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佑眼看着窗外有光,一道道掃過明錚的耳畔,使得他俊朗的輪廓看在眼裡有幾分模糊,還有說不清的陌生。
“你是不是忘記了當時是傅染在開車,沈寧傷勢嚴重,左側肋骨差點刺穿肺部,如果她真因你所謂的意外而出事,傅染纔是頭一個被推到風口浪尖的人。”明成佑不出意料看到明錚冷下去的臉,他旋身往外走,打開門,一隻腳邁出去的瞬間,身子半側向明錚,“我忘了,有件事我也一直想告訴你。”
明錚爲明成佑方纔的話而晃神。
他擡起頭盯着明成佑的側臉。
“當初促成你和羅聞櫻儘快訂婚的那張照片,是我親手寄到家裡的,我若不逼你一下,你豈不是要將訂婚宴無限期的往後拖,傅染又怎麼能夠對你死心?”
以牙還牙是最好的利器,明成佑顧不得去看明錚的臉色,他大步離開,砰地反手帶上辦公室的門。
開車的是明成佑的助理,倪秘書坐在副駕駛座,她時不時側過身去看明成佑的臉色。
男人扭頭望向窗外,只留一側線條優美的臉部,他微微有些出神,倪秘書目露擔憂,塹堃出事前,明成佑打哪都閒不住,而現在她看得最多的就是男人的出神。
倪秘書順着明成佑的視線望出去,晦暗的天空,萬里無雲,哪裡有半分景緻可言,男人精緻的下巴揚起一個弧度,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盯得目不轉睛。
明錚有不少活動會介紹給傅染的工作室,她也不客氣,早些攢夠200萬早些還他。
倒也是靠了他,最近工作室生意絡繹不絕,甚至有些公司不知哪裡打聽來的小道消息,爲巴結塹堃,居然不惜把幾十萬的單子送給傅染。
她和明錚的關係不近,也不遠,依舊維持在原點。
每次活動傅染都會親自到場,教課的老師也樂得幫忙,因爲薪酬要遠遠高於在舞蹈室。
這次出席晚宴的都是商界大亨,隨便拉一個出來那身價絕對能嚇死人,傅染更加不敢怠慢,手裡海報捲成圓形,她一遍遍檢查舞臺燈光及效果。
況子是陪家裡老爺子過來的,跟幾位叔伯打完招呼找了幾個玩伴準備high,卻一眼瞥到傅染在臺前忙碌的身影。
他嘴巴管不住,湊上去打招呼,“嫂子,咱又見面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傅染攤開海報,清點道具。
“嫂子你怎麼不理人呢?”況子與明成佑‘同流合污’多年,也練得一身無敵厚臉皮的本事,“拿我當不存在嗎?呦,這是替三少抱不平呢吧?”
耳邊聒噪不斷,傅染轉身望向男人,“我不是你嫂子!”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一日那什麼終身那什麼?”
傅染嘴角淺露嘲諷,“這話應該跟你自己說吧?”
“嫂子,你什麼意思呢?”況子眉宇間暗藏不悅。
“你什麼意思我就什麼意思。”
“你是怪我不顧兄弟情義?”況子從擦身走過的酒侍那端過杯酒,“其實你也別怪咱這幫玩伴,”況子說着還用手指指旁邊的一夥人,“咱都是跟你學的啊,你抽身那麼快,我們要不跟三少保持距離那不是送給別人玩嗎?”
“我離開是因爲……我對他並沒有感情。”
“呵,這話誰都會說,這世道錢他媽就是感情,沒錢哪來的女人啊兄弟啊,嫂子,幹嘛非把自己撇的那麼清楚,跟我學學,咱就老實一張嘴,有什麼好裝的呢?”況子似笑非笑地盯向傅染,眼角暗藏抹犀利深意。
傅染並不跟他強辯,這還不是她聽過的最難聽的話,“我要忙工作,你還有事嗎?”
“我手裡最近也有個商業活動,嫂子你感興趣嗎?”
傅染轉過身正對況子,儘管有生意送上門也不見她笑臉相迎,“要談單子可以,但你記性似乎不好,我不是你嫂子。”
“好好好,行,”況子啜口紅酒,原先倚在旁邊的上半身挺直,“哎,現在誰都想巴結塹堃的新總裁,沒法子,只能先巴結到你身上了。”
傅染臉色一陣白,眼見況子從她眼前挪開。
不損別人一句,身上不會掉塊肉吧?
“小染,更衣室在哪呢?”趕來的兩名老師左右張望,“今晚來的大多都是鑽石王老五哦,剛纔那人跟你搭訕來着吧?”
傅染帶了兩人往更衣室方向走,“好好跳舞拿錢纔是硬道理,懂不?”
明成佑把手裡的邀請函遞給門口侍應,對方瞅了眼上面的名字再看看明成佑,“這?”
“怎麼,有問題?”
侍應神色怪異,最終把邀請函遞迴明成佑手裡,“您請進。”
男人進去後隨手將那張紅色的硬紙丟進一旁垃圾桶內,真是笑話,平日裡這種東西送來他都不屑去拿,這會卻要託人出了高價才能得到,世態炎涼,當真在他身上詮釋的如此清晰。
所有人都認定明成佑這條蛟龍已擱淺,再掀不起什麼驚濤駭浪。
傅染在更衣室檢查完演出用的服裝,出門左轉是一條橫向走廊,她走到盡頭,來不及轉彎就聽到一陣男音攜了個熟悉的稱謂躥入她耳內。
“三少,不是我不幫忙,確實我們公司沒有這個打算。”
“李總,新能源開發案你之前一直有興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還說這是個新興項目很有挑戰性。”
傅染小心翼翼探出腦袋,看到洗手間門口站着的明成佑。
李總面有難色,他在大廳儘量避開明成佑,沒想到對方還是無孔不入,“那時塹堃還是明老將軍……間接的說,是你當家做主,這項目又是你提出來的,再加上前景有望我當然肯合作。”
“現在還是一樣,我有自己的公司。”明成佑語氣不卑不亢。
“到底是不一樣了,放眼整個迎安市誰還有塹堃的實力?三少你也別爲難我,我要是選擇冒這個險那必定會連累我整批部門,哎,對不起了……”
耳旁的說話聲驟然消失,傅染聽到啪嗒啪嗒的動靜,她再度探出頭,那名李總已不知去向,明成佑單腿屈起,甩着手裡的打火機,幾乎是同一時間他扭頭,同傅染望出去的視線正好對上。
明成佑抿緊脣線,一語不發。
傅染在他的注視下不得不挺直脊樑走出去。
男人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傅染擡頭見到明成佑旁邊的洗手間標記,也是,現在所有人都唯恐避他不及,唯一能談的地方只有這了。
傅染裝作若無其事想從明成佑身邊經過,被他的視線釘子一樣釘住,她渾身不自在,明成佑掏出煙盒,取出香菸點上。
鼻翼間熟悉的煙味縈繞,這種味道傅染不陌生,它是屬於明成佑的。
男人用力抿一口,無數個菸圈從薄削的嘴脣飄溢,透過其中能看到他那張性感寡淡的俊臉。
“先生,您好,”經過的侍應生停在明成佑跟前,“這是私人會所,禁止吸菸。”
他把手伸向明成佑。
明成佑挑眉睇了眼旁邊,偌大的洗手間標示連瞎子都能看得見。
傅染放慢腳步,侍應生年輕而冷漠的臉顯出幾分勢利,明成佑平日裡囂張跋扈慣了,不知不覺得罪的人也多。
依照他先前的脾性,他可能會一拳揮出去。
但傅染卻見他毫不在意聳肩,把剩下的半根菸交給侍應生。
明成佑眉峰緊鎖,脣角儘管揚笑,但隱藏的怒意幾乎湮沒那雙黑眸,傅染也有種說不清的無力感,她大步背身離開。
她看不得明成佑的姿態在她眼裡一點點毀去,況且她還親眼見證過這個男人最得意自在的時候,明雲峰把他捧得天一般高,但把他摔下來時,並沒有給他一刻適應的時間。
傅染幾乎落荒而逃。
她站在大廳後臺,眼睛盯着臺上,但卻兀自走神。
明錚應酬完悄無聲息挨近傅染,“用不着事事親力親爲。”
她嚇了一大跳,穩定心緒方回神,“拿人錢財自然要認真努力,這樣纔有回頭生意。”
明錚遞給她杯酒,“走,帶你去玩玩。”
“玩什麼?”
“跳舞。”
傅染直皺眉,“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我們多久沒一起跳舞了?”明錚不顧她的意願,幾乎把傅染拖在手裡。
三層電梯門敞開,好像每個私人會所都有個獨立舞廳,傅染跟在明錚身旁,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整片落地窗,巨大的海藍色,唯獨有個可惜,若這舞廳是在頂層的話,定將能俯瞰到整座迎安市奢華而絢爛的夜景。
“大少。”
“大少。”圍在裡頭打牌的人站起身打招呼。
況子嘴裡叼着根菸,微微傾斜出嘴角的姿勢能看到他吞雲吐霧的模樣,他放掉手裡的牌,“大少也有興致來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