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籠中鳥(9)

林鬼白本來還是很排斥這種像小偷一樣的行爲, 但又不放心林茯神一個人去。而蘇樂南是湊熱鬧湊上癮了,也跟着他們一起過去。

希望孤兒院在夜色裡顯得很孤立。周圍靜悄悄的,連蟲子的叫聲都聽不到。蘇樂南握着小型的手電筒領着林茯神和林鬼白潛入正屋, 孫延的辦公室裡。

大概是沒有人在這裡走動, 他們很順利地摸到辦公室的門外。

蘇樂南拿起一根鐵絲很輕易就打開了辦公室的鎖。林鬼白被蘇樂南這快速的開鎖能力驚到, 他跟在蘇樂南的身後小聲道:“我看你天生就是當小偷的料。”

“一點小技能罷了, 我正職可是風水師。”蘇樂南甚是得意的接口道, 還朝林茯神那邊瞄了一眼。很明顯想要林茯神的誇獎。

林茯神的心卻專注在辦公室藏着的東西上,沒在意他們說什麼。三個人摸進辦公室,蘇樂南用手電筒照過房間一圈, 說:“沒什麼可疑的地方。”

林茯神的鼻子在夏時特別靈敏。她用力吸吸鼻子,說:“還有血腥味。在……”她尋着氣味找, 停在了一個大櫃子前:“這裡!”

“鬼白, 來和我一起搬開這個東西。”蘇樂南拍拍櫃子, 對林鬼白說道。

林鬼白怎麼用力嗅也只嗅到房間的紙味和黴味,深感自己和林茯神的差別。聽到蘇樂南的聲音, 他把林茯神輕輕拉到一邊,說:“姐,你退開點,免得受傷。”

林茯神就站在一旁看兩人把那個大櫃子搬開。櫃子後面就是一面牆壁,什麼都沒有。那櫃子可能有些沉, 搬開櫃子的蘇樂南和林鬼白正站在櫃子的兩邊喘着氣。

林茯神一手握着從蘇樂南那裡接過來的手電筒, 一手放到牆上摸索, 發現牆壁底下的顏色和上面的不大一樣, 還隱隱有不少的縫隙。她忽然問:“鬼白, 還記得之前佩安大學的事情嗎?”

喘夠氣的林鬼白擡手抹掉額頭上的汗,問:“怎麼提起這個?”問完才恍然道:“你的意思是牆壁裡藏着……”

“確認一下就知道了。能在房間裡完成這項工程, 那所有工具應該都在這個房間裡。”林茯神神色淡漠道。

一般這種情況下,人都種既緊張又擔驚受怕的情緒作怪。林茯神卻像在逛自己家一樣,一樣危機感都沒有,讓擔心這擔心那的林鬼白不禁嘆氣。

萬一被孫延發現他們偷入辦公室,問題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蘇樂南跟林茯神一樣,似乎也沒有半分危機感。他喘夠氣就按林茯神說的,開始動手找工具。再胡亂想些還沒發生的問題,還不如趕快把事情辦好離開。打定主意後鬼白也加入找工具的行列。

很快,他從牆角那些堆滿舊玩具的箱子裡翻出了兩把小鏟,一把錘子,一個使用過的油漆桶和一些報紙還有一把柴刀。

柴刀上沾了少許的紅色顏料,林茯神拿起放到鼻子上嗅了嗅,“是血。蘇樂南,用錘子砸開牆看看。”

難得林茯神會請自己做事,蘇樂南自然樂意得很。屁顛屁顛地掄起錘子就往林茯神指着的方向砸。

林鬼白生怕響聲被人聽到,朝着蘇樂南作出噤聲的動作:“輕點,被他們發現就完了。”說着就跑到門邊去把風。

蘇樂南只好就着力道把聲音放輕。林茯神說得沒錯,這面牆確實有問題。蘇樂南的錘子砸下去後感到牆面很脆,只是幾下子,牆面就碎掉了,露出裡面的東西來。

林茯神把手電筒的光打過去,發現那裡面的不是牆磚,而是一個穿着衣服的人。

濃重的血腥味瞬間瀰漫了整個房間。那個穿着衣服的人就在上牆和下牆的夾縫中,只露出一團衣物。蘇樂南見狀,加快手上的速度,很快把牆面砸壞了大半。

他顧不得累,順着林茯神打光的方向瞧去,看清了那是具男性屍體。男性的腳被砍下來塞到胸前,衣服染了不少血,全身被蒙上一層薄薄的牆磚碎屑。

林茯神讓蘇樂南把這具屍體從牆裡拉出來。蘇樂南猶豫片刻後還是照做了。等他把那具屍體拉出來丟到地上,林茯神把手電筒的光照到那具屍體臉部時,金邊眼鏡把光反射過去,蘇樂南一下認出這具屍體是張志泉。

“遠東老闆的秘書?他怎麼……”蘇樂南訝然無語。張志泉怎麼會在這裡?又怎麼會死掉?更不能理解的是,他爲什麼會死在這裡?太多的疑問讓他一時難以整理。

“也許他不僅僅是遠東老闆的秘書那麼簡單,私下還可能和孫院長有來往。蘇樂南,快,那牆裡好像還有一個東西!”林茯神忽然低聲喊道。光照過去,拉開張志泉的那個夾縫裡還有一具更小的身體。

是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人。她的屍體已經腐化,屍蛆爬滿整個身體,分辨不清原樣,還伴有陣陣惡臭。而在她的肚子下面,竟然有一個還連着臍帶的嬰胎。那嬰胎已經死掉了,和女性的屍體一樣腐化到看不清樣子,樣子更恐怖,像一具被屍蛆啃咬着的乾屍。

這次連一向都比林鬼白堅強的蘇樂南都忍不住反胃想吐。他急忙轉過身跑開,不願意再多瞧那具屍體一眼。

林茯神的鼻子就更遭罪了,但她還是很敬業地拿着手電筒上前去確認。從身形和衣着來看,應該就是小媛沒錯。

這時一陣突兀的嬰兒哭聲又在耳邊響起。

林鬼白朝兩人小聲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蘇樂南也一頭霧水。林茯神正想說話,隔着門就聽到有粗重的腳步聲朝這裡跑來。

林鬼白心裡慌了,略帶緊張地對林茯神說道:“姐,有人來了。”

林茯神一點也不緊張心虛,很平常的說:“來了就來了,怕什麼?”

腳步聲伴着嬰兒的哭聲在霎時間戛然而止。

林鬼白疑惑的同時,林茯神已經走到他的身邊,很自然地伸手轉動門把,想把門打開。

林鬼白立即按住她的手:“姐,你這樣開門會被發現。”

“就開個門縫看看?”林茯神睜着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他。林鬼白向來拿她沒什麼辦法,只好聽從。

門還沒打開,就聽到孫延驚恐而急促的聲音傳來:“不要再來了!我已經不會再傷害你們,你們別再纏着我了!”

你們?林茯神擰開一條門縫,往外面的大道望過去,蘇樂南也跟着靠到門邊蹲下身往外面瞧去。

蘇樂南看到的是孫延一個人癱坐在地上,仰起頭對着空氣自言自語。林茯神看到的是一羣孩子圍着孫延,一邊轉圈一邊唱着詭異的歌謠。當孩子停下來時,孫延的身後忽然出現了小媛的身影。她抱着啼哭不止的嬰兒站在孫延身後,輕言細語的在孫延耳邊說話。

林鬼白也好奇地探過頭往門外望去,他看到的和蘇樂南看到的沒什麼不同。但……林茯神她眼裡又會看到什麼呢?

孫延自言自語完,又猛地搖頭,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身,開始往辦公室這邊跑來。

林鬼白嚇了一跳,連忙用力把門合上。孫延的手摸上辦公室的門把,門完全關上的一瞬,林茯神看到那些孩子的臉變得血流不止,身體殘缺不全。他們紛紛捉住孫延,往回拉他。

“放開我,快放開我!我不要跟你們走!小媛,快救救我!!”孫延掙扎着用力撓捉地面,害怕得向小媛求救。小媛只是漠然地看着他被那些孩子拖走,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後。

“院長先生,我們的孩子很想你,跟我一起走。”

孫延右肩上的肉瘤越來越刺痛,即使被許多手拖着走的孫延也能感覺到肩上的膨脹感。他害怕得掙扎的更加厲害,甚至還嚎啕大哭起來:“不要!小媛,我不想死!救救我!”

小媛懷裡的嬰兒忽然睜開眼睛,朝孫延看過去。兩隻小手胡亂揮着,衝他說道:“爸……爸……爸……爸……”

孫延慘叫起來。

“當初被你殺死時,我也曾向你求救過無數遍。但你沒有停手,院長先生。”

“不……不是……我不是故意……啊……!”

孫延慘叫過後不久外面變得異常安靜。蘇樂南試探地問了一聲:“走遠了?”

林鬼白正想回答,林茯神已經光明正大地打開門,走出去了。

不明真相的林鬼白和蘇樂南也跟着出去。大道和走廊寂靜無聲,彷彿剛纔發生的事情都是他們的幻覺。

孩子們大概也被孫延的聲音吵醒了,揉着眼睛從房間裡走出去,一臉茫然的四下張望。

看到林茯神他們,都一副奇怪好奇的表情。林茯神對蘇樂南說:“蘇樂南,你負責安撫好孩子們。鬼白,我們去找孫院長。”

蘇樂南本想說這麼艱鉅的任務要交給他嗎?但話還沒說出口,林茯神和林鬼白就跑出去了。而那些孩子看清是蘇樂南時,穿着睡衣的麗娜率先跑過來問:“南哥哥,爲什麼你會在這裡?你也和媛姐姐一樣,來找我們玩的嗎?”

“……”那些孩子也都圍過來了。和孩子們的目光對上,蘇樂南是想脫身也脫不了了。

另一頭,林茯神和林鬼白追到外面的庭院,四處卻看不到孫延的身影。林鬼白正打算去另外兩座房子找,站在鞦韆邊上的林茯神用手指着正屋的屋頂對他喊道:“鬼白,他在那裡!”

月色映照下,孫延搖搖晃晃的身影就在屋頂的邊沿上站着。逆光的原因,他們看不清孫延的神情和動作。林鬼白仰頭看過去,朝着上面大聲叫道:“孫院長,快下來,上面很危險!”

但孫延像是沒聽到。林鬼白還想喊他時就看到他右肩上的東西在慢慢突起膨脹,像氣球到了臨界點般,一下炸開。隨着雨水一樣的液體飛濺,孫延無力的從屋頂倒頭墜到地上,頓時血肉模糊。

林鬼白就這樣目瞪口呆地看着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良久都無法思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抱着嬰兒的小媛終於揚起一抹微笑,領着其它孩子從屋頂漸漸消去了自己的身影。林茯神靜靜地看着他們離開,好像已經明白他們的意思。

孫延和張志泉已經死亡,一切都結束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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