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鎮遠下午的時候接到了醫院的繳費通知單,唐宛如賬戶裡的錢已經用完,醫生催促他去繳費。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樓,查看了自己的銀行存摺。
這些年彭媛和唐宛如的開支都不小,其實他的積蓄也是所剩無幾,只是沒想到今天一打開銀行存摺,卻發現上面已經沒有錢了。
這不可能,他之前取錢的時候裡面還剩了十幾萬,他沒有動過,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
彭媛把車停在車位上,推開大門進屋,正好對上手拿着銀行存摺從樓上一臉怒氣衝衝下來的唐鎮遠,她把坤包放在沙發上,鎮定自若去桌邊倒了杯水,唐鎮遠壓抑着怒氣:“彭媛,你是不是該跟我解釋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存摺裡的錢是不是你拿了?”
“是我拿了。”彭媛喝完水,神色平靜的望着他,“但我這是爲了你好,我們還要生活,這是最後一筆錢了,要是你繼續去給唐宛如看病,我們自己的生活都成困難了。”
唐鎮遠的太陽穴突突跳,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出來:“你每天拿着錢出去打麻將,輸掉多少錢,你不說,現在卻不讓我給宛如看病?”
“這不一樣,我是爲了你好,唐宛如的病沒救了,這就是個無底洞,就算你投再多的錢進去,她也醒不了的啊,竹籃打水一場空,這是何必呢。”
唐鎮遠聽她說這樣的話,真是太生氣了,作爲一個父親,不到最後一刻,他怎麼可以放棄女兒的生命呢。
哪怕唐宛如過去再混賬,那也是他的女兒啊。
“把錢拿出來。”唐鎮遠不想跟她爭吵,只有這一個要求。
彭媛的態度也十分強硬:“不可能。”
唐鎮遠動怒:“我再說一次,把錢交出來,那些錢都是我賺的,跟你沒有半分錢關係,你憑什麼拿走,把錢交出來!”
彭媛一聽他這麼說,頓時也來了氣:“唐鎮遠,你這是什麼意思,現在想過河拆橋嗎?我拿錢難道是爲了自己,還不是爲了你將來考慮,你真打算喝西北風嗎?”
“你只要不去打麻將,我還虧不了你餓不着你,但是這錢你必須給我拿出來!”
“唐鎮遠,你瘋了是不是,醫生都說了,唐宛如沒救了,爲什麼你還要這麼堅持。”
唐鎮遠忍着怒氣:“你放心,等哪一天你得了絕症或者成了植物人,一定讓你自生自滅,絕不會救你的。”
彭媛身體搖搖欲墜,知道唐鎮遠是鐵了心,要把錢拿回去了,咬牙,她面色陰沉:“如果我不給呢。”
“那我們咱們就法院見吧。”唐鎮遠已經不想跟彭媛吵了,沒有這筆錢,他就把房子抵押了,實在不行,就把公司股份也賣了吧。
彭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唐鎮遠,你瘋了!”
“我沒瘋,我只是受夠你了!”唐鎮遠突然爆發了,“這麼多年,你除了花錢花錢,你還做過什麼,現在都到了這個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還整天就知道打麻將,你以爲你有多少錢可以供你揮霍,還不都是我的錢,你打麻將輸掉多少錢,我有說過什麼嗎?現在給我女兒治病,你反倒這樣的態度,而且你換掉孩子……這樣的人,我真的沒法跟你一起生活,你不把錢拿出來,咱們就離婚吧。”
唐鎮遠疲憊的說完,卻又像是鬆了一口氣。
彭媛咬牙,看着唐鎮遠上樓,氣的把包扔在了地上。我
這是最後一筆現金了,彭媛也是有自己考量的。
但是如果不交出去,唐鎮遠就跟她離婚。離婚……她也不是沒想過,但真的離了婚,她能去哪裡呢。
聽說彭昌和吳秀梅在傅紹騫那裡拿了一千萬,日子倒是過的逍遙。
但要彭媛拉下臉去找他們,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坐在沙發上,仔細盤算着。
另一邊的彭青青和吳秀梅其實現在過的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揮金如土的過了這麼幾個月之後,原本的一千萬已經急劇縮水,差不多快要見底。
吳秀梅現在染上了賭博打麻將的惡習,錢跟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很快,彭昌看到卡上的餘額後,狠狠的把母女倆罵了一頓:“敗家娘們兒!”
吳秀梅不高興的望着他:“你說什麼,要不是老孃,你以爲你能過上現在的日子?”
彭昌氣極:“全靠你是不是,拿着你女兒賣身錢揮霍無度,把錢花完了呢,你們打算怎麼辦,回鄉下去乞討嗎?”
“錢怎麼可能花的完。”吳秀梅像是聽了笑話,“一千萬呢,哪裡花的完。”
彭昌氣的第一次動手打了吳秀梅:“你自己看看,到底還剩多少錢。”
吳秀梅擰着眉撿起地上的存着,看了一下上面的數字,頓時腦門一驚:“怎麼回事,我們怎麼只剩這麼一點錢了,彭昌,你說是不是你偷偷拿去吃喝嫖賭了?”
彭昌的臉都氣黑了:“吳秀梅你他媽有沒有一點腦子,給我看清楚,錢都是誰取得,我都沒找你算賬,你倒是惡人先告狀,怎麼有你這種不要臉的女人。”
吳秀梅的臉還是很痛的,耳朵嗡嗡作響,看着上面僅剩的四位數,猶如晴天霹靂:“怎麼會這樣。”
“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彭昌真的沒想到一千萬,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被這母女倆花完了。
“青青呢,一定是青青偷拿了!”吳秀梅一拍大腿,給彭青青打電話,電話沒人接。
沒錢了,吳秀梅也沒了打麻將的心思,與彭昌一起坐在沙發上,一遍遍給彭青青打電話,直到半夜,她的手機響起,是彭青青的號碼打來的,吳秀梅劈頭就罵:“青青,你在哪裡,趕緊給我回家!”
“什麼,警局?哦,好,好,我們馬上過來!”吳秀梅突然跳了起來,結束通話就往外走。
彭昌問:“怎麼回事。”
“青青出事了,把人給打了,好像還挺嚴重的,走走走,我們先去警局看看再說。”
彭昌和吳秀梅趕到警局,對方人已經來了,還有律師在場,好大的架勢,看的彭昌和吳秀梅渾身一凜,不安從心底升起。
“你們就是彭青青的父母?”一名警察開口問。
“是,我們是,請問我們女兒在哪裡。”吳秀梅大着膽子開口問。
警察指了指裡面的房間,又對他們說:“這是被打女孩的家人,那女孩傷情挺嚴重的,已經送醫院去搶救了,你們看看,是準備私下和解還是走法律程序?”
吳秀梅愣了:“走法律程序是什麼意思?”
“就是法官說賠多少就多少,該判多久就多久。”
“我女兒要坐牢?”吳秀梅情不自禁提高了音量。
警察不悅的瞥了她一眼:“吵什麼吵。”
吳秀梅着急:“不,我們不坐牢,我們賠錢,賠錢,我們有錢,要多少。”
其中一名穿着黑西裝的男人淡漠開口:“一百萬。”
“你們搶劫啊。”吳秀梅這暴脾氣,一言不合就能吵得把房頂都掀翻了,“你們人值一百萬啊,沒有。”
男人笑了笑,波瀾不驚:“那咱們就法庭見吧,蘇律師,麻煩你了。”這律師就是鼎鼎大名的蘇錦樑蘇大狀,他頷首,“霍先生,您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處理好。”
霍天擎從椅子上站起來,淡淡點了點頭,熨帖筆挺的手工西裝襯得他清冷逼人,他往外走,吳秀梅就急了:“哎,等等等等,不能少點兒?”
蘇錦樑攔住吳秀梅:“少不了,霍家小姐身份矜貴,令千金又將她打的斷了幾根肋骨,霍先生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纔出的一百萬,要不然一千萬都不夠賠的。”
“一千萬!”吳秀梅差點嘔血。
可是此時此刻,他們去哪裡弄一百萬過來,而這個律師看起來又十分了不得的模樣,如果不給他們一百萬,彭青青是不是真的要去坐牢了。
吳秀梅蹲在馬路邊上,欲哭無淚,彭昌也是一籌莫展,萬般無奈之下建議:“要不把其中一套房子賣了吧。”
“不行!”吳秀梅一下次跳起來反對,“那可是我的命,不可以賣!”
彭昌罵她:“到底是房子重要還是你女兒的命重要。”
“都重要。”深夜的街頭,一陣寒風吹過,吳秀梅卻突然有了決定,“青青爲末晚做了那麼大的犧牲,被人奪去了清白,一千萬而已,傅紹騫又不是出不起,我們再去找他!”
“你瘋了!”彭昌用力攔住她,“你忘了傅紹騫之前說過什麼,你要現在還出現在他面前,他會怎麼對你。”
“怎麼對我,難不成還能打我?那就打吧,青青把人打了人家叫我們賠一百萬,他如果敢打我,我就讓他賠一千萬!”
彭昌覺得吳秀梅真是掉錢眼裡的喪心病狂了,完全把傅紹騫當成提款機了,這樣打死無度的短短几個月之內就花完他們一輩子都賺不到的一千萬,現在竟然還敢找上門去。
他們也看到了新聞報紙,知道唐末晚還在住院,所以吳秀梅直接去了醫院門口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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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傅紹騫下樓幫唐末晚買早餐,走到大門口時,突然從門邊竄出來的一個人影逼的他退了一步。
待看清是誰後,他頭也不擡的大步往前走。
吳秀梅卻緊緊追了上去,見傅紹騫沒有停步的意思,就扯開嗓子嚎起來:“哎喲,紹騫,做人可不能這麼沒良心啊,你堂堂傅氏的總裁,怎麼可以這麼忘恩負義呢。”
雖然時間尚早,可前來掛號看病的人已經非常多了,她這一嚎,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傅紹騫邁出去的腳步微頓,回頭:“你們找我。”
“是啊,是啊,紹騫。”吳秀梅一下子就不哭了,跑到他跟前,緊張的抓着自己的包,“紹騫,我們來找你有點事情。”
傅紹騫點頭,一臉的好脾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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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秀梅頓時雙眼放亮:“是這樣的,紹騫,青青出了點事情,被警察扣留了,可是我們又……雖然你上次給了我們一點錢,但你也知道現在物價有多高,隨隨便便花花就……所以你看你能不能再幫幫我們?”
傅紹騫聽着吳秀梅的話,從心底發出冷笑,一千萬竟然被她說成一點點錢,還只是隨隨便便花花就沒了,現在這是又找他要錢來了。
“上次我就說過,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你們的記憶力這麼差嗎?”
吳秀梅笑的尷尬:“紹騫,你別這麼說嘛,這些錢對你來說不過就是九牛一毛。”
傅紹騫再度點頭,簡潔的下頜鋒利如刀:“對我來說是九牛一毛,想要錢是嗎?可以,去這個地方拿吧,他會給你們的。”
他快速寫下一個地址,一個電話,一個名字遞給他們。
吳秀梅真不敢相信這麼輕易就拿到了錢,原本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還沒說出口呢,頓時喜笑顏開:“哎呀,紹騫,我就說嘛,你真是個好人,那我們先走了啊。”
吳秀梅拉着彭昌歡天喜地的走了,傅紹騫的臉冷若冰霜,嘴角那譏誚而冰冷的笑意看得人不寒而慄,他拿起手機,撥了剛纔寫給他們的電話號碼:“虎哥,給你介紹兩個人,嗯,不用客氣,怎麼方便怎麼來。”
“對,不用給我面子,行,麻煩你了。”而後,他收拾了心情,愉快的買了唐末晚想吃的東西后,上樓。
吳秀梅則拿着傅紹騫給的地址找了過來,看到是一家錢莊,頓時心頭狂喜:“我說吧,就要去找他,他多有錢啊,哪裡會在乎。”
彭昌卻總覺得隱隱不安:“這裡可是地下錢莊,你就不怕……”
“怕什麼,我們可是傅紹騫介紹來的人。”
正說着,錢莊裡面出來兩個人,一臉和煦笑看着他們:“是傅總介紹來的人吧。”
“是的是的,”吳秀梅忙不迭點頭,把傅紹騫寫的字條遞了出去,其中一個男人,恭請他們:“那快進來吧,傅總已經打過招呼了,一定好好招呼二位。”
彷彿已經看到自己捧着一千萬從裡面走出來的模樣,快步朝裡走去。
錢莊裡面很大,但沒有什麼人,顯得很空曠,男人把他們帶到了其中一個房間,裡面坐着的正是虎哥,虎哥把兩人看了後,淡淡一笑:“傅總介紹的人啊,要多少儘管開口。”
“真的想要多少都可以?”
彭昌看到吳秀梅眼中露出的貪婪目光,卻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到了這種地方,可是吳秀梅已經被豬油蒙了心,根本不會聽他的勸,而且竟然是獅子口:“那要兩千萬可不可以?”
“兩千萬。”虎哥呵呵一笑,“你的胃口倒是不大,怎麼不要個兩億呢。”
吳秀梅呵呵一笑:“細水長流,細水長流嘛。”
虎哥點頭:“好一句話細水長流,我喜歡,既然這樣,那我派人帶你們去領錢吧。”
“不是支票?”吳秀梅訝異,真的給兩千萬現金的話,她要怎麼拿回去。
虎哥好意:“先去金庫拿點現金吧,這樣才花的痛快,你們說是不是。”
吳秀梅連聲附和:“說的有道理,說的有道理。”
虎哥手一揮,剛纔帶他們進來的男人,便帶着他們朝後面的地下金庫走去。
接着,虎哥臉上的笑容也慢慢落了下來,不多時,男人回來了,但並沒有彭昌和吳秀梅。
男人把門鎖好,虎哥重重冷哼一聲:“不知死活的東西,還真敢開口,兩千萬,夠他們活幾輩子的了,告訴他們,不用客氣,下死手,但別真打死了,打折兩條腿砍斷幾個手指就算了。”
兩天後,彭昌和吳秀梅被人丟棄在一條黑暗潮溼並且幾乎無人經過的暗巷。
兩人都是奄奄一息,尤其是吳秀梅,渾身是血,氣息微弱,昏迷不醒。
彭昌被人打斷了一條腿,其實都是一些皮外傷,情況比吳秀梅好一些,這就是傅紹騫給他們指的一條路。
是吳秀梅自己一腳死死的踏了進來,怨不得別人,他也不能報警,人家說了,再出什麼岔子,就要了他們的命。
這是地下賭莊,是一羣吃人不吐骨頭的殺人魔,什麼幹不出來的。
看着吳秀梅死了大半的模樣,彭昌氣惱不已:“看吧,這都是你貪財的後果,現在好了,錢沒要到一分,自己被弄了個半死不活,這以後可怎麼辦啊——”
吳秀梅被砍去了四個手指,又被打折了一條腿,而且打折的情況比彭昌要嚴重的多,在這暗巷裡只能等死,彭昌思來想去,摸出了人家臨走前丟給他的手機,只好給彭媛打電話。
看到吳秀梅和彭昌的慘狀,彭媛狠狠倒抽了一口氣,急忙把人送進了醫院。
可是這麼嚴重的傷,醫生問他們,他們竟什麼都不肯說。
等人走了,彭昌才哭着對彭媛說:“妹子,能不能想辦法救救青青?”
知道彭青青把人打傷,對方開口要一百萬的時候,彭媛腦子一陣發麻:“你們抽風了是不是,竟然還敢問傅紹騫要錢,活該弄成現在這副德行,不打死他們真是輕的!至於彭青青,沒法救,霍家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人家,要怪就怪彭青青自己吧,坐牢對她也是好的。”
彭媛冷酷無情,彭昌不再說話了,他依舊是心有餘悸,對着彭媛說:“你可千萬別去惹傅紹騫了,他根本就不是人,太冷血了……”
彭媛當然不會傻的主動去招惹傅紹騫,但這不表示傅紹騫不會主動過來找他。
韓之敬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傅紹騫,他又是個鐵腕手段的人,當天就把人派下去仔細深刻的調查,奈何年代太久遠,實在查不出什麼蛛絲馬跡來,傅紹騫就出了高賞金,蔣正南很快自己找上門來,說有重要線索可以提供。
傅紹騫接到電話,嗯了一聲,對陪着傅縉言堆積木的唐末晚說:“我有點事情,出門一趟,你有事打我電話,縉言,照顧好你媽。”
“知道了,你好羅嗦。”
唐末晚也吩咐他:“你也要注意安全啊。”
“嗯。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