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兒嘰嘰咕咕亂七八糟的彙報了哈密現在遇到的困境,總之一句話,哈密如今堪稱內憂外患,處處冒煙,非常的麻煩,也非常的危險。
回鶻人初來哈密,膽戰心驚的如同一隻只兔子,想要他們安心幹活,這需要一段時間。
清香谷裡的宋人卻在李巧極爲自私的管理下,過着世外桃源一樣的安逸生活,只要不踏出清香城高大險峻的城池,他們就一定是安全的。
所以,他們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在清香城和來自外面的商隊做生意,發自己該發的財。
大雪山城也是如此,那裡是哈密的農業重鎮,自從契丹的漢人到來之後,他們見到了這片肥沃的土地就瘋了,駕着馬拉耕鋤,在短短的三月時間,巴里坤湖周圍已經被開墾出來上百萬畝的農田,那裡的青稞已經有半尺高了,綠油油的一眼望不到邊,阡陌交通縱橫,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而哈密城就成了藏污納垢之所,五十萬沒有生產資料,沒有多少食物,沒有住房的回鶻人擁擠在那裡,張着嘴等待哈密官府的救濟。
阿大在哈密城周圍屯住了八千清香谷武士,牢牢地看守着這些流民,生怕他們鬧出什麼事情來。
直到辛巴的事故出現之後,勉強維持的和平才被突然打破了。
也不知道是誰將辛巴的故事告訴了哈密城裡的人,這讓那些膽戰心驚的回鶻人立刻就生出兔死狐悲之心來。
於是,他們聚集在一起派出使者去找阿大,希望阿大能給他們一個好的安排,至少應該安排他們背上坎土曼去巴里坤湖周邊去耕種。
阿大的回答非常的乾脆,在大王沒有回來之前,沒有人有權力將哈密的土地分配出去一寸。
想要土地,就必須等待大王歸來。
而巴里坤湖周圍的漢人百姓剛剛有了自己的田地,哪裡會允許這些骯髒的回鶻人來插一腳,即便是那些沒有被開墾的土地,在他們的眼中,那也是屬於漢人的,他們只允許宋人,以及清香谷的原住民,大雪山城的原住民在那裡開墾土地,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休想侵佔他們一寸的土地。
鐵心源搖搖頭看着水兒道:“這就是說他孃的種族等級已經在我哈密被劃分出來了?”
水兒連連點頭道:“沒錯,已經被劃分出來了,咱們宋人和最早投靠我們的西域野人是第一等的人,大雪山城的吐蕃人是第二等人,漢人奴隸們是第三等人,至於回鶻人,我覺得那些傢伙就沒打算把他們當人……
還有啊,現在全雪山城的人都希望您趕緊睡了澤瑪,這樣一來,大雪山城的吐蕃人也就成一等人了。
您不知道,現在清香城裡的胡人都穿着宋人的衣衫,哪怕嘴裡在胡說八道,他們也說自己說的就是純粹的宋話,雖然這些宋話連我都聽不懂……“
鐵心源看着越來越近的天山不由得笑道:“有訴求是好事啊,我就怕他們沒有訴求,這個世上沒有訴求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怎麼辦啊?哈密城已經擁擠的快要爆炸了,諾大的一座城池,裡面到處都住滿了人。
天氣越來越熱了,而城池裡面的飲水,食物,住所,沒一處是乾淨的,整座城池臭烘烘的就像一個大茅坑,我很害怕萬一出現了瘟疫,會死一城人的。”
鐵心源無所謂的道:“這事解決起來不難,阿大是擔心私自分配土地會招來我的不滿。
現在我回來了,哈密城裡的回鶻人就能向胡楊海一帶遷徙,可惜了啊,那裡本來是我爲宋人準備的好地方,可惜宋人來的太少,便宜這羣回鶻人了。”
水兒搖頭道:“胡楊海一帶也安置不下一百五十萬回鶻人,除非一直延伸到菖蒲海,而菖蒲海那裡的沒有水……”
鐵心源笑着拍拍水兒的肩膀道:“以前菖蒲海可是有水的,爲什麼會沒了水?”
“那是因爲塔里木河改道了,一部分流去了尉犁,一部分流到了若羌。菖蒲海沒有水流進來,自然就會乾涸……不是吧,你要我帶人去挖開塔里木河水道,讓塔里木河重新流進菖蒲海?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們沒力量,也沒本事重新修整從尉犁到菖蒲海的九百里水道,這至少需要幾十年上百年才能做到。
再說了,幾十年上百年下來,哈密城裡的回鶻人早就死光了”
鐵心源看着天山悠悠的道:“天下河流都是自己尋找水道的,如果所有的河流都是運河,人類早就差不多滅絕了。
我只需要你帶着火藥炸開塔里木河的大堤,讓它自由的向東流動就好了。
塔里木河和黃河很像,他們都富含泥沙,每隔幾十年上百年就會自由的改道一次。
不論是若羌,還是尉犁,被塔里木河的泥沙淤積了幾百年,地勢一定很高了,你這時候破開塔里木河自然形成的大堤,河水就一定會順着已經乾涸的孔雀河河道流到地勢最低的菖蒲海。“
水兒的面孔抽搐兩下道:“如今正是夏日,也是塔里木河水勢最大的時候,這時候如果破開河堤,從尉犁以東直到菖蒲海,會變成千裡澤國……
大宋黃河氾濫……”
鐵心源皺眉在水兒的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道:“你傻啊,我老爹就是被黃河氾濫給沖走的,我比你更清楚河水氾濫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模樣。
你以爲西域荒無人煙的戈壁沙漠能跟人煙稠密的大宋開封比較嗎?
河水氾濫就氾濫,它淹掉的也只是大片的無人區,那一片地方連個鬼影子都看不見,即便被淹掉有什麼關係嗎?
另外,我們哈密如今和于闐國接壤,你就不擔心喀喇汗忽然從於闐向我們發起進攻嗎?
你掘開塔里木河,製造出大片的泥濘地段,這會斷絕我們和于闐之間聯繫,好讓我們可以安心在天山路上和喀喇汗作戰。”
“沒人能從苴末度過瀚海從若羌方向來進攻我們的。當年孟元直去接于闐一族的時候也沒有從那裡走啊。”
鐵心源吧嗒一下嘴巴道:“如果力主進攻回鶻國的人是喀喇汗的話,我確實沒必要擔心,可如今,發動這場宗教戰爭的人是穆辛,我們怎麼小心也不爲過。”
水兒點頭道:“好吧,你說的總是對的,我什麼時候出發?總要等你成親之後吧?”
鐵心源看看旁邊的正在行進中的馬車搖頭道:“事情太急,你三天後就出發吧,菖蒲海已經變成一座死海了,再沒有水源補充進來,菖蒲海里剩下的那點海魚,就什麼都剩不下了。
至於我的婚事,可能要往後拖一拖了,我娘不會允許我們在這個時候成親的。”
就在鐵心源給水兒安排軍務的時候,王柔花正笑眯眯的看着趙婉,這一次,她是真的滿意了。
很多年前,她就想過把趙婉娶過來給自己當兒媳婦,來到西域之後她曾經非常懷疑自己的這個願望能否實現。
畢竟,西域和中原相距太遠。
再相思的兩個人兒,也慢慢地會被距離和時間把情分消磨殆盡。
如今心想事成了,她反倒覺得眼前的這一切似乎不太真實,不由自主的探出手撫摸着趙婉光潔的臉蛋笑道:“小妮子長得真美!”
趙婉羞澀的低下了頭,張嬤嬤在一邊笑道:“見了家母有什麼好害羞的,老身早就說過,你們遲早是一家人。”
王柔花笑道:“你這個老婆子,現在倒是說起輕巧話來了,當初是誰擔心這兩個孩子好事不諧的?
看在這一來回兩萬里路沒有走死你這個老婆子的份上,準你經後在清香城橫着走!”
張嬤嬤哈哈大笑道:“老婆子活了諾大的年紀,沒想到了快死的年紀,卻生生的混了一個螃蟹的威風,這一生就不算白活了。
好叫主母得知,這兩個孩子這一路上知情守禮,未曾逾越半分,如今,就等您這主母發號施令,老奴們也好給這兩個好孩子操辦婚禮,這一定要操辦的熱鬧纔好。”
王柔花嘆口氣道:“如果一路上他們已經圓房,婚事操辦一下也就是了,如今,哈密正是內憂外患的時候,此事籌辦婚禮,不是最好的時候。”
趙婉從王柔花的懷裡仰起臉道:“媳婦如今已經是哈密國的女主人了,有沒有婚禮媳婦並不是很在意。”
王柔花笑道:“盡說傻話,你出身皇家,乃是皇宋的長公主,更是皇宋官家的掌上明珠,如何能不給你一場與你身份相匹配的婚禮?
爲娘以爲,現在哈密的氣氛一點都不熱鬧,人人都擔心哈密城裡的上百萬的回鶻人作亂,弄得清香城裡也一點都不喜慶。
大先生甚至已經收繳了回鶻人吃肉的刀子,可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沒飯吃的人,用牙齒咬也能生生的咬死人,動亂遲早會到來。
現在就看源哥兒有沒有本事守住他自己經營的這片家業,如果能守住,我兒想要什麼樣的婚禮都會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