頭頓時涌起一股憤怒來,說得比唱的好聽!
於是她扭頭就隨手拿了杯香檳,穿梭在滿堂賓客中間,演繹着一個優雅從容的女主人角色。
只是目光,總是不經意的轉到陸立風身上去,當然只是驚鴻一瞥,狀似無意,然後飛快的轉開。
每看一次,心口就鬱悶一分,然後不知不覺就喝多了,身形微晃,頭頂上方旋轉的水晶燈光迷離炫目,小夏發現她的異常:“老闆,你別喝了,吃點東西吧,你這樣胃受不了的。”
謝依人點頭,把高腳杯交給路過的服務生:“我去休息室,你把我拿點吃的進來。”
“好。”
謝依人邁着虛浮的步子,朝後面的休息室走去,小夏拿着托盤裝了食物,結果盤子卻被一隻骨骼清奇的大手給拿走了。
休息室裡,謝依人脫了大衣,只穿着這件貼身的晚禮服坐在沙發上揉按太陽穴,最近爲了這場發佈會她其實已經好長時間沒有休息好了,微傾的身體在胸前擠壓出深深地事業線。
她渾然未覺,胳膊肘靠在旁邊的沙發邊沿上,細長的手指支撐着額頭,聽到開門聲,以爲是小夏進來了,就吩咐她:“把東西放旁邊吧,我先休息會兒。”
她細擰着秀眉,有些頭疼。
可是突然間,太陽穴上多了一份冰涼的觸感,時輕時重的按捏,還有他靠近自己身邊時那熟悉的鬚後水味道,讓她驚魂未定的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
但是她不能動,因爲肩頭被人按着,太陽穴上傳來的按捏恰到好處的舒服,她恍然受驚,後背挺得筆直,他就把她拉向靠背:“坐好,別動。”
她不說話,可身體是敏感的,靈魂是驚悸的,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麼在這裡。”
他回答的似是而非:“好點沒有。”
他指腹的溫度逐漸從冰涼變得溫暖,謝依人微微掙扎了一下,推開了他的手,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謝謝,好多了。”
茶几上放着他給她帶來的一些吃食,很精緻,搭配也很好,她點點頭:“多謝,我已經沒事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陸立風雙手撐在沙發上,目光與她平視,她擡起眼,望着他深邃的臉龐,沒兩秒,就率先別開了頭,剛想再開口,陸立風已經長手一撈,將她拉到沙發上,她半跪在坐墊上,他稍低頭,在她說出更破壞氣氛的話之前,就吻了上去。
她的手機啪嗒落在地上。
因爲裙襬的緣故,半跪的姿勢束縛着她的雙腿,並不舒服,所以她雙手齊用抵上他硬邦邦的胸膛,雙手十指微微彎曲揪着他的襯衫,試圖掙扎着推開他,可陸立風吻得很執着,根本不容許她拒絕。
他甚至撬開她的牙關,虜獲了她豐潤的脣,直接大膽的趁虛而入,脣齒瞬間滾燙,久違的激盪卻在心底點燃,謝依人竟然無法控制自己如洪水氾濫的情感——
休息室的門突然被用力推開,還伴隨着小夏的急嚷:“老闆,鬱先生來了……”
然後聲音越來越低。
謝依人顫了顫長長的眼睫毛,大腦轟隆一聲,用力將陸立風推開,自己用力過猛,身子往後一仰,就摔下了沙發,沙發前面是一張茶几,她的脊柱骨撞在茶几上,疼的眼淚都要落下來。
陸立風剛想伸手去扶她,門外卻筆直走來一道勁鬆的身影,直接將謝依人從地上抱到了一邊的沙發上,是穿着黑色西裝打扮正式的鬱錦辰。
謝依人下意識去看陸立風,四目相對,她看到他的眼眸深邃不見底。
小夏提前進來,看到了陸立風和謝依人接吻的畫面,如今又看到鬱錦辰對謝依人呵護備至的模樣,也知道鬱錦辰纔是謝依人的正牌未婚夫,一時間,對陸立風的好印象大打折扣,強吻人家未婚妻就是不對!
於是她出聲:“陸先生,麻煩你幫我們老闆送餐了,要不要跟我先出去?”
鬱錦辰試圖查看謝依人背後的傷口,卻被謝依人阻攔:“我沒事,待會兒就好了,你怎麼現在纔來。”
“醫院有點事情耽擱了。”他口吻溫和而自然,目光落在旁邊的餐盤上,“還沒吃東西吧,正好,我也沒吃,來,吃點吧。”
陸立風看到鬱錦辰爲了一口蛋糕到謝依人嘴邊,她看了自己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張嘴吃了,還對着鬱錦辰微微一笑。
小夏在旁邊催促,再呆下去恐怕也不合適,陸立風點點頭,邁着大步離開了。
小夏朝謝依人使了個眼色,趕緊跟上去,還不忘幫他們帶上門。
休息室內就剩了謝依人和鬱錦辰。
吃了一口蛋糕後,她卻拒絕再吃第二口:“有點甜,我不吃了,你吃吧。”
鬱錦辰也放下了:“我來晚了,生氣了?”
“沒有。”謝依人笑,“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就是今天有點累。”
鬱錦辰伸手摸了摸她略帶疲倦的小臉:“差不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好。”
謝依人突然對這一切真的很倦怠,就讓鬱錦辰送她從偏門離開了。
鬱錦辰在車上說關於後天的訂婚事宜,她靠在車窗上,笑的有些意興闌珊:“你決定我放心。”
他總是那麼體貼:“累了就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嗯。”
窗外開始下起小雨,前擋上,滴滴答答的水聲。
謝依人聽着這有節奏的雨聲,當真打起了個盹兒,結果放在儀表盤上的手機響了,突兀的鈴聲驚得她立刻睜開了眼,鬱錦辰蹙眉,趕緊接了電話,謝依人聽得出,是他大學裡的那班哥們兒。
她現在才知道,他下午關機,是因爲在參加同學會,自從畢業後他們已經難得相聚,他們催他回去飯局。
鬱錦辰想推脫,謝依人拍了拍他的胳膊:“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最終,鬱錦辰答應下來,不過還是堅持送她回家,她沒有拒絕。
路上,那班同學的電話又來催了兩次,所以一到門口,謝依人就催促他:“快去快去,我上去了。”
此時細雨濛濛,鬱錦辰還想送她進去,她哎了一聲:“幾步路而已,我自己能跑,快去吧,別讓人久等了。”
電話又來了,鬱錦辰吩咐她小心,謝依人笑着點頭,拿奶白色的大衣套在頭上,快速的下車,朝階梯上跑去。
跑到屋檐下,衝他揮手,他這才把車開走了。
她的笑容隨之落下來,撫着自己的後背,呲牙咧嘴的,剛纔那一撞,真的好疼啊。
屋內沒有燈火,她知道今天家裡的阿姨請假回去了,哥哥出差在外,家裡是沒人的,打開手包找鑰匙。
結果,手包裡乾癟癟的,除了個手機和一支口紅外,根本沒有大門鑰匙。
怎麼會這樣?她記得很清楚鑰匙是放在包裡的啊,她仔細回想,難道是在休息室的時候掉了嗎?
她着急的跺腳,夜色深沉,細雨潺潺,更添幾分涼意,可是沒有鑰匙,進不去,該怎麼辦呢。
這時候,身後傳來汽車喇叭聲,接着,一道頎長的身影從車上下來,雨,此時下的更大了些。
他三步並兩步的跑上來,雨點打在他銀灰色的西裝上,泛起一陣森冷的寒光:“沒帶鑰匙進不去?”
面對突然出現在這裡的男人,謝依人愣愣點了點頭。
他蹙眉,用力把她身上的大衣裹緊了她嬌小玲瓏的身體,望了一眼二樓的陽臺,陽臺很高,而且還裝有防盜網,根本是爬不上去的。
還起風了,吹在身上是冷到骨子裡的陰,他二話不說,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在她的頭上:“不想凍死的話就走吧。”
她的指尖冰涼冰涼,他的掌心乾燥而溫暖,穿過短短的雨路,她沒有淋溼,他身上的襯衫卻被淋透,緊貼在身上。
回到車上,他開足了暖氣,然後找了塊毛巾遞給她:“擦擦。”
謝依人抿着秀氣的脣:“你把我放到前面的酒店吧。”
他不動聲色:“你有錢?”
“……”沒有。
問他借?拉不下臉。
找同事?遠水救不了近火。
“你腰不疼了?”
“……”當然疼。
她垂着頭,雪白的脖頸瑩潤又撩人,他收回目光,雙手十指緊握着方向盤,專注開車。
“那你要帶我去哪裡。”
“我家。”他回答有力而短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