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惱人的陽光穿過半敞的窗簾,直射在何訪閉起的眼睛上,越來越強烈的光線,鑽過薄薄的眼皮,刺痛着何訪的眼睛,催醒了仍然全身倦懶無力的何訪。
剛剛勉強睜開眼,白刺刺的光纖就讓何訪飛快的重新把眼睛閉上,然後轉動這頭換了一個背對着窗戶的角度,再次睜開。
雖然心知肚明自己是在那裡,但看到那堪稱豪華而不失溫暖的標準的酒店客房式裝潢,何訪還是不由自己的嘆了口氣,思維也立時完全清醒過來,只有身體還是能感覺到有些痠懶,不想動彈。
仰頭看着淡黃色的天花板,就那麼呆呆的躺着,何訪的腦中卻飛速閃回到昨夜。
“呵呵,你走路真的是好快啊。”
何訪張了張嘴,試圖叫出那個英文名字,卻發現自己這部分的細胞基本屬於先天性壞死,只好呵呵傻笑了一聲,權作招呼。
“哈,這全都要感謝你纔是。”
走在前面的谷致華,半轉身微仰着臉,一種天然的嬌媚就停在那邊。
“我?”
何訪有些摸不着頭腦。
“對啊,如果不是你在背後推了那些老頭子們一把,恐怕我到現在還在替他們收拾那個爛攤子,又怎麼能有時間到各地旅行,沒有了這幾個月的旅行,我又怎麼會走的這麼快?”
這是?
何訪一時無法判斷出谷致華這麼說,究竟是無意的脫口而出,還是傾訴那麼一點點的怨念,想來兩者可能都有,於是面對着眼前燦爛的微笑,微微一愣之後的何訪只好也用笑容來回應,好在已經到了晚上,似乎沒有人會注意到那份笑容裡的少許尷尬。
一陣短暫的沉默中,兩人漸漸重新走成了並肩。
谷致華神情輕鬆的走着,沒有在說什麼,像是剛纔的話真的就是隨口的無心之語,她的目光追逐着迎面而來的風景和路人,眼前一對對牽手的戀人、三五成羣的外來遊客,坐在長椅上休憩的老人,歡笑無忌的孩童,共同組成了一副祥和的夜景圖畫。而逃過了更多尷尬的何訪,也在這喧雜之中的無聲進行中,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自己就這樣來到這片遠離自己生活所在的異鄉之地,穿行在這些可能永遠也不會與自己有什麼交集的人羣中間,而身邊的人,也不是常常伴隨的愛人、好友……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新鮮,有些陌生,還有那麼一點點的興奮和……
終於,在一個連接步行道和下面街道的進出口前,良久未語的谷致華站定了腳步。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等着我最後的回答,我的決定,其實在我來到這裡之前,就已經有了,而且我想你也猜到了,我接受你的邀請。”
“耶!”
聽到這句幾個月來一直想聽到的話,儘管心裡已經有了準備,但何訪還是忍不住跳了起來,大聲歡呼着,早就把剛纔的自家小心思扔到九霄雲外,引得身邊不少正自悠閒的散步聊天的人們紛紛轉頭。
看着這個穿着一身正裝,看起來三張開外,早已經過了青春年紀的男人,像那些少不更事的街頭少年一樣憑空跳起老高,還傻瓜一樣的高舉起一隻手臂,大聲叫喊,不由得紛紛側目。更還有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在那裡搖頭嘆氣。
“唉,又是一個,好好一個人就這麼瘋了,看起來比上回的那個歲數還小,可惜了,在身邊陪着的那個丫頭,多水靈的一個。”
“得了,快別說了,這個可不像是上回在噴泉那洗澡的女人,一個大小夥子,又高又壯,萬一真的瘋起來,什麼都不管不顧的,萬一再連累到我們,那可就不得了了,咱們還是快些走好啦。”
“是啊,是啊,趕緊走,離他們遠點。”
話音一落,只見幾個身影把身體儘量遠離何訪的位置,慢慢走開。
雖然興奮的有些過了頭,但何訪的耳目還算是比較好,這些言語和舉動都被他一一收錄下來,好在臉皮夠厚實,重新回到地面,站到谷致華面前的他,臉上幾乎看不到什麼尷尬的表情。
“不過,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
最後一個要求!
“啊!”
時光彷彿瞬間就被抓回到了現實之中,仰躺在牀上的何訪一想起這幾個字本就有些疼的腦袋就像要炸裂開來一樣,自己怎麼就……
兩手緊按住太陽穴,像是要把那一陣陣裂痛全部擠壓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的用作,這樣按了一陣子,那疼痛的感覺似乎緩解了一點,重新回覆清明的何訪眼光不由自主的轉向身旁,像感覺到的一樣,那邊早已是空空蕩蕩,伊人蹤影已去,只留下一枕清幽淡雅的餘香,和幾縷漫長的青絲,似乎在證明着什麼。
還用證明嗎?
何訪的嘴角浮出一絲苦笑,又不是宿醉的孽緣,激情的遭遇,自己還能裝成不知道的樣子,昨天的一切,自從重新睜開眼的那一刻,就已經完全佔滿了腦海,自己的記憶始終是那麼的清晰,而一切的起源,正是谷致華那句讓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話。
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面對着柔和的路燈下,那一雙沒有一絲特別情緒,也不帶有任何提示神情的清亮眼睛,何訪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夜和我在一起。”
淡淡的語氣,就像身邊不遠處的江水,輕輕的流過,這就是剛纔谷致華口中的最後要求,這也是讓何訪到此時還是一副合不上嘴的白癡神情的源頭。
谷致華似乎察覺到了何訪的疑問,很肯定的點了一下頭,讓何訪可以重新相信自己的感知神經,但也是這一下點頭,讓何訪更加的不知所措。
“在,一起?”
聽錯了,那最多隻是誤會,做錯了,那就往往只能是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