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斯人獨憔悴

曉沐試圖從牀上下來,簡然抹了一把眼淚,又把她按在牀上,“你要幹嘛?你現在還不能亂動,再躺一會兒!”簡然很固執,快速給曉沐掖好了被角,“我沒事了,我要去照顧媽媽。”氣息微弱的,但是語氣很堅持,臉色慘白慘白的還是沒有一點血色,眼睛裡卻有光芒。

簡然這一次比曉沐的力氣大很多,摁着她的肩膀,拼命搖頭:“什麼‘沒事了’?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你現在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去照顧阿姨?曉沐,你要好好躺着,什麼時候你又像之前一樣活蹦亂跳了,我才能讓你起來!曉沐我之前一直都是聽你的,今天聽我一回好不好?”

陶書航從外面進來的時候,聽見簡然一直在勸曉沐,這是簡然第一次這麼嚴肅,着急得命令曉沐。像她自己說的,她一直以來都是在聽莫曉沐的,不是她自己沒有主見,而是曉沐說的話,永遠是經過深思熟綠的,一定穩妥,所以她願意信賴曉沐。這會曉沐倒下了,她就一定要好好地幫助她渡過難關,讓她重新站起來。

書航看着簡然哭過的紅腫的眼睛,不免心疼。前天下午他們接到從醫院打來的電話,被告知曉沐昏倒在了醫院,趕到醫院的時候又發現曉沐的母親已經病入膏肓了。別說是曉沐,就連陶書航都難以一下子承受這種打擊。他知道曉沐媽媽的身體不好,一直在吃藥,總是去醫院,可是怎麼也沒想到,已經嚴重到了這種程度。

曉沐一直在瞞,瞞到現在,瞞到了誰也收拾不了的地步。

陶書航找到在這個醫院當主任的表叔,聽到了最不官方,最殘酷的病人病歷。夏潔阿姨,腎病晚期,尿毒症。非做手術不可,可即使是做了手術也僅能是維持生命。在治療過程中,將要花掉的錢不是一個溫飽家庭能擔負的起的,就算有公費醫療,可是有還有一部分又昂貴又特例的醫藥費不能報銷。曉沐還沒有工作,家裡唯一的經濟收入也就此斷了。

對於一個只有21歲剛剛踏進社會的女孩來說,從哪方面講,這都是個災難,都是個雷。

誰能再告訴她一個別的辦法,讓她可以不要接受這被安排的命運?

簡然的爸爸媽媽昨天下午也來到醫院,看望了夏潔,帶了親手煲的湯,說了些安心的話。知道她們母女兩個不會要他們給的錢,託醫院內部的關係,讓收費處把以後夏潔的每筆醫療費都減去三分之一以後再告訴曉沐,而那隱瞞的三分之一他們來付,恐怕也只有這樣才能幫到她們。

他們來的時候,曉沐還在昏迷。簡然媽媽那會兒從夏潔病房出來之後一直在強忍着的眼淚,在看到曉沐的時候還是哭了。多善良多優秀的女孩子,多好的一家人,爲什麼偏偏要面臨生活這樣的摧殘。曉沐臉色白得像被強光照得發白的水泥地,一點生氣都沒有。簡然媽媽是個心軟的人,見不得孩子難過這樣,但是現在也是再幫不到他們什麼。

沒敢告訴夏潔,曉沐倒下了,只是跟她說,曉沐找到工作了,要上班,剛到新公司,工作安排都很緊,很忙。

他們這次肯定要曉沐到簡然父親的公司來上班,他們相信曉沐這次不會拒絕。

夏潔阿姨雖然勉強相信了,但是這兩天的起色一天不如一天,又憔悴了很多。想着下班了也一定能來看看,老是一個人望着窗外,希望能看見女兒的身影,卻一直都是落了空。簡然和書航倒是老往她這邊跑,但大部分時間裡,簡然都放心不下曉沐,在阿姨面前也老是心不在焉的,她找了不少藉口才得以把更多的時間就總是在曉沐的病房裡。而陶書航確實是一直在陪着夏潔阿姨說話,讓她緩和了許多。

其實表面上夏潔阿姨點點頭沒再提出問題,但是她心裡還是在疑惑。那天被醫生叫出去之後,曉沐連個招呼都沒打,就不見了。有什麼工作要這麼急的,她猜曉沐一定是去籌錢了。她住進這麼好的病房,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再好的公司也不可能永遠爲她付醫藥費,況且她根本不相信有什麼好的公司,她知道,這些都是曉沐讓她安心治療的謊話。

孩子的一片孝心,她又怎麼忍心生生掐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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