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沸沸揚揚的一樁案子,如今被壓在了不知哪個角落,網上的照片及微薄早已被刪除。
但傅染不會忘記,明成佑給她的那根刺至今還插在心裡,不動還好,動一動則全身劇痛。
她把車找個位子停好,擡頭望了望上島咖啡幾個鐫刻的字樣,心裡一陣無奈隨波逐流涌出。
範嫺也是真心爲她打算,纔會不消停地給她介紹對象。
今天要見的人傅染認識,她和他還跳過一支舞,後來男方家長在酒會上主動攀談,範嫺也覺得顧燁丞長相條件各方面均不錯,除了家世不如傅家外,但經過傅染解除婚約的事鬧開後,傅家也不計較那麼多了。
傅染心不在焉地走向雅座,僅隔一扇珠簾,她彷彿眼睛花了,竟然看到明成佑坐在窗口。傅染下意識駐足,定睛細看,可不就是他嗎?
她轉身就走。
“傅染!”
那頭,顧燁丞眼尖看到她,站起了身招呼。
傅染不得不旋身,明成佑因顧燁丞的呼喊而微微擡起頭,琉璃樣璀璨的眸子染了層暗黑色的華麗,兩人對視,也未來得及細看,明成佑的注意力並不在這,他及時收回視線。
傅染想想也是,她用不着避開他。
顧燁丞起身爲她拉開椅子,她點了杯卡布奇諾和藍莓蛋糕,“對不起,來晚了。”
兩個座位之間臨得很近,隔着微微顫動的珠簾她看清楚跟她坐在同一個方向的女子竟是羅聞櫻。
“不要緊,我也纔到沒多久,工作室最近忙嗎?”
“還行。”基本上外面的活動接不到了,顧燁丞和她說了幾句話,發現傅染只顧出神地攪動手裡咖啡,“怎麼了?”
“沒事。”
他看得出來傅染熱情不高。
“傅染,我知道跟你說結婚的事還太早,但這個社會還能講多少愛情呢?我年長你幾歲,這些年爲了自己一手創辦的公司忙得連個女朋友都沒想到找。現在也該是成家安定的時候了,我們也都不再年輕,如果我能保證對你好,你是不是願意試着跟我在一起?”
傅染擡起頭,顧燁丞纔多大,竟然也會不相信愛情,她有些害怕,會不會哪一天她也會不在乎的說,什麼愛情不愛情的,兩個人過日子湊合就行。
那生活絕對是個悲劇。
羅聞櫻聽到男人的這席話,忍不住別過頭來望了眼。
明成佑則跟旁邊的倪秘書埋頭正說着什麼,倪秘書的視線穿過珠簾落到傅染身上,嘴角微翹起。
“連愛情都沒了,你用什麼來保證對我好?”
“責任。”
傅染說下去的興致都沒有了,“說說你吧,最近工作順利嗎?”
另一邊,明成佑撕開糖包放到羅聞櫻手邊,“嫂子,沒想到短短兩年你已成了塹堃的得力干將。”
“成佑,我跟你大哥早就解除了婚約。”
“你們挺般配的,解除婚約多可惜。”
“你今天特意把我約出來有事嗎?”羅聞櫻開門見山。
“敘敘舊而已,別緊張。”明成佑靠了回去,他眼睛望向窗外,旁邊的倪秘書心領神會,從座位上拿起個文件夾推向羅聞櫻。
傅染和顧燁丞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餘光瞥到明成佑出神的側臉,他不知在看什麼,臉部線條繃得很緊。顧燁丞注意到她的失神,“三少這次回來,迎安市恐怕會迎來不小的麻煩。”
自然,這席話是壓低了嗓音說的。
“爲什麼?”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倪秘書和羅聞櫻說了不少話,但同樣壓低了聲音,半晌後傅染看到羅聞櫻搖頭,“我和塹堃是簽了約的,再說我也沒有要到別家公司重新開始的打算。”
“eve,人往高處走,mr有這個實力讓你發揮更好。”
“孰輕孰重我自有打算。”
“看到沒,”顧燁丞以眼示意傅染,“都發展到互相挖牆腳了。”
羅聞櫻顯然沒答應,也沒多留,說了告辭後徑自離開。
倪秘書坐到羅聞櫻先前的座位上,明成佑依舊維持先前的姿勢,一時間兩邊都不說話,氣氛沉悶得能聽清楚倪秘書翻動資料的聲音。
“傅染,晚上吃飯後我們去看電影吧?”
“有什麼好片子嗎?”
顧燁丞平日裡並不去那種地方,“到那再說吧。”
明成佑和倪秘書起身離開。
沒過多久,傅染也找了個藉口說工作室臨時有事要回去趟,顧燁丞招手埋單,服務員走到桌前道,“剛纔坐在你們隔壁桌的先生已經替你們付過錢了。”
倪秘書挨着明成佑坐在後座,她百思不得其解,“lvan,你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了吧?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坐在副駕駛座的韓雋笑她,“小姑娘到底資歷淺,lvan是親自出馬找eve洽談,這樣傳出去今後的事纔有可信度知道麼?用一句通俗點的話講,得不到,那就離間。”
倪秘書恍然大悟,“夠絕的啊。”
“所以說你要學的地方還很多,”韓雋拍了拍司機的椅背示意他開車,“兩年前要不是你不離不棄跟在lvan身邊,今天這個位子哪裡能輪到你,腦子太小白。”
倪秘書掄起資料夾抽過去,“韓雋,你欠抽是吧?”
傅染直到坐進車內,心口還是慌悶得難受,有些事並不是時間能淡化的,當初在他最落魄的時候,明錚在飯店對他的羞辱他也用同樣的方式還給了她。
羅聞櫻知道商場如戰場,但沒想到明成佑的攻勢這麼猛烈。
由她小組負責的方案由於資料外泄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儘管盡力挽救但仍不能夠彌補,外界傳聞eve有意跳槽mr的消息早已不是一兩天,再加報紙上的添油加醋說她和明成佑私底下見過面,偏偏這件事又發生在見面之後。
整個塹堃都在徹查這泄密的人。
辦公室不論是文員或高管各個都變得小心翼翼,羅聞櫻在頂層辦公室和明錚大吵一架後甩門離開。
傅染聽聞此事,見明錚眉峰緊鎖,她用筷子敲了敲他的手,“大嫂不可能做這種事,那天她和mr公司的人見面我看到了,她毫不猶豫拒絕對方的條件,所以你別冤枉她。”
“誰是你大嫂?”明錚不悅地點了根菸。
“總之她出賣公司機密,可能性不大。”
“當衆拒絕不代表背地裡沒有接觸,當初我也是花了重金才把她聘過來的,誰會跟錢過不去?”明錚透過白蒙的煙霧望向傅染。
“你居然不相信她?”好歹也是親密的合作關係。
“我誰都不信,”明錚吐了個菸圈,“我只信我自己。”
傅染無言以對。
明錚手掌撐着面頰望向埋頭吃飯的傅染,他沒有跟她說實話,他並不是誰都不相信,傅染一直摸不透明錚對她的感情,其實誰都看不透。
他明明那樣喜歡她,卻在傅染和明成佑解除婚約後不去爭取,每次他的時機都只差一點點,他的話到了喉嚨口,卻因爲傅染的一句,哥哥,我落到了這個地步,你跟大嫂一定要幸福而不得不咽回去。
他也試探說過,索性他們兩個過吧。
但傅染只把這話當做玩笑,她的個性就是這樣,認定了明錚不再是她的,便連堅持都放棄了。
“哥哥?”她在他面前揮揮手。
明錚心裡陡然覺得煩躁,以前哥哥二字聽在耳中美好而繾綣,現在卻成了一種掙脫不去的束縛。
明成佑開車回到南車路的別墅,李韻苓照例在園子擺弄她的花草,自明雲峰去世後她把閒暇時間都花在這上頭。
把修剪好的花枝放入花瓶,李韻苓摘掉手套到水池前洗手,“成佑,蕊蕊在意大利還好吧?”
“嗯,挺好的,有人會負責她的生活起居。”
“這一去要大半年吧?”
明成佑坐在遮陽傘下,單手擺弄花瓶裡的花,“嗯。”
李韻苓在他旁邊入座,“我聽你舅舅說,琛子一直在打聽尤家人的事。”
“做什麼?”
“琛子之前年輕,但骨子裡透出來的特質和你很像,那件事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坎,你也知道尤家姑娘的口供對他傷害有多大,成佑,我看琛子是不會就此罷手的。”李韻苓從蕭管家端過來的盤內接過兩杯茶,其中一杯遞到明成佑手邊。
“他還想怎樣?嫌惹的事不夠多麼?他應該慶幸當初尤家沒告他強姦!”
“成佑,尤家兩年前一口咬定毀容事件是琛子所爲,說到底還不是爲了賠償款嗎?這種見利忘義的家庭有什麼好值得同情的?”李韻苓憤恨不已,這個黑鍋直到警方宣佈逮捕嫌疑犯後都沒能甩掉,因爲沒人相信這是所謂的真相。
“媽,你也勸勸舅舅別搞事。”明成佑不耐煩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