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空裡,糧食總是不夠吃的,清香谷今年收割的麥子並沒有鐵心源預料的那樣多。
一畝地兩袋子不到兩百斤的收穫讓那些種地的西域人歡喜的快要瘋掉了。
這是難得的大豐收,有了這麼多的糧食,山谷裡就不會再餓死人了。
這個要求聽起來好像很低,其實非常的高。
即便是富甲天下的大宋,每年餓死的人也比官府處決掉的盜匪要多。
至於大宋之外的人,他們只能勉強稱之爲活着,食物的好壞,衣物的精美,住處的溫暖與否都和他們無關。
整天吃着勉強可以維持溫飽的食物,穿着破衣爛衫,住着勉強凍不死的房子,一年一年的熬日子。
好在人類的繁殖力還是很強的,不像老虎獅子,牛馬,只在特定的時間纔有繁衍後代的衝動。
他們只要有興致,一年到頭都可以。
因此,在這一項能力上,鐵心源認爲人類只屈居於老鼠和兔子之下。
站在天山的高處,腳下的哈密如同一片死地。
各種飛禽和走獸愉快的在原野上奔馳,昔日那些珍貴的甜瓜秧苗在他們的腳下被糟蹋的成了爛泥。
繁忙的哈密巴紮上全是阿薩蘭留下來的老兵,他們也像那些野獸飛禽一樣,在巴紮上大肆的搜刮那些商人們沒有來得及帶走的東西。
肩扛車拉的的如同凱旋歸來。
站在天山上也看不見沙漠裡的戰況,不論阿薩蘭和契丹人打成什麼樣子,這裡堆積如山的軍糧他都用不上了。
在鐵心源動手之前,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澤瑪正帶着自己的夥計們沒命的往飯店裡搬運糧食,那些負責看守糧草的老弱病殘軍士在卓瑪的淫威之下,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不敢阻攔。
這麼好的機會鐵心源如何會放過,很快,清香谷裡的野人們就成羣結隊的跑來了。
用所有能裝糧食的東西,開始瘋狂的搶糧食。
不足一千人的老弱殘兵鼓足了勇氣挺着衝殺過來,卻發現正在搶糧的那些野人前面忽然多了六百名盔明甲亮的兇悍武士。
爲首的一位武士,只是向前衝殺了一次,負責看守軍糧的軍官就被鐵給捅死了。
那些武士也只是上前衝殺了一輪,就退到糧倉的所在地,幫着西域野人繼續裝運糧食。
看守糧庫的軍兵丟了糧食之後,自知下場悽慘,也不知道是誰先把武器丟掉,扭頭就跑,緊接着,糧庫的所在地裡就一個軍兵都看不見了。
澤瑪恐懼的瑟瑟發抖。
她想不到哈密在被阿薩蘭掘地三尺之後,竟然還有這麼多的人,竟然還有一支精悍的軍隊。
好在那些人似乎只對糧食感興趣,在用了整整兩天時間搬運糧食之後,就重新消失在茫茫的戈壁上。
當澤瑪走進空蕩蕩的糧庫之後,即便是站在炎炎烈日之下,她依舊覺得自己血脈裡流淌的血似乎夾雜着寒冰,四肢發冷,頭腦發懵。
一陣風吹過,澤瑪打了一個哆嗦,忽然大叫了一聲,就跳上一匹馬,發瘋一般的向大雪山狂飆。
直到此時,澤瑪才發現阿薩蘭進軍沙漠,從頭到尾都有一個巨大的陰謀在裡面。
她環顧四周看不到任何人,在極度驚恐之下,第一時間選擇向自己的家狂奔。
無論自己的那個家有多麼的齷齪,這時候能給她保護的也只有大雪山那個家。
在一望無垠的平原上,淡藍色的胡麻花正在盛開,一身雪白紗衣的澤瑪顧不上走大路,縱馬跳進了這片花海。
小小的藍色花瓣被馬蹄踏碎,驚起一羣隱藏在花海中的山雀……
孟元直的如龍,鐵一的長刀如風,沿着一線天的狹窄石階向下砍殺,鐵三,鐵四頂着一張塔盾,冒着箭雨向上攀登。
大雪山城殺聲震天。
鐵心源一步步的踏上石階,鮮血瀑布一般的從石階的頂端流淌下來,他就踩在血泊裡,用手帕捂着鼻子,一步步的向上攀登。
孟元直,鐵一,鐵三,鐵四在一線天匯合的時候,廝殺聲終於停了下來。
一線天是一塊相對平坦的地方,受兩側山崖的擠壓,中間唯有一條可以容馱馬經過的山道。
山道兩側佈滿了鑿痕,想必在大雪山城出現之前,這道山澗可能更加的狹窄。
這裡是大雪山唯一通往外界的通道。
如果想從後山離開,就需要翻越皚皚的雪山。
這裡原本就是那個著名的贊普爲自己開鑿的置放陵寢的地方,非常適合死人居住。
既然適合死人居住,那麼,對於活人來說這裡就是一個死地。
鐵心源擡頭向上觀望,發現只要在一線天放置一塊斷龍石,大雪山城就會成爲一塊絕佳的墓地。
當初聶赤贊普把這裡開闢出來當作自己晚年的避暑之地,很可能就是準備把這裡當做自己最後的安身之所。
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讓他放棄了這樣的打算。
鐵心源也看到了那十幾塊被大雪山人稱之爲扁擔石的那些斷龍石。
扁擔石上已經佈滿了青苔,只要用槓子猛力的撬動,那些滑溜的扁擔石就會順着平坦的滑道栽進一線天。
“以後可以在這裡修建一座監牢。”
鐵心源用刀子颳去扁擔石上的青苔,拍擊着粗糙的石頭對孟元直道。
“我們以後也需要監牢?”孟元直冷冷的問道。
鐵心源看了孟元直一眼道:“軍隊,律法,監牢,本就是帝國控制百姓,管理百姓的暴力手段。
我們將來不但會有軍隊,還會有律法,自然也就會有監牢這種東西。
如果沒有這三樣,不論我們建立的國家多麼的強大,也會在**間傾塌掉的。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東西,其實我也不喜歡,可惜,沒有不成啊。”
“我只希望以後這座監牢不會把我關在裡面,我聽說這世上的有些事非常的邪性,蓋監牢的人往往也會第一個住進監牢。”
孟元直把話說的歹毒,鐵心源只是笑笑,然後問道:“傑嗤贊普不同意把王位交給澤瑪公主嗎?”
孟元直搖頭道:“勸降的話纔出口就被人家的亂箭給射回來了,沒有答案。”
鐵心源笑道:“沒關係,他們最後一定會答應的,你們現在只要守在這裡,允許吐蕃人一個個的從這裡走出來,一定要分清楚,誰是貴族,誰是普通平民。”
“貴族怎麼辦?殺掉?”
“我們除了戰爭之外不殺吐蕃人,以後還需要這些吐蕃人幫着我們耕種這裡的土地,仇恨不能結的太深,即便是要殺貴族,也是澤瑪自己的事情。
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大雪山城的女王到來。”
鐵心源知道這樣的廝殺讓孟元直不痛快,他自己也不是很愉快。
欺負一個弱老頭確實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如果鐵心源的心可以再惡毒一些,就可以直接把聶赤贊普留下的這些斷龍石推下山澗,堵死這裡的通道之後,大雪山城裡的贊普後裔們就可以和自己的祖宗睡在一起了。
澤瑪出發的時間晚,到來的時間卻非常的快,天色還沒有黑透的時候她就匆匆的來到了大雪山腳下。
山腳下原本有一個不大的村莊,村莊裡的人世世代代都是以揹人上山爲生的。
澤瑪到來村莊,卻看不到一個吐蕃人,她不知道,鐵心源開始控制大雪山之前,就帶着上千人的強盜隊伍,把平原上所有的吐蕃人都驅趕進了大雪山城。
驚惶的澤瑪顧不得勞累,咬着牙準備攀上這條號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臺階的大雪山。
從未如此勞累過的澤瑪攀上鷹愁澗就再也走不動了,匆匆的爬到山泉邊上,把腦袋塞進冰涼的泉水裡貪婪的喝着冰涼的雪水。
“餓了吧,先吃點東西!”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澤瑪暮然回首,就看見一身青衫的鐵心源裹着一件厚厚的皮裘靠在陡峭的山崖上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澤瑪疑惑的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對你說的大雪山城非常的好奇,就專程過來看看,真如你所說,這裡的風景極美。”
月色融融,白色的月光照在鐵心源的臉上,讓他那張俊秀的面龐顯得極爲蒼白。
“我在山下沒有看見一個吐蕃人,從胡麻田裡穿過來,也沒有獒犬過來撲咬我。
獒犬是我們大雪山人最忠誠的幫手,如果連它們都不見了,就說明山下已經沒有人了。
你能告訴我這裡所有的人都去哪裡了?”
澤瑪沒有接鐵心源遞過來的熱餅子,抱着雙肩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後才問這個極爲詭異的少年人。
“來了一夥強盜,他們無意中聽說了澤瑪公主在大雪山城的遭遇,對你那些**不如的親人極爲憤慨,想把他們都殺掉,讓澤瑪公主來做大雪山城的主人。”
澤瑪聽了鐵心源說的話,黃豆大小的眼淚就撲簌簌的流淌下來,不一會就打溼了衣襟。
“強盜首領說,大雪山城是你的,如果可能,他只想在大雪山城修建一座監獄,蓋一座寺廟,其餘的都屬於美麗的澤瑪公主,即便是那座最富麗堂皇的王宮,也是屬於美麗的澤瑪公主的。
他們只想要山下的胡麻田,和那些對澤瑪公主來說毫無用處的田地……”
看到鐵心源侃侃而談的模樣,澤瑪終於想起來自己爲什麼第一次見這個人的時候,就覺得他非常熟悉了。
“你就是那個強盜首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