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荒之地,冰雪已化,天地之間已經沒有了寒風,取而代之的是春風習習,吹綠了小草,吹紅了野花,吹來了溫暖。
一眼望去,到處充滿了安寧與祥和。
就在這時,墳崗嶺的上空,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從中飛出一個人影。
這人影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如流星墜地,徑直從空中掉下,落在墳崗嶺上,發出一道響亮的摔落聲,接着無數的飛鳥驚起,隨後漸漸地又平息了下去。
山林歸於平靜,那些鳥兒又飛了回來,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他們的記憶總是短暫,於是便沒有了痛苦。
在一片剛剛發芽的草地之上,躺着一個人。
此人的身上有着大量的傷口,這些傷口流淌出暗紅色的鮮血,把整片草地染成了紅色,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飄散而出。
嗷嗚……
這血腥味頓時就引來了無數的荒狼,這些荒狼非常巨大,雙目之中兇光厲厲,仰天長嘯,發出淒厲的叫聲。
這些荒狼是這墳崗嶺的霸主,非常之兇殘,隱藏在一個個墓穴之中,在傍晚出來覓食,如孤魂野鬼一般,滲人發慌。
所以周邊的那些部族之人,過往商客,一旦到了傍晚就不會再過墳崗嶺。
不過自從黑白血煞被誅殺之後,這裡就要變得安全了許多。
那些荒狼,越來越多,不斷地圍繞着這片草地徘徊,似乎見那地上的人影沒有任何的動靜之後,便紛紛靠近過去。
其中一頭長着灰色毛髮的荒狼,舔了舔猩紅的嘴脣,膽子極大,身子一撲,餓狼撲食,一口便咬在了那人影的右手臂上,似乎想要將這隻手臂直接撕咬下來,當作今日的晚餐。
咔嚓!
但是這一咬,就好像咬在了一塊堅硬的鋼板之上,發出一陣響動,那隻手臂完好無損,而這頭荒狼的牙齒,竟然全部破碎,吐出滿口碎牙,鮮血橫流。
嗷嗷……
鑽心的刺痛使得這頭荒狼不斷哀嚎,似乎非常的委屈。
其他荒狼也展開了撕咬,分享這頓肥美的晚餐,但是結果同樣如此,非常的悲劇。
這人影身上,遭受到荒狼撕咬的地方,竟然一點牙印都沒有留下,肉身之堅硬,駭人聽聞。
所有荒狼拿這人影沒有一點辦法,只能舔舐着這人影身上流出的鮮血,沾一沾葷,那也是一種美味。
可惜天公不作美,夜晚時分,一場春雨從天空之中飄落而下,將那人影身上的鮮血全部衝散,這些荒狼只能夠依依不捨地離去,到達隱蔽的地方躲雨。
一夕輕雷落萬絲,霽光浮瓦碧參差。
那人影在春雨的洗禮下,依舊沒有絲毫醒過來的意思,如屍體一般,一動不動。
春雨沙沙,貴如油!
這場春雨整整下了一個晚上,直到天明才消停下來,露水連珠,陰雲破散,浮現出朝霞。
新的一天來臨。
在這墳崗嶺下,突然出現了一羣人影,大約有百十來人,騎着高頭壯馬,整齊地排列前行。
這羣人有男有女,所有女子都穿着白色紅底衣服,美麗風情,帶着一股魅惑之意,勾人心魂。
那些男子,一部分同樣身穿白色紅底衣服,另外一部分,則是穿着黑色布衣,散發出一股陰森之氣,他們身上的圖騰是一條猙獰的黑蛇。
這些身穿黑衣的人,居然是黑蛇部族之人。
在這人羣當中,還有一輛白色馬車,上面有一些紅色的花紋,一眼望去,似乎非常的喜慶。
可惜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任何的喜慶之色,氣氛非常的詭異。
那馬車之中,坐着一個少女,這少女頭戴珠釵,披着紅菱,容顏貌美,眉宇之間卻帶着三分落寞,七分淒涼。
她呆呆地坐着,雙目無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嬰寧公主,已經到墳崗嶺了!”馬車外,傳來丫鬟的聲音,但是她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一般,一動不動。
這少女,便是白狐部族的嬰寧。
嗷嗚……
就在這時,一聲狼嚎突然響起。
“不好!怎麼會有這麼多荒狼攔住了去路?這些荒狼,不是傍晚纔會出沒嗎?”所有人停了下來,人羣前方,一個白狐部族的男子臉色微變,猛地叫道。
“難道連這些荒狼也反對這樁姻親?”另外一個白狐部族的男子眉頭緊皺,開口說道。
“怎麼回事?”嬰寧也瞬間回過神來,忍不住問道。
“公主,這墳崗嶺上出現了很多荒狼,攔住了道路。”丫鬟稟報道。
嬰寧掀開馬車簾子的一角,果然就看到許多荒狼的身影,在前方的道路上徘徊,遊蕩,竄來竄去,不斷地發出嚎叫聲,配合着這墳崗嶺上的陰森,有點恐怖的味道。
“哼!白狐部族的嬰寧公子與我們黑蛇部族的少族長結下姻親,那是天作之合,誰敢反對?這些荒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阻攔道路,殺了便是!”
一個黑蛇部族的男子冷哼道,眼中露出強烈的殺機,唰!他立刻從馬背之上跳了起來,一躍而出,朝着前方狼羣撲殺了過去。
與此同時,另外兩個黑蛇部族的男子也動了,跟着衝了過去,速度飛快。
那是黑蛇部族的一門身法,叫做“草上飛”,形容蛇在草叢中穿梭的速度極快,就像是在草上飛舞一般。
嗚嗚嗚……
剎那之間,哀嚎四起,響徹不停。
這三個黑蛇部族之人,都是神變境的高手,凝聚了完整的圖騰,實力強大,氣勢勇猛,在狼羣之中不斷地閃爍,每一個閃爍,都有一頭荒狼被擊斃,手起刀落,對那些荒狼展開了血腥的屠殺。
幾乎所向無敵,濃烈的血腥味飄蕩而起,朝着四周推散開來。
“那是什麼?”僅僅一會兒,狼羣就被殺退了,在前方道路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躺着的人影,非常詭異。
“原來這些荒狼是被這具屍體吸引了出來,難怪會全部聚集在這裡,擋住去路。”一個黑蛇部族的男子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搖頭道:“真是晦氣,這路上怎麼會有一具屍體?難道這墳崗嶺上又出現了血修?咦,這具屍體被這麼多荒狼圍攻,居然還保持着完整,這是怎麼回事?”
他走上前去,準備把那屍體移開,讓隊伍繼續前進,但是突然之間,他發現這屍除了衣服破爛之外,身體竟然非常的完整,完全沒有被羣狼啃食的痕跡。
這個發現,令他大吃一驚。
“難道此人還活着?”好奇之下,他蹲了身子,伸手探了探,指尖頓時傳來一股股溫熱,與此同時,他看到了此人身上的那些傷口,有一絲絲鮮血溢出。
“真的沒有死!怎麼可能?難道那些荒狼沒有對他發動攻擊,他的身上沒有蠻紋存在,難道是一尊巫修?”
他心思活躍地想到。
“閒良,你幹什麼?還不把屍體移開,繼續上路?”那率先出手屠殺羣狼的黑蛇部族男子大聲喝道。
那叫做閒良的男子大手一抓,頓時感覺到了極爲沉重,不過還是把地上之人抓了起來,提了過去:“非直大哥,此人並沒有死,突然出現在這墳崗嶺上,身份非常可疑,我們要不要將他帶回去,仔細地審問一番?”
“哦?”
那叫非直之人,似乎也沒有想到,觀察了一會兒說道:“不必了,一個無名小卒而已,將他丟遠一點,自生自滅便是,如果耽誤了時辰,恐怕無法向阿公交代。”
“是!”閒良應道,於是就準備轉身將手中之人丟棄。
“慢着!”但是就在這時,那白狐部族的男子上前而來,阻止道:“怎麼說也是一條命,怎麼能如此隨便?我看還是等我稟報了公主,再進行處置也不遲,非直,你說呢?”
“也好!”非直看了看他,居然沒有反對,點頭應道。
於是那白狐部族男子便從閒良手中將那人接過來,然後轉身朝着馬車而去。
“豈有此理,這個邊達太囂張了,居然敢踩在我們頭頂上來,還真當那嬰寧是公主?”另外一個黑蛇部族的男子微怒道。
“別急!我們奉了阿公的命令,到青丘去迎親,把這嬰寧接到黑蛇部族去,沒有必要劍拔弩張,節外生枝,就先忍一忍,只要辦好了這件事情,阿公自有賞賜。”
非直看向那馬車,臉上露出陰森的笑容:“公主?等到了黑蛇部族,如果還敢擺這麼大的架子,有她好受。”
“非直大哥,族長,狩魁,少祭使,少族長等人離開部族已經半個月了,怎麼突然之間消失不見,一點音訊都沒有?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
閒良臉上露出擔心地說道:“而且少族長不在,這姻親怎麼辦?”
“放心吧,有族長在,肯定不會有事,他們或許已經找到了墳墓部族的族地,說不定很快就會滿載而歸,帶來好消息。”
非直罷了罷手,肯定地說道:“我們只管按照阿公的吩咐辦事,阿公自有打算。”
“希望如此!”
兩人點點頭,吐了一口氣息,總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似乎即將有什麼大事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