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小助理哪受過這樣的氣,捂着臉直往門外鑽。
這男人相貌堂堂,怎麼說出來的話就能毒死人呢?
傅染在家裡隨便吃點東西,嫌悶,便出去走走。
她購物慾並不強烈,通常都是看到喜歡纔會買。漫步經過一家禮品店,迎面碰到從裡面出來的尤應蕊。
率先映入傅染眼簾的,便是她身上那件枚紅色羊毛呢長裙,是dior新款,手裡的lv倒是前幾年流行的,頭髮燙成栗色大波浪,從頭到腳,無一不是名牌。
“嗨,小染。”見到她,尤應蕊率先打招呼。
傅染攏緊披肩,“你好。”
“這麼客套。”尤應蕊對她的冷淡不以爲意,她擡起手把頰邊的頭髮撥向耳後,也正是這個動作,讓傅染清晰看到她腕部的手鍊以及重新修復好的美甲。
心裡咯噔一下,視線竟怔怔落在她的手上難以轉移。
尤應蕊走近傅染跟前,眼睛同她一樣注視着彼此的手腕,“這手鍊看來你挺喜歡的,當時三少讓我幫忙挑選,我心想這式樣簡單與你氣質也符,他起先不信,你看,還是得相信女人的眼光吧?”
尤應蕊見她不說話,又揚起手道,“噢,你別誤會,這是三少爲感謝我幫你挑選禮物才送我的,我是借了你的光呢。”
“你多心了,”傅染手掌握住手鍊,“他向來拿錢當白紙看,不過是條手鍊而已,我也是,圖個新鮮,說不上喜歡不喜歡,戴個兩天還不知他又得給我換什麼花樣,煩得很。”
面對尤應蕊,她總難做到心平氣和,更別說是好好相處。
打小生活的環境告訴傅染,做什麼事都要以牙還牙,適當隱忍若不能解決問題,那隻能爆發。
傅染轉身離開,並不顧及尤應蕊此時難看的臉色。
明成佑察覺到傅染不對勁,一早結束公司的事後回了依雲首府,只不過傅染比他回來的還要晚。
她換好拖鞋上到二樓,明成佑把置於膝蓋的筆記本挪開,他伸手示意傅染過去。
她卻並沒有走向他,而是徑自來到牀畔,傅染把手鍊摘去放到牀頭櫃,明成佑起身走向她,“去哪了?”
“出去隨便逛逛。”
他注意到那條手鍊,“怎麼了,不喜歡嗎?”
“嗯。”
他眉宇間稍稍蹙凝,昨晚給她戴上時她可不是這幅姿態。
“明成佑,以後你的女人是誰都可以,但唯獨不能是尤應蕊。”
“爲什麼不能是……”等等!
什麼叫是誰都可以?
抽哪門子瘋呢?
“爲什麼不能是她?”明成佑上半身躺到大牀內,似笑非笑枕着條手臂望向傅染。
她抿緊嘴脣不說話,眼睛只盯着窗外。
“你跟她有不共戴天的仇,不代表我跟她也是。”
傅染這才把目光對向他,“你錯了,我跟她沒仇。”
“傅染,你前二十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只有自己清楚,回到傅家後,本着你父母對尤應蕊的疼惜,你覺得自己爹不疼娘不愛,就像個影子似的活在尤應蕊體內,如果這世上有一個人是你再不想面對的,那除去她,再無旁人了吧?”明成佑兩手撐起身子,一道暗影逆光擋住傅染的半邊臉。
他說的全對,如果傅染夠惡毒的話,她會希望尤應蕊就此從她生命裡消失。
她視線落到牀頭櫃上,不期然撞到那條手鍊。
眼裡一種無以名狀的哀慼肆意滋長,明成佑探尋到她眸底稍縱即逝的寥落,心裡忽然不忍,就好比是拿什麼東西去重重傷害了她。
“我答應你。”
傅染側目,“你發誓。”
他果然舉起手,“我發誓。”
傅染望到他眼底,只見一層層笑意正抽絲剝繭泛出,明成佑伸出手指指了指她,“男人說發誓就發誓,你還真信了?我若輕易違背,還能拿我怎麼着?”
“明成佑,你就橫吧,遲早有人收拾你。”她這麼想着,竟說了出來。
明成佑在她耳邊大笑出聲,盯着她的眼神表示她好像多幼稚似的,“我現在的女人是你,不會再去找別人。”
他一半開玩笑,一半認真,傅染見慣他平日裡流裡流氣的樣子,這會也分不清真假。
明成佑手臂越過傅染胸前,手指拈起那條鉑金鍊子,“真的不喜歡嗎?”
“嗯。”她不想再和尤應蕊擁有同一件東西。
“那好,我再給你買。”話剛說完,亮色拋物線精準落入垃圾桶內,傅染來不及出聲阻止,手卻下意識伸出去,但還是遲了一步,只抓住了明成佑的手腕。
“你幹嘛扔掉?”傅染丟開手走到垃圾桶旁,把裡頭的碎紙屑一併倒出。
明成佑坐在牀沿,習慣性搭起左腿,“做什麼,跟着我用得着你翻垃圾過日子嗎?”
傅染不理睬,“哪怕我不喜歡,也可以換幾個錢,浪費!”
他知道她在說氣話,明成佑起身走到傅染跟前,雙膝微微蹲下同傅染平視,他伸手握住她拿着鏈子的手掌,神情竟是從未有過的認真,“何必勉強?如果真的不喜歡,那就應該讓它從眼裡消失,難道還要留着天天讓它刺你一下嗎?”
他打開傅染的手,從她掌心內把東西接過去,隨手丟進垃圾桶。
傅染眼睛定定望着,明成佑把她的手裹在掌心內,一方溫暖一方指尖卻涼的可以,他眼睛僅僅隔着一寸望向傅染,她卻感覺像是被燙了下迅速收回視線。
從何時起,他們竟能這樣心平氣和坐在一起。
明成佑倒杯酒,盤膝坐在沙發上,傅染走過去將他一口未喝的酒杯搶在手裡,仰頭灌一口。
他就着傅染的手湊過去喝一口,兩人很快就把半瓶酒給幹掉。
明成佑手臂搭住傅染肩膀把她拉到懷裡,嘴裡酒香醇香,透過緊促的呼聲流連在傅染鼻翼間,他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脣角,眼裡曖昧不清,“你不怕再酒後亂性嗎?”
傅染想起第一晚,至今仍恨不得抽明成佑倆巴掌,“我自控力很好。”
他忍不住泛起笑,把酒杯放到茶几上並不打算真藉着酒力做點什麼,明成佑拉起傅染的手,把她的手指扯着玩,他狀似漫不經心問道,“多久沒回去了?”
傅染兩腿微屈,下巴枕着膝蓋,“記不清了。”
“再過個把月就過年了,小年我帶你回傅家,除夕夜去我爸媽那裡,你若真執意不回去也不好。”
傅染心想也是,她能躲到什麼時候?側過頭,半邊臉貼住膝蓋,“你不會又放我鴿子吧?”
“不會,”明成佑重複道,“這次不會。”
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由於要回傅家過年,李韻苓早早便親自幫傅染把禮物全部備好,明成佑一週前出發去意大利,走時說好會在小年這天回來,可傅染左等右盼,直至午後還不見他的身影。
範嫺早上打過電話來,特意吩咐傅染早些過去,她隨口答應,但潛意識裡並不想一個人回到那個家,手機隔個三兩分鐘撥一次,可明成佑那邊始終呈現關機狀態。
傅染吃過午飯趴在二層欄杆上,從沒有如現在這般焦急地等待過一個人,心境似乎也變了,不完全是爲明成佑能帶她回去,幫她化解不必要的尷尬。
心裡有一點擔憂正在暗處慢慢滋生,他倘若有事耽擱,應該也會事先打個電話回來。
時間直逼近傍晚,範嫺再次打來電話。
“小染,這邊晚飯都準備好了,你和成佑什麼時候過來?”範嫺的語氣小心翼翼,言語間似在斟酌。傅染只是不想把話說破,“媽,成佑今天回國,但具體時間不確定,我還在等他回來。”
“好,不急,不急,”範嫺大致詢問了傅染最近的狀況,直到兩邊都沉默許久後,她這才支支吾吾再度開口,“小染,今天過小年,蕊蕊也在……你別不高興,那孩子……”
“媽,”傅染聰穎剔透,怎會猜不到今天這樣的日子哪缺得了尤應蕊,“我知道,等成佑回來我們馬上過去。”
“好好好!”範嫺一塊石頭總算落定,“我再去準備準備。”
掛上電話,傅染一摸額際,大冷的天竟滿掌心的汗。
蕭管家上樓,問傅染是否要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她一擡頭才發現天都黑了。
傅染沒有開燈,抱了個抱枕坐在沙發上等明成佑,不知不覺竟枕着膝蓋熟睡過去。
睡意朦朧間,一陣窸窣腳步聲從門口傳來,傅染感覺旁邊的沙發陷進去,她整個人一驚卻未立即醒來。
耳邊有人在喊她。
“有染?”
多久未曾聽見這樣的稱呼,也不知是否是錯覺,那兩字聽在耳中,竟是格外繾綣。
傅染嚶嚀,腦袋挨着膝蓋輕擺,腰間陡然躥進來一股寒意,冷的她渾身汗毛直豎,立馬睜開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