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巧,他們的位子就在旁邊。
入座時,男子注意到傅染的目光,他視線趨近平靜,在看見明成佑後,舉起手邊酒杯朝他輕示意。
明成佑回禮,並輕啜口酒。
傅染壓低聲音,“你認識他們?”
“不算認識。”
傅染望向旁邊,看見男子將切好的牛排送到女子跟前,她由衷羨慕,“看,多好的男人。”
女子擡手間隙,右手腕的鉑金手鐲往下掠,由於隔得近,傅染清晰看到一條醜陋猙獰的傷口縱貫她腕部,眼裡難掩吃驚,生怕撞見了尷尬,她執起旁邊酒杯喝了口酒。
“尊,你認識他們嗎?”鄰座,女子問出相同的話。
“你忘了,有一回在路上差點撞到你,你不還說他長得好看麼?”聿尊薄脣輕抿,“在迎安市哪個不知明三少?以後,總有機會打交道的。”
陌笙簫似懂非懂點頭,他的事她向來很少管。
“總算看夠了,你還真明目張膽。”
傅染回他一句,“俊男靚女哪個不愛看?”
“吃你的吧。”
色女!
聿尊和陌笙簫是先離開的餐廳,傅染不經意提起,“你會彈琴嗎?”
明成佑慵懶地背部倚靠向後,“那有什麼難的?你不會麼?”
傅染老實作答,“我不會。”
在尤家那二十年,別說學鋼琴,就連想走近摸一下都是奢侈。
“我看方纔二人彈得真好,肯定是從小就開始學習,我沒見你彈過,你幾級了?”傅染權當找個話題閒聊,明成佑卻無意於此,“我大哥知道你會跳舞是嗎?”
他陡然把話題扯到明錚身上,這跳躍性思維一般人還真難跟上,傅染不悅地放下手裡刀叉,“你想說什麼?”
“我只是突然想到那晚跳舞時他說的話,他這個人做什麼事都讓人捉摸不透。”
傅染嗓子感覺到癢意,許是這裡溫度太高的緣故,“你不喜歡他是嗎?”
“你喜歡尤應蕊麼?”明成佑神色淡冷而認真地望向她,傅染心口一窒,並不想聽到這個名字,“她和他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他是個私生子,卻堂而皇之出現在我們面前,還要我叫他一聲大哥?真是笑話!”
他平日裡藏得極好,傅染也從未見他在明錚面前有何過激的話,她伸手握住明成佑手背,“好了,我們不談這個。”
明成佑情緒很快掩回去,他回握傅染的手,這個話題始終太敏感。
用過餐,傅染在門口等明成佑結賬,纔不過兩小時,放眼望去,地面已結起層稀薄的白色,明成佑走到她身邊,幫她將圍巾攏緊後摟住傅染肩膀往前走。
這系列動作,已是無比自然。
他們去步行街給雙方家長選了禮物,回到車上一看時間,都10點了。
車子經過街口,傅染忙喊了停車。
打開車窗,外面有賣烤紅薯的小攤。
傅染推開明成佑遞錢過來的手,她選了個最大的紅薯,用黃褐色蠟紙包裹住後塞給明成佑,“這是送你的聖誕禮物。”
“什麼?你也送得出手?”
“不有句話叫禮輕情意重嗎?”
“你要做生意,不是個奸商那肯定浪費人才。”
傅染毫不計較,反正這男人的毒舌本事秉承的一貫作風便是沒有最毒,只有更毒。
車內暖氣正好,寬敞的空間內原本清淡香水味被烤紅薯的味道完全遮掩,明成佑把紅薯分一半給傅染,“快吃,吃完回家。”
他第一次嘗試,吃了一口,發現也不討厭。
至少不像它外表那樣難以入口。
而且明成佑一直都會記得,傅染送她的第一件禮物是半個烤紅薯,還是賣剩下的。
回到依雲首府,蕭管家按例在客廳等候,傅染和明成佑將禮物分別拿進來,蕭管家自然也有份。
客廳一隅擺着架鋼琴,只是從來不見人彈。
傅染興起,拉着明成佑來到鋼琴前,“方纔那首曲子真好聽,是蕭亞軒的類似愛情,沒有琴譜你會彈嗎?”
“三少要彈琴嗎?”蕭管家揣着自己的禮物走到二人身後。
明成佑面上有些掛不住,回過身不悅道,“蕭管家,這兒沒你的事,睡覺去吧。”
“好好,我這就去。”蕭管家抿笑離開,奇了怪了,這爺居然要彈琴?
傅染徑自打開琴蓋,在鋼琴凳上坐下,明成佑見狀只得作陪,傅染手指拂過黑白鍵,雜亂無章地彈動。
他拍掉她的手,簡直糟蹋音樂。
明成佑手指輕落,“哆—來—咪—發—”
有兩下,傅染點頭,“繼續。”
“哆—來—咪—發—”
彈曲子之前是要練練手,“快彈。”
“哆—來—咪—發—”
“……”
傅染嘴角僵了下,“明成佑,你可別告訴我你只會彈哆來咪。”
一語戳中,可又是誰規定他必須得會鋼琴的?
明成佑重重合上鋼琴蓋,騙了人語氣還那麼強硬,也只有他做得出來,“我有的是錢,要真想聽鋼琴我能請個樂團過來,何必非要自個彈呢?”
這能一概而論嗎?
傅染率先起身,“暴發戶纔像你這樣。”
因爲她一句話,連晚又被明成佑折騰夠嗆。
傅染只恨自己沒有去練跆拳道,她蒙在枕頭內起不來,零星跳躍的陽光點綴着白玉似的手背,明成佑趴在她身上,彷彿這是塊比牀還要軟的地方,直把傅染壓得連連喘息不止。
他喜歡輕咬她白皙緊緻的後背,從頸間到尾骨無一遺漏,傅染眼睛輕闔,聽到明成佑翻身起牀以及穿衣的窸窣聲。
她懶得睜眼。
一件西服兜頭扔過來,“交給蕭管家乾洗。”
傅染隨手把衣服丟在旁邊,她翻個身平躺,裸露在外的胸前猛地襲來一股異於室內溫度的灼熱,她趕忙睜眼,看到一顆黑色的腦袋正意圖不軌。
她拉起被子蓋住兩個肩膀,“還不去公司?”
明成佑俯身在她額前細吻,“晚上親下面白天只能親上面是麼?”
他幸虧躲避及時,要不然傅染手裡的枕頭鐵定招呼在他臉上。
傅染今天一整天都沒事,起牀後吃過早餐在房間上會網,蕭管家進來取東西時她想起明成佑交代的事,傅染拿過西服,將他遺漏在口袋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
冷不丁摸到件異物,取出一看,竟是枚精緻的美甲。
“少奶奶?”
“噢。”傅染握緊手掌,把衣服遞給蕭管家。
“少奶奶,您有什麼吩咐儘管叫我。”
“好的。”傅染心不在焉地目送蕭管家離開房間,她不知不覺將那枚美甲捏的死緊,展開時,能看到掌心被深刻出的一道月牙印。
外面關於明成佑的花邊新聞這段日子也淡去不少,他每天也算準時回來,傅染還真以爲他是轉了性,一把風流骨頭有所收斂。
她在沙發上坐了會,又起身去陽臺,可躲到哪都逃不過沁冷寒意,她瞬間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就好像每個女人發現自己的丈夫第一次出軌時那樣,茫然,無措。儘管傅染知道她不屬於這種,但強烈的無力感還是將她困在一個不大的圍城內,出不來。
她回到臥室,把手裡的美甲扔到垃圾桶內。
明成佑開了一上午的會好不容易解散,他擡腕看時間,竟然12點了。
右手解開第一粒鈕釦,把領帶隨意往兩邊扯了扯,他略感疲憊地坐進真皮椅內,想起傅染今天不用工作,他一邊撥通她的電話,一邊以拇指和食指輕按眉宇。
“喂?”透過來的聲音有些暗啞。
明成佑失笑,一身疲憊散盡,他雙腿交疊放於辦公桌上,整個人慵懶地猶如頭蟄伏的豹子,優雅而具有攻擊性。“怎麼,還沒睡好嗎?體力真是差勁。”
“有事嗎?”傅染有氣無力問。
明成佑眉頭不由緊蹙,“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
他午飯都顧不上吃一口,下意識就想聽聽她的聲音,沒想到傅染如此不耐煩。
“沒事我掛了。”
夠直接。
“不準掛!”
“那有事說事。”
“你怎麼回事,昨晚不還好好的嗎?”明成佑嗓音不由拔高,女人心海底針這話一點不假。
“我現在正和你好好說話。”傅染回他一句。
兩人正掐着,辦公室厚重的大門突然被打開,女子擠進個腦袋,聲音甜膩嬌俏,“三少,吃飯飯嘍。”
明成佑嘴角差點抽搐,傅染聞言,只丟下簡單兩字,“掛了。”
不再是詢問,而是直截了當掐斷。
女子是行政管理處新招來的,平日裡明成佑並沒見過,今兒開完會,秘書也不知跑哪去忙活,纔會讓這麼條小魚漏了進來。明成佑拿着手機指向不明就裡的小助理,“能不能好好說話啊?捏着個怪腔怪調要嗆死人不是?要真不會說話呢給我爬回孃胎重新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