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影卓然從此可以光明正大於青天白日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但就算是擔保的人中也並不是每個都事先已經知情!
其實,早就知道的除了晁威,也只有他親自登門請求重臨凡塵的洛雨而已!不過其他人雖然並未先通知,但都可以確定不會有異議。
所以嘍,當一切塵埃落定,人們並未因沒能事先得到知會而不快,只是不由對整個事件大感疑惑!但當汪含梅大致說明情況,主要只是讓他們明白影卓然的用心,可這卻也讓人頗爲憂慮。
“晁賢侄!汪大俠夫婦對現今仙界各派情況所知有限也還罷了,但你卻怎麼也如此不分輕重?與一般妄人見識?若是早知是如此情形,老夫當日斷然不會答應你的要求!”
面對洛雨的責備,晁威並不敢砌詞矯飾,因爲他其實並不是不明白影卓然此舉的風險。可說到底,他縱容影卓然的原因,最主要還是知道影卓然既然已經決定這樣做,自己也只有盡力幫他,根本不可能改變他的決定,因爲他在這一點上和師弟實在太像了!
晁威的爲人一向是忠誠耿直,而且重情重義。他和龍清一從小一起長大,彼此之間情同骨肉,更加對師弟的才智天分是向來欽佩信重。甚至於能成爲師門之長,晁威很清楚只是因爲已經別無選擇。
爲神道代言,也不過是因爲身份到此。但這一切,都不可能真正成爲晁威自以爲當仁不讓去擔負世間重責大任的理由!
即使回想過去三十多年中,多少次晁威每當感到力不從心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想到若是師弟當此情境,必定可以從容應對一切。可事實已無法改變,他只能接受現狀,所以影卓然的出現對晁威來說可以說是最大的恩賜!就算不能說他是想推卸責任,起碼也感覺有了主心骨兒。
然而,影卓然的計劃表面上看似乎不無道理,可事實上卻也只是想當然而已!
首先,影卓然所說晁威等人的保證可以讓人信服。這看來是不錯的,但“人心”何物?所謂:人心所向!不過是隨風而傾。此刻世人接受了仙界衆多名宿的大力作保,實際上不過是面對強勢的不得不低頭!
但自家事自己知道,如今的仙界各派實力早已大不如前,除了無憂、慈航以及靈鷲派表面還算昌盛,其他門派早已連自保都很困難。
因此假如五龍山莊真的不顧人言可畏,憑此時仙界實力恐怕也未必保得住影卓然。而即便龍天駒不敢明目張膽的行動,憑五龍山莊的高手如雲,影卓然在這世上也沒有對他來說真正安全的地方!
所以,這樁樁件件別人開始或不能想透,可洛雨、藍濤、宮旈姝等即才智不弱,且頗有自知之明的人當即便可明白。
見晁威對此責備無言以對,只能受窘!影卓然淡淡一笑:“洛前輩所言妄人,莫非說的是區區在下?”
洛雨聽了冷冷反詰:“至少閣下可以當仁不讓吧?”
笑了笑,影卓然環視在座衆人:“各位!影卓然這次可以劫後餘生,雖不敢自認已經天下無敵,但卻自感已經看清了很多事情!比如:昔日英雄會統領武林數百年,雖人人知其心懷叵測,但卻皆一味容讓。最終導致天下大亂,死傷無數,恕在下冒昧說一句正是因爲各派的姑息養奸,想也不爲過吧?”
諸人聽他此言雖感刺耳,但一時間卻也都無言反駁!而往往也就是這種敢把人人其實都心知肚明,但卻誰也不會敢於宣之於口的大實話說出的脾氣,倒是真讓人感到似曾相識!
“按道理,無論如何也是輪不到在下多嘴的,但既然我受人大恩,承擔此事,就不得不仔細想想。事到如今,究其原因除了其人陰險狡詐,難道不也是太多人置之不理的緣故?那麼難道此時此刻,我仍要面對這危在旦夕的局面躊躇不前,重蹈覆轍嗎?”
人世間不斷輪迴交替的歷史,讓許許多多欲念平淡的人會感到無可奈何!
古人的很多智慧原本都足以讓我們趨吉避凶,甚至多少血淚教訓都足以警惕萬代。然而,前人播種後人收卻始終在歷史長河中淪爲笑柄!
因爲事實證明前人的積累只能給後人去揮霍、浪費,卻鮮有保存尊重,更不用說發揚光大了。所以曾無數次引發禍患的同一根源,可以一次次不斷重複!那麼最終不難發現,前人所留給我們的,即便看似財富,卻往往也伴隨着無盡的禍根!
因此,總是會有些年紀久長,自認見解超人的人,會把年輕人的獨出心裁當做笑話。而他們卻忽略了若將整部人類歷史擺上明面,其實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而他們自己又何嘗不也是那一個個類似笑話的製造和延續者?
同樣又是一番離經叛道的刺耳直言,但也同樣仍予人一種似曾相識之感,以致連洛雨也不免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我自然明白天下雖大,可若龍天駒真的決心置我於死地,我就很難倖免於難。可我既然死而復生,並且重回人間,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那麼既然暗中行動已經不會再有什麼意義,我就只有選擇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和他一較高下了……”
良久,在場衆人皆不由暗暗悵然!影卓然所說的一字一句,其實無不切中要害。回想往昔,即便時勢難易,可龍天駒一步步成就的當下基業,怎能說毫無他們姑息養奸的責任?
而如今,憑良心講就算是洛雨開口責備,也只是因爲本身信心不足,生怕無法維護影卓然周全,而並非是真的想指責他的是非。
然而,終歸今時不同往日,正道各派實力確已大不如前,而如今的五龍山莊卻較昔日英雄會更強盛。最重要的影卓然計算才智和修爲都不遜昔日龍清一,可在這世上的感召力卻是萬萬不如的。
何況,幾位仙派掌門已經領悟到如今真正強仇還並非只是龍天駒而已,讓他們怎麼不心煩意亂?
“影賢侄!今日我等雖才初見,但從昔日至今以來,賢侄的才智確是令我等歎服!然爲今形勢確也敵強我弱,這也無需諱言。就算是我等皆不畏生死,賢侄此番大膽作爲,又真的更加有益嗎?”
早在魔界,影卓然就不止一次聽龍清一提起過宮旈姝此人。因而他明白此人雖一介女流,但心思縝密,內斂不張,實乃可以倚重的人!
“宮掌門所言極是!五龍山莊勢力龐大,更在整個天下盤根錯節,如果龍天駒真的要破釜沉舟,我卻難言必勝。但正所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自可繼續隱忍不發,但卻勢必也寸步難行。那麼任由他們繼續自行其是,我又還有什麼希望?”
“但你如此輕率冒進,難道真的就能有所改觀?”
“賢雲兄!佛祖割肉喂鷹,捨身飼虎,於你佛家乃行善而得正果。但觀之於俗世,豈非也正應了:欲取之,先予之?平心而論,若真的要與五龍山莊針鋒相對,我自然是毫無勝算。但若可以引蛇出洞,卻也並非毫無辦法!現如今,其實龍天駒只要坐觀不變,我終究還是毫無辦法的。但只要他稍有動作,我卻纔有望設法窺其破綻,才能尋到唯一反客爲主的機會!”
龍天駒爲人一向謹小慎微,行事極其周密。多少年來武林中屢有事端與他聯繫,卻也都因無跡可尋而不了了之。所以就想影卓然說的,假如龍天駒繼續聽之任之,其實他也是無能爲力的。
可影卓然心裡卻頗爲自信,因爲他深信龍天駒並非真正雄才偉略之輩,而且某種角度來看還是頗爲膽怯!他對自己的心結並不僅僅只是不同生死而已,更是諸般雜陳的情緒。所以就算他不會對自己大張旗鼓的打擊,也會不惜代價要除掉自己。
而對影卓然利用自己爲餌吸引龍天駒的險招,其實就算晁威,汪含梅夫妻事先已經想到,可心裡也並不十分贊成。可事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也顯然是再無辦法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