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灼灼踮起腳尖在丈夫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然後就輕快的走了,今天是月初,夫君應該在公主那裡的。
夫婦間的親密不一定非要糾纏在一起,剛纔鐵心源的那番話對尉遲灼灼來說就是一個很好的安慰。
張嬤嬤以後還會拿着鞭子到處當惡人,如今的城主府會在一年之後變成真正的王宮,以後還會變成皇宮,這座大院子裡的規矩也會越來越多,就像伊賽特人不但要學着怎麼變得勇敢,同時還要學會遵守規矩。
自己要忘掉以前朝不保夕的生活,開始過一個真正王妃的富裕生活,既然自己是哈密王的妃子,就該有必須的尊榮和體面。
哈密王朝已經初具雛形,尉遲灼灼知道,夫君的心很大,哈密國現在的蟄伏,就是爲了某一天沖天而起。
到了那一天,自己要是還抱着現在的心境,會被夫君和公主甩的很遠。
趙婉正在她的寢宮裡試她的新衣服。
即便是鐵心源看到這件足足有兩丈長的拖地長裙也吃驚不已。
且不說這件長袍上繁複到了極點的百花滿地刺繡,海浪底上鑲嵌的珍珠,僅僅是那隻金黃色的鳳凰,耗用的金線要是少於三斤鐵心源就把眼珠子摳出來。
僅僅穿着內衣的趙婉見鐵心源回來了,就快速的來到他身邊,抱着他的胳膊道:“漂亮吧?”
鐵心源仔細看了一眼這件衣裳,嘖嘖兩聲道:“咱們成親的時候怎麼沒見你穿?”
“成親的時候,妾身穿的是嫁衣,你說你喜歡大紅色,妾身就專門做了一件大紅色的禮服討您喜歡呢。
這件衣衫可不簡單,東京的一百四十個織造,用了整整半年才做好,用了三斤七兩金線,九十六顆南海珍珠,十六顆變色貓眼。
我父皇見了之後都說這該是世上最昂貴的一件衣衫,我母妃也想做一件,被我父皇叱罵了一頓,說這衣衫非一國國母不能穿用。”
鐵心源強忍着要摳下一顆貓眼石的衝動,笑着問道:“你父皇連一碗羊肉湯都捨不得喝,怎麼會允許你動用宮人給你做這樣一件衣衫?”
趙婉陶醉的撫摸着衣衫笑道:“這可不是我父皇掏的錢,是東京單遠行和胡魯努爾出的錢。
妾身開始以爲他們是爲了拍您馬屁變着法的給妾身送錢,等衣衫拿過來的時候,妾身也沒想到會是這樣豪奢的一件衣衫。“
鐵心源笑道:“單遠行手裡能有幾個錢,這東西應該是胡魯努爾送的。”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夫君如何對待這個胡魯努爾?”
“他如果老老實實的不招惹我也就罷了,如果招惹我,我能給他最大的恩賜就是一刀砍下他的腦袋,讓他少受點痛苦。”
趙婉聽完丈夫殺氣橫生的話之後,高興地拍拍自己的胸口道:“那是你們男人的事情,妾身得一件好衣裳。
夫君啊,您說會盟的那一天妾身要是穿上這件衣衫,能不能把阿伊莎那個番婆子給比下去?”
鐵心源逗弄着鳳凰腦袋上那朵顫巍巍的珠花道:“那兩個窮鬼?你穿這衣衫,你夫君都沒法往你身邊站。”
趙婉吃驚的看着鐵心源道:“男子漢大丈夫要什麼好衣衫?您只要一身鎧甲,別人就知道妾身身上的衣衫是您百戰得來的,這才光彩。
妾身就算是裹上金子也是您的陪襯。”
鐵心源大笑道:“你這樣說我心裡就舒服多了。”
趙婉接着道:“以前別人都說哈密富庶,我們還遮遮掩掩的,現在咱們哈密強大了,妾身總要告訴別人,我哈密就是富庶,不服氣,就給本宮憋着!”
鐵心源挑起大拇指,對於老婆顯擺的本事佩服的五體投地,果然不愧是從大宋皇宮帶來的傲氣。
夫婦倆正在欣賞這件世間難得一見的衣衫,趙婉突然發現狐狸站在門檻外面似乎有進來的衝動,立刻就高聲尖叫起來,讓侍衛趕快把狐狸抱走,這傢伙要是在這裡放屁那就把什麼都毀掉了。
看到狐狸老邁的樣子,鐵心源欣賞衣服的興致就沒了,這傢伙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了。
這是真正老邁的徵兆。
這些天狐狸總是喜歡往鐵心源的身邊湊,即便是王柔花那裡去的也少了。
因此,鐵心源只要去室外,就一定會讓他躺在籃子裡跟着,多看看鐵心源,這可能是狐狸最後的心事。
但凡是皇帝,總會在生前就給自己準備陵墓,鐵心源沒有這個打算,狐狸的墳墓也不必提前準備。
鐵心源打算等狐狸失去生命之後,就把他埋在王宮裡,專門修建一座小小的軒轅丘,和黃帝建都之地不同,這座軒轅丘就是鐵狐狸的埋身之地。
世人都說狐仙出於軒轅丘……鐵心源真的很希望狐狸能以另一種生命形式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
再有兩天,鐵心源,趙婉就要動身去樓蘭了,和阿丹王,阿伊莎最終約定的會盟地點就是焉耆。
阿丹會率領一萬精銳騎兵,五百甲士在焉耆西面等候鐵心源的到來。
鐵心源也會率領一萬精銳騎兵和五百甲士,在阿丹營地十里之外紮營。
在兩座營寨的中間,將有一座高大的木質高臺,作爲兩國的會盟之所。
阿丹,阿伊莎,鐵心源,趙婉,四人的事情就是在臺子上欣賞歌舞,吃喝玩樂。
真正幹活的人是迪伊思與霍賢,兩位大王要乾的事情除了最後加蓋印章之外,屁事沒有。
阿大。阿二統御一萬騎兵爲隨扈,孟元直統領五百甲士爲近身侍衛。
有這三人在,鐵心源想不出自己會有什麼危險,倒是很想阿丹應該很擔心纔是。
畢竟,哈密國的騎兵和甲士都配備了火藥彈的,戰力比阿丹王的純粹騎兵要高的太多了。
觀禮的部族很多,甚至可以說,凡是在喀喇汗國,與哈密國周邊討生活的部族首領都會來觀禮。
大食特使,塞爾柱的特使,大宋的特使,契丹的特使,西夏的特使,吐火羅特使,飛鷹山特使,也會觀禮會盟。
這場會盟,是西域這數百年來最重要的一場會盟,因爲哈密國的存在,西域出現了難得的發展機遇,幾乎所有的部族都希望這場會盟,能給戰亂不絕的西域帶來一場久遠的和平時期。
鐵心源相信那些逐漸在變得富裕的部族首領和長老們確實是這樣希望的。
至於契丹特使,西夏特使,抱着什麼樣的目的,他並不想深究。
和這兩個國家,哈密國遲早是要用火藥和馬刀跟他們說話的。
喀喇汗國也並非是哈密國的不徵之國,鐵心源的心中從來就沒有什麼不徵之國。
之所以一定要跟喀喇汗國保持和平,最重要的顧忌並不是阿丹王麾下的精銳騎兵,更不是畏懼飛鷹山或者阿拉穆特山的刺客。
根本的原因依舊是信仰問題。
種族不同或許還能融合,信仰不同,尤其是可怕的神教幾乎是不可融合的。
這樣的子民一旦通過征伐要過來,將會後患無窮。
傍晚的時候鐵心源在城主府與趙婉一起接見了來自大宋的特使富弼。
富弼經略西北邊地已經足足有十年了,這一次親自來到哈密國,依舊被哈密國的快速發展成果震驚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一個月前就已經來到了哈密,卻沒有在清香城停留,而是馬不停蹄的拜訪了哈密國的胡楊城,巴里坤城,天山城,以及樓蘭,大石,砂岩六座城池。
他與王安石看哈密國的方式不同,他不看哈密國的文治,只看哈密國的武功。
除了將作營沒有獲得參觀權讓他極爲惱怒之外,在其餘地方,哈密國都給了他最高的禮遇。
這一趟參觀下來,富弼終於承認了鐵心源是一個真正王者,哈密國也是一個有資格與大宋坐下來交談的國家。
“大宋皇帝問大宋賢婿哈密王安!”富弼一身朝覲的大衣衫,一絲不苟的完成了所有覲見的禮儀。
“王安!”
一身青衣,頭上挽着髮髻,沒有佩戴任何首飾的哈密鴻臚卿澤瑪平拱着雙手恭敬地回敬道:“大宋駙馬哈密王鐵心源問岳父大人安!”
“皇安!”
富弼小心的將一碗燈油加入了巨大的青銅鼎,在這座銅鼎之上,跳躍着一朵明亮的焰火,這是哈密專門從大宋請回來的祖廟香火,一支在新建的祖廟裡以香火的形式永不熄滅,另一支被供奉在鐵喜出生後才建成的鐵家祖廟,鐵樂出生之後又被安置在青銅鼎之上,同樣永不熄滅。
富弼此舉,有增添香火之意。
繁瑣的禮儀進行了足足兩個時辰,終於做完了。
國之大事,在戎在祀。
這種大事件背景下的祭祀,是不能出任何錯誤的,只要出錯,就會釀成嚴重的後果。
完成的很完美,不僅僅是富弼鬆了一口氣,就是鐵心源也長出了一口氣。
僅僅是哈密國大宗正王柔花一聲黑衣如同雕像一般站在大鼎面前的模樣,就不容鐵心源有任何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