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格外悲涼。
陳定海走了,帶着兩個手下,揚長而去。
幽暗的小巷子裡,一輛裝甲車,一輛桑塔納。
桑塔納裡,三具屍體,血流一地。
只有一人,在渾身戰慄,他胸口中了一槍,在項雲飛身邊,半死不活。
短暫的沉寂後,有大批警察紛紛趕來。
“局長,副局長!”人羣大驚。
“我們的車隊……”
劉天峰緩緩睜開眼睛,一隻手捂着胸口,一隻手指着駕駛室,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們押送陳定海的車隊,混入陳定海的人,小秦他們兩個……他們是內奸,項局長,他……他被陳定海槍殺了,我……我也中了一槍……”
“局長!”所有警察,摘下帽子,聲音悲愴。
“端陽大道的情況怎樣了?”劉天峰弱聲問道。
“作亂人員,已經被盡數擊斃!”一個警察報告說道。
“快!”劉天峰的聲音急促起來,“陳定海往南逃去了,趕快去追!”
劉天峰大喊,忽然,眼睛一閉,昏倒過去。
“副局長!救護車!”一個警察上前,拔出槍來,“一隊人看守現場,一隊人給我追!”
……
今晨,沒有風,只有黑壓壓的烏雲,籠罩着騖州大地,壓鬱而窒息。
幽暗的小巷中,三道人影往南而行。
居中一個,身材高大,一瘸一拐。
“歡兒呢?她在哪!”陳定海問道。
“不知道!”身邊其中一個青年回答,“您出事後,我們一直聯繫不到歡兒小姐,她現在被警方搜捕,有可能是藏起來了,我們是通過劉天峰才能混進來,把您救出來的!”
“不過,剛剛扛火箭筒劫車的那個女孩,可能是小姐的人!”另外一個人接口道,“要不是她把警方打亂,我們也難有機會!只是這樣……兄弟們,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我會想辦法補償兄弟們!”陳定海擺擺手,邁開腳步,“警方很快就會封鎖這片區域,我們先離開這裡!”
“海哥,我們準備好車了!就在這個衚衕口!”一個青年說道。
“哈哈,好!”陳定海拍了拍他的肩膀,狂聲大笑。
說話間,三人來到巷子口。
“海哥,車就在那裡!”一個青年指着一輛車,高興地說道。
“噗!”正在這時,青年的眉心上,多了一個紅點。
空氣,仿若凝固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靜止片刻,而後,一縷鮮血從他眉心流出,他的身子一偏,嘭的一聲,倒在地上。
“海哥,快跑,有狙擊手!”另一個青年反應過來,拉着陳定海,撒腿往回跑。
“嗖!”這是子彈與空氣摩擦的聲音,一輛豪華的賓利車裡,有一顆子彈飛出,噗的一聲,從青年後腦穿過。
“阿華!”陳定海嘶吼,目眥欲裂。
“噗!”正在這時,一顆子彈飛來,精準無誤,射中他的小腿。
陳定海倒下了,他不再奔逃,驀然回首。
剎那間,目光急劇收縮。
那是一輛豪華的賓利車,從中,走出一個青年。
他抱着一把狙擊 槍,面無表情,一步步地走來。
隨着他的身影越來越接近,他臉上的疤,在陳定海眼中,格外地越發猙獰。
“吳、志、遠!”陳定海臉色陰沉不定。
剛剛出虎窩,現在又進狼穴。
而且,這是一頭孤狼,與他有血海深仇,這次,他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陳定海,好久不見!”吳志遠來到陳定海身邊,舉着搶把,對着陳定海的頭,狠狠砸去。
這一天,他等很久很久了!
想到陳曦的遭遇,此時此刻,他恨不得將此人抽筋扒皮!
“你!”陳定海怒吼。
他被砸得昏頭轉向,血流如注,這種遭遇,他何曾遇到過?
而且,聽到吳志遠的話,他更是怒氣橫生。
吳志遠的話,他剛纔對項雲飛說過。
“老東西!”吳志遠的手裡,忽然多出一把小刀,在陳定海驚恐的目光中,一道寒光閃過。
“啊!”陳定海痛吼,撕心裂肺,他兩隻腳,他的腳筋,竟然被割斷了。
“吳志遠,我死都不會放過你!”
陳定海破口大罵,“王八蛋,你這輩子永遠別想找到陳曦了,嘿嘿,他會被賣到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每天會有幾十個男人伺候她!”
“去你媽的!”
吳志遠雙目赤紅,再次揚起槍把,將陳定海砸昏過去,而後,拿出一隻口袋,將其套住,捆死袋口,如同對待死狗一般,扔進後備箱裡。
“小曦,我成功了,你有救了,你堅持住,我們馬上要見面了!”吳志遠低聲喃喃,拿出一隻手機。
“得通知多多,讓他趕快撤走,那邊是陷阱!”。
吳志遠撥了一個號碼,然而,卻是關機。
“多多,你千萬別有事啊,我成功了,你得退走啊!”
吳志遠把手機放下,油門一動,掉頭往殘陽路而去。
……
殘陽路1號,死一般的沉寂。
這是一條小路,是殘陽路的分支。
一輛黑色的現代車,在路上極速奔馳。
車上,有三個人。
駕駛座上,是一個魁梧的青年。
後座上,一個消瘦的青年,握着槍,陰沉着臉。
其旁,有一個人,戴着頭套手銬。
車裡,兩個青年,一言不發,沉悶而凝重。
“孫宇,快點!”後座消瘦的青年開口,毫無疑問,他是楊啓發。
“感覺很不舒服!”孫宇說道,“心裡空落落的,不知道爲什麼!”
“心無旁騖,認真開車!”楊啓發眉頭皺起,他也有同樣的感覺。
“譁!”忽然,孫宇急剎,黑色的現代車,驟然停下。
“你幹什麼!”楊啓發大怒。
“你看!”孫宇指着前方,面色大變。
他們面前,路口。
有一輛消防車,在熊熊燃燒,堵住了他們去路。
“戒備!”楊啓發低喝一聲,拉響槍拴。
“嗖!”正在這時,一個未知的角落裡,有一顆子彈飛出,砰的一聲,黑色的現代車一陣搖晃。
車胎被一槍打爆了!
楊啓發和孫宇神經崩緊,寒毛倒豎。
“砰砰!”兩聲槍響,劃破長空,擊打在車窗上。
“呼!”楊啓發和孫宇對視一眼,幸虧,是防彈玻璃。
“砰!”又一顆子彈飛來,擊打在同一個位置上。
兩人色變。
這槍法,太準了,三槍都擊打在同一個位置。。
再這樣下去,就算是防彈玻璃,早晚會被擊碎。
然而,下一刻,再沒有槍聲傳來。
整個世界,恢復死一般的沉寂。
除了前方還在熊熊燃燒的消防車,除了玻璃上的彈痕,仿若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兩人的心,越來越沉。
這個槍手,他們不知道是歡兒,還是餘多多,但很顯然,他們是把自己當老鼠一般的耍。
“我受不了了!給我出來!”孫宇大吼一聲,忽然推開車門,舉着槍,衝了出去。
“砰!”又一顆子彈飛來,擊在孫宇心口上,魁梧的身影,悶哼一聲,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孫宇!”楊啓發怒吼,跳出車門。
“砰砰!”又兩聲槍響,楊啓發應聲撲倒在地上,如同孫宇一般,不知死活。
“警察?咯咯咯!”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
一個角落裡,躥出一道紅豔的聲音,往黑色現代車撲去。
“砰砰砰!”未知的角落裡,有三顆金色的子彈,在空中極速旋轉,往那道紅豔的聲音飛去。
然而,那道身影太快了,如同一陣風,三顆子彈,全部落空。
“餘多多,給老孃滾出來,我知道是你!”
那道紅豔的身影,終於撲到黑色的現代車旁,隱藏下來。
這是一個冷豔無雙的女人,目光幽幽。
“他媽的,歡兒這死娘們,真他媽的,太快了,沒打中!”一層樓中,一個胖子,臉色難看無比,他,沒有一隻耳朵。
這時,歡兒動了,避開餘多多的視線,從另一側,打開車門。
“海叔!”歡兒驚喜,來到後座前,扯開那人的頭套。
下一刻,她的身體僵住了。
她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更可惡的是,他的臉上,還掛着邪魅的笑容。
“歡兒!”
“唐風!”
兩人同時開口,同時拔槍,對着對方的胸膛,扣動扳機。
“砰砰!”兩聲槍響,兩道身影,分別從車門兩邊躥出來。
“他媽的,上當了,那不是陳定海,是邪少唐風!”餘多多通過瞄準 器,終於看清唐風的身影。
“餘多多,束手就擒!”正在這時,一道英武非凡的身影,出現在餘多多身後。
“張逸傑!”餘多多想也不想,就知道來人是誰。
心裡一橫,連狙擊 槍葉不管了,從窗口跳出來,在地上翻滾一圈,恰好落在唐風不遠處。
“餘多多?”唐風一愣,反應過來。
“砰!”兩人對轟一槍,踉蹌後退。
“死胖子,拿命來!”現代車的另一頭,歡兒冒出頭來,對着餘多多的後背,連開兩槍。
“砰!”一聲槍響,震破長空,張逸傑從二樓跳下,鷹擊長空一般,在空中,對歡兒扣動了扳機。
激烈的混戰爆發。
頓時間,槍聲四起,煙塵遍地。
“他媽的,都穿防彈衣!”餘多多從地上爬起來,大罵一聲,撒腿就往路口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歡兒不再糾纏,往相反方向逃躥。
“你追歡兒,我追餘多多!”張逸傑大喝一聲,與唐風對視一眼,舉着槍,各自往一頭追去。
不久,昏暗的殘陽路,安靜下來。
兩道身影,一個魁梧,一個消瘦,從地上爬起。
“人呢?”楊啓發和孫宇同時開口,一臉迷糊。
……
“餘多多,站住!”大街上,張逸傑大喝,與餘多多一前一後,窮追不捨。
“哈哈,你子彈打光了吧!”餘多多狂笑,在張逸傑十米開外,停下腳步,“我還有一發!”
“我不信!”張逸傑邁着堅定的步伐,一步步向前。
“不信?”餘多多冷笑,“做我這一行,總會留一發子彈的,要麼殺人,要麼自殺!”
“你不會殺我!”張逸傑搖頭,繼續向前。
“是,你救過我的命,我不會殺你!”餘多多說道,一直往後退,“但,我不能被你抓住!”
“不要!”張逸傑大吼。
正在這時,一輛輕卡車,突然從一個小巷子裡衝出來,砰的一聲,餘多多的身影,被撞飛在數米之外,砸在草叢中。
車窗玻璃緩緩而下,露出一張冷豔無雙的臉。
“歡兒!”張逸傑勃然大怒,往前撲去。
“張逸傑,後會有期!”歡兒冷笑一聲,輕卡車一陣低鳴,而後,揚長而去。
這是,巷子裡,一道狼狽的身影,追了出來,然而,那輛輕卡車,在他眼裡,越來越遠。
“歡兒,站住!”唐風怒吼,往輕卡車追去。
“餘多多,餘多多!”張逸傑來到草叢中,大喊。
“噗!”一口鮮血,從餘多多口中噴出來,“他媽的,歡兒這死娘們,太狠,老子的腰桿,被撞斷了!”
“別說話,別說話!”張逸傑焦急道,“我馬上叫救護車,你堅持住!”
“張逸傑,你真他媽的是個好人,老子真的佩服!你就別費功夫了,我殺了很多人,死了也值得了,現在這鳥樣,救活了,也是廢物!”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餘多多猛地推開張逸傑。
“我說過的,總要留一顆子彈,給自己!”
忽然,他笑了。
他的手裡,多出一把槍,在張逸傑驚恐的目光下,對着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
“不!”張逸傑往前撲去,卻已經來不及。
“砰!”一聲槍響,鮮血飛濺。
餘多多死了,死在張逸傑面前。
“爲什麼啊!爲什麼啊!”張逸傑坐在餘多多身旁,眼睛裡,黯然無光。
“歡兒逃了!”唐風來到張逸傑身側,頹然坐在地上。
“呼呼呼!”忽然,風起,撫過張逸傑和唐風的臉。
餘多多躺在地上,他的屍體,漸漸冰冷,他的血,慢慢風乾。
“張隊,不好了!”不多時,孫宇和楊啓發,狂奔而來。
“說!”唐風吼道。
“項局長……”孫宇顫聲說道,“項局長,死了……”
“什麼?”
張逸傑和唐風同時騰身而起。
今晨,格外悲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