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淮覺得不能愉快聊下去了,草草找了個藉口說自己有人找就結束了通話。
他覺得自己真是有病,閒得發慌。
藺澈叫自己幫的忙,琛哥都讓自己別多管閒事了,自己又忍不住多管起閒事來,活該招人損。
沈安諾下午連着跟着終極房產中介的小劉跑了三個小區,看了三套房子,其中兩套離得還有些遠,回到白山別墅,有些晚了,但還是趕在念白放學之前到家的,靳韶琛尚未下班。
她覺得有些累,一回來就去洗了個澡洗了個頭,換了身衣服。
下樓來,唸白剛揹着書包進的客廳,“媽媽,你的腳好了嗎?”
小傢伙的目光落在她的腳上,明明還不出名堂來,但還是不死心。
沈安諾脣角禁不住上揚,這棟偌大的別墅,也就這個小人兒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最能撩動她最真實的情緒了。
而且,在他的面前,她無需任何的僞裝跟防備,以最坦然的自己跟他相處。
她心裡其實有百分之九十認定唸白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另外的百分之十就差那一紙鑑定報告了。
七天的時間,起初覺得過得很慢,度秒如年,但從昨天開始,突然掐指細數了下,恍然覺得剩下也沒幾天了。
離真相大白的日子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被狠狠揪成了一團。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落落大方地踏下最後幾格木質的樓梯,以行動告訴小傢伙自己沒事。
小傢伙見她是真的沒事,這下一顆心才悠悠落回了原地。
“媽媽,你先坐會,我去樓上放下書包就下來陪你。”
沈安諾:“”
小傢伙說完,就噌噌噌地快速跑樓上去了,有那麼剎那,沈安諾產生了自己跟兒子角色粉墨倒置的錯覺。
遙控器就放在她的面前,沈安諾興致不高,並沒有傾身上前去拿,而是身子往後慵懶一靠,腦子裡不由自主回想起下午跑的三個小區的成果。
碧海蘭庭的小區,誠然如同小劉所言,方方面的條件都是無可挑剔的,是三個小區中最好的一套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劉提前告知死過人,沈安諾進去也有種陰森的感覺,尤其是浴室。
出來後,她頭一個淘汰的便是碧海蘭庭小區這套,任由小劉再磨破嘴皮,也沒能說動她。
剩下的兩套相比,她更中意碧波苑小區那一套,雖然跟碧海蘭庭小區不是同一檔次的,但比最後一套條件好多了。
其實,她的內心已經有決定了,但還是沒有立刻爽快應承下來,讓小劉去跟房主再砍砍價,無論便宜多少對她而言多少好事。
買了房子,剩下的存款就沒多少了,未雨綢繆,接下來找工作也要提上行程。
沈安諾正準備掏出手機去瀏覽下招聘網站,還沒來得及動手,眼角的餘光便掃到唸白下來了,於是作罷,伸入口袋的手又慢慢地抽了出來。
沈安諾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唸白就主動地走過來坐好了,小傢伙的坐姿無可挑剔,縮小版的紳士。
沈安諾便問了下他最近在學校裡的生活,唸白一五一十說了,還嫌棄地撇了撇脣,說的無非是同學太笨,沒幾個腦子好的。
這純粹是天才兒童的煩惱,沈安諾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她自己唸書的時候雖然成績優異,也勉強算得上的是個學霸,但從來沒有過這樣類似的煩惱,可能是根骨並沒有奇佳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唸白估計覺得校園生活太無趣,很快就轉移到別的話題上去了。
靳韶琛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的,唸白最近得了一本新的棋譜,他說是班上同學從他爸那軟磨硬泡過來借給自己的。
他覺得這本棋譜很有意思,纏着她等吃了飯就過去研究探討一下。
沈安諾哪裡捨得拒絕小傢伙,都恨不得對他掏心掏肺藉以彌補錯過他過去歲月的遺憾了,自然是應好的。
靳韶琛就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的,手上還拿着一份檔案袋,被塞得鼓鼓的。
經過沈安諾身邊的時候,他把檔案袋塞到她的手上。
她錯愕地擡了擡眼皮,聽到他用與以往無異的聲音淡淡道,“送給你的。”
她並沒有看清他臉上的神色,視線只捕捉到他喉頭滾動處,定了定幾秒,沒料到他話音剛落,就徑自轉身離開上樓了。
沈安諾皺了皺眉,目光並未追隨他頎長的身影,而是落到了手上沉甸甸的檔案袋上。
她有些恍神,這裡面是什麼東西?她要是沒聽錯的話,他說是送給她的。
沈安諾指尖微微顫了下,臉色有些僵硬,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這檔案袋跟燙手山芋似的,突然喪失了打開的勇氣。
“媽媽,快打開,看看爸爸送給你什麼了?搞得神秘兮兮的。”
唸白順着她的目光也定在了檔案袋上,好奇地催促道。
“媽媽是不是不想我看到啊?”唸白起身,佯裝要走,“那我先走了,媽媽你自己慢慢看吧。”
“你想多了。”
經過唸白這一打趣,沈安諾的心情驀然又輕鬆了不少,咬了咬牙打開了。
唸白折身而返,又在原位坐了下來。
沈安諾拆了檔案袋的繩子,將裡面鼓鼓的東西一股腦兒倒了出來。
然後,她跟唸白的眼睛一樣,越睜越大。
居然都是房產證,一共有六本。
她一本本打開,發現上面的名字,都是她本人的名字。
六套房子都是靳氏旗下開發的,地理位置極好,樓層還是百裡挑一的頂層,有三套還是複式loft結構。
沈安諾懵逼了下,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靳韶琛送她房子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爲了彰顯他的財力非同凡響?
還是
沈安諾的瞳孔猛的收縮了起來,難道難倒他發現了自己私底下買房的行徑,用這麼多房產證來警告自己?
可就是警告,這警告付出的代價,也太打了點吧?六本房產證,都是有價無市的好房子。
沈安諾也想越沉不住氣,將六本房產證悉數塞了回去,抱起檔案袋就要上樓,想要問個清楚。
她走了幾步後,想起唸白還在,又轉過頭來,擠出一個略帶歉疚的笑容來,“唸白,我先上去,等下下來。”
唸白大方地揮了揮手,露出“我很明白”的眼神,“媽媽,你上去吧,不用急着下來,我先一個人去研究棋譜了,晚飯後再跟你探討。”
“就是你晚飯後沒空,我也不會介意的。”
小傢伙身手矯健地從她身邊先她一步跑上樓去了。
留在原地的沈安諾滿頭黑線,他的心思明顯到差點都寫在臉上了,一副“媽媽被爸爸感動”了,沈安諾張嘴欲要反駁,看他歡喜的模樣,一個轉彎將到嘴邊的話咽回肚子裡。
他的快活,也不知道還能持續幾天,這幾天,就讓他繼續無憂無慮吧。
沈安諾推開主臥室的門,聽到浴室裡傳來嘩嘩聲,想必他在洗澡。
她將檔案袋放在牀上,自己坐在牀沿等他出來。
如坐鍼氈,坐了不到一分鐘,她又站了起來,不耐地走到窗邊。
窗邊可以看到窗外一大片草坪,冬日裡的草坪,沒有夏日裡那麼綠意盎然,生機勃勃。
偌大的草坪,沒有一個人影,路燈的光芒仿若霜降鋪染,薄薄的一層,愈發的悽悽冷冷。
她看得有些出神,浴室的門被打開,突如其來發出的聲響讓她如夢初醒,眸底的朦朧迷離之色,還未完全散去。
靳韶琛沒有絲毫贅肉的上半身xing感迷人,一絲不掛,下身只圍了一條浴巾就出來了。
沈安諾的目光從他的上半身本能地往下移,發現自己盯着的那部位不對勁,又繼續往下,最後停在了他的雙足上。
靳韶琛盯了她數秒的時間,又掠及牀上躺着的那個檔案袋,擡起兩條大長腿就朝着她走來。
他不着痕跡地蹙了下眉,她的情緒,當真看不出喜怒來,到底是對於自己出手的,滿意還是不滿意呢?
一時間,靳韶琛也無從判斷。
他低沉的嗓音,在靜謐的空間裡,隨即響了起來,“我名下還有不少房子,改天我讓顧銘給我整理出來,你自己根據喜好選,這幾套是我選的,你可能不喜歡。”
沈安諾微擡下巴,眉心顰了起來,這下視線瞬間從他的腳上爬到臉上去了,四目相對,她還是琢磨不透他話中的深意。
短暫的片刻,像是被拉長一般,煎熬地彷彿讓她度過了幾個世紀。
她抿了抿脣,深吸了一口氣,“你這是什麼意思?”
靳韶琛大腦有幾秒鐘的空白,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問,“什麼什麼意思?”
“就是你爲什麼莫名其妙送我房子?”沈安諾一副他明知故問的神情。
靳韶琛輕輕“哦”了一聲,緩緩道,“夜淮看到你跟房產中介在看房。”聰明得將自己摘了出去。
遠在自家露臺抽菸的夜淮,揉着發癢的鼻子,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沈安諾頓了頓,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背,連去看個房子,也能被人看到,背後打小報告。不過,她總算明白了靳韶琛送她房子的真相,至少表面上的真相,暗地裡他圖謀的肯定更多。
他的東西,她不能貪圖,像他這種利益至上的大jian商,她吃進嘴裡多少,到時候吐出來的更是難以估量,反正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喜歡別人拿房子砸我。”
沈安諾婉言相拒,還沒撕破臉,哪怕心在滴血,還是要繼續打起精神陪演。
其實,最讓她泄憤的方式,自然是將這檔案袋裡的房產證全部砸向這個裝腔作勢的演技帝,砸得他頭潑血淋更痛快。
靳韶琛見她生氣了,悶悶地伸手揉了揉痠疼的太陽xue,有些無從適從。
他低低嘆了口氣,修長的雙手情不自禁從她的腋下穿過,圈住了她,將她整個身體固定在自己的胸前,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
“老婆,我沒有拿房子砸你,”他低沉的嗓音,聽上去充滿了無奈,“你不是想投資嗎,靳氏旗下的這些房子最有升值空間。夜淮說你在看碧海蘭庭小區的那套房子,他私底下打聽到那房子死過人。”
“你就是想動用你手中的那筆存款買房,也應該優先考慮靳氏旗下的樓盤,身爲靳氏的員工,最低折扣是五折,你買碧海蘭庭的房子,多虧啊,買那的價格,足以買靳氏旗下新開發的樓盤了。”
靳韶琛循循善誘道。
沈安諾聽得愣住了,她不解地啓脣,“五折?”
靳韶琛心裡無語了下,早猜到她是不清楚靳氏購房的這個福利,果然如此。
沈安諾此前是從來沒有研究過靳氏還有這項福利,主要是因爲她從來沒考慮過買房,何況身邊的同事之類的,也從來沒在她面前提過買房。
五折的橄欖枝拋出來是誘人,但她在靳氏的工作時間很快要結束了,要是她辭職或者被解僱後呢,還能不能享有這個福利?
買靳氏的房子,總是有點憋屈,一旦她跟靳韶琛鬧掰,這後續定然相當的棘手。
沈安諾並不是一個喜歡麻煩的人,心動過後,她又恢復了冷靜,搖了搖頭,露出惋惜的神色,感慨道,“真可惜,我知道這項福利太遲了,我下午已經簽了合同了。”
她的內心想着,等下打電話通知房主,明天就把房屋產權轉移手續給辦了,免得夜長夢多。
“要不回頭我幫你脫手出去?”
“不用麻煩了,買了就買了,沒什麼好反悔的,反正是做投資,不是嗎?我看中的,指不定還有升值空間,比你眼光還精準獨到呢。”
沈安諾一本正經地冷哼反駁。
靳韶琛愛極她這副嬌俏的小女兒模樣,脣角上揚。
她猝不及防間偏過頭來,灼熱的脣畔無意間擦過他胸前的一點茱萸,他倒抽一口涼氣,這個女人隨隨便便的撩撥,都能讓他心旌搖曳,體內熱血。
沈安諾的臉燒得燙人,他身上的熱意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白色浴巾下,撐起來的堅硬觸感難以忽略,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