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體內那如同花朵一般的五朵金花,徐徐盛開,吳偉不覺暗讚一聲,這印力氣旋,着實奇妙,明明不過是一種能量形式而已,卻是衍生出不可思議的生機來。
凝成五旋,花費時日參差不齊,短則半日,長則一週有餘,不一而足,再加上鞏固五旋所花費的時間,更要長上不少。
行整休憩,吳偉花了足足的五日纔將其成果鞏固下來。
修行突破,最忌貪功冒進。若是基礎不穩,定會遺禍到以後的修行,選擇用青木丹突破,實屬無奈之舉。故而對於鞏固境界,吳偉不敢有絲毫輕怠,而是安下心來,穩紮穩打,循序漸進。
睜開雙目,已是到了第五個日頭,他才自那碎裂的榻上爬起,稍微舒展了下筋骨,看着周身散落的長衫碎片以及那身下的碎石,吳偉哭笑不得,還好此處並無他人,更無他人看見自己的滿身赤裸。
信手一揮間,那一股自體內升騰而起的力量,縈繞運轉,讓他覺得甚至這天地之間的印力皆是在他掌握之中。
不過,這當然只是一種妄想。
天地之中包含的印力,唯有進入三印之後才能充分調動,儘管有些天賦異稟之人,在二印生印修成之後,亦能調動起周身環境與自己體內印力屬性相近的印力來,不過充其量不過是一種僞天地之力。
隨着骨骼一陣噼裡啪啦作響,吳偉繼而又將神識探入,那印力世界之內,一個金色的囚籠之內,一具雪白的能面漂浮於半空,卻是毫無動作。
前幾日那暴漲的氣息,能面當然不可能毫無察覺,而這悄無聲息的表現以及毫不在意的態度,自然只有一個解釋了,那便是這能面在耍小性子。
一個殺意印靈竟會耍小性子,着實讓人不解,不過吳偉卻是沒那個時間去糾結,去思考。
一個閃身,便是已經落到了那囚籠之外,身形落處,距那囚籠不過丈餘。
那囚籠之內,那能面空洞的面具依舊是如往常那般看不出血色來,只是遍佈着詭異。
吳偉盤膝而落,端坐於虛空,卻是與那面具相對而視。
“還在怨我?”他正襟危坐,卻是神態嚴肅,不敢有絲毫怠慢,與平日裡的輕佻大有不同。
靜默不語。
“小能面。”
“能面大哥?”
“能面前輩!”
變換了三個稱呼,換來的只是一聲聲冷哼。
能面依舊是那個能面,看不清楚那面具上的悄然變化,只是聽那不知從何處傳出的聲音之中,帶着些許冰冷。
“小能面,你真的要見死不救。”
“既然要去尋死,還來找我作甚,買塊棺材板自己直接跳進去得了。”能面那漆黑的雙眸之中閃過一絲紅芒,冷語道。
“你真的認爲我會死!”吳偉肅然,沉吟片刻後緩緩說道。
“不止你,託你的福,我們都會死,你若珍惜自己的小命,還是聽那黃岐一勸,老老實實的呆着,別輕舉妄動,自尋死路。”
“梔子林中,你還不是曾勸我修行路上但求一搏。”
“當初是死中求生,如今是自斷生機,怎可相提並論。”
沉默片刻,能面表情微變,又緩緩說道:“你那挑釁妖狼的舉動,讓我想起昔日狼天也是如此這般自負,突破四印中期之後實力大漲,便覺得自己在這星球上再無敵手。大戰之時,愣是要挑戰那清源門宗主,我苦苦相勸,勸他不要作死,可吾主生性魯莽衝動,就是不聽諫言,硬是說人生在世,但求無悔,只求豪氣干雲,瀟灑人間。”
“媽的,結果名流千古沒傳下來,人卻是成了一柸黃土,到當今更是連名聲都糊了。”
“滔滔千古,一時意氣何用,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想不到能面竟也有此一面,吳偉聞言,臉色微怔。
“勸你戰,是因爲戰有可乘之機,勸你逃,是因爲逃有一線生機。或戰或逃,皆是因時制宜,無非求得都是一個活下來罷了。須知螻蟻尚且偷生,而你此番,卻是顯有生機,只不過卻是要自尋死路,讓我如何不怨。”能面一說起話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聽得吳偉卻是心有所感。
他還未曾想過,對方竟也有爲自己如此着想的一面。
吳偉神色鄭重,雙手合揖,俯身至腰,長鞠一躬。
“這是作何?”能面看着他的舉動,語氣之中,微有詫異。
“一揖三意,其一,敬你拳拳忠義,對狼天妖主忠義相諫,不離不棄;其二,謝你一救之恩,梔子林內,若無提攜,在下生死難料;其三,愧於你規勸之恩,此番力勸,恕在下難以聽從。一決勝負,勢在必行!”
“你小子!我可不是爲你,誰讓老子是跟你綁一條繩上的蚱蜢,媽的,老子倒了八輩子血黴了。”又是一陣怒罵,害得吳偉哭笑不得,卻是不敢遁逃,只得乖乖端坐,虛心受教。
這小能面的罵聲雖不堪,卻是讓他無奈之中又感到一絲感動。
罵就罵吧,罵完教我就行。
片刻之後,似是覺得罵的累了,能面拋了個想象中的白眼,再度逼視了吳偉一番:“我說過,便是學了震天戟法,你也只有兩成勝機,現在你小子雖然升到了五旋,但那也不過提高到三成有餘而已,論實力,論體格,甚至連運氣,沒一樣比得上那冥血妖狼。”
自己有這麼不堪麼?
吳偉額頭冒汗,頗受打擊。
“不過,算你好命,你有一樣那冥血妖狼沒有的東西。”能面張嘴大笑,分外猙獰。
“什麼?”吳偉好奇,上前一步問道。
“還有什麼,那當然就是老子了。”印力世界之內,放肆大笑狂震而起。
這能面,臉皮還真是厚。
吳偉大汗,卻是嘴角微咧,看了看那金色的囚籠,心生一念,陡然間,他袖手揮去,伴隨着一股狂風微卷,那原本的金色囚籠竟是忽得化作一陣金色粉末,困了能面數個月的囚籠,就這般猝然消散。
“阿伊!”印力小人蹭的蹦了出來,表達其強烈的憤慨與譴責。
“你……這是爲何!”那百年不變的面具之上,露出了一個大寫的疑惑。
“你我若死了,這囚籠於你我還有何用處;若我們能活下來,這囚籠於你我亦再無用處。”
能面瞪着吳偉,那眼眸之中的血光很銳利,似是要穿透吳偉一般。
昔日身爲死敵的兩人,相對而立,中間並無任何阻礙。
“小子,你這做法,還是太輕率了!”聽得能面微嘆,吳偉忽得一愣,還未明白之際,
忽得平地之上,一陣漆黑狂風驟卷,將那印力小人狂拍而去,下一瞬間,一道雪白色的詭影,便浮現在了吳偉的面前。
那詭異的能面,如一個精緻的瓷碗一般死死倒扣在吳偉的臉上。
“呲——”
巨大的漆黑色煙霧至吳偉的周身,狂卷而起,吳偉那身體之中的金色印力,在一瞬間,如同被黑漆墨染一般,自下而上詭異泛起。
渾身上下,溢出陣陣的狂暴殺意來。
印力世界之內,彷彿天地間都似是顛倒了一般,“噼裡啪啦”不斷。那原來的印力洞窟之間,無數的鐘乳碎石倒砸而下,那如同金色一般的印力生物,其周身之上,生出無數的詭異黑斑來,它們的身體,在迅速的腐朽,潰爛,最後化爲一抹漆黑色的粉末。那漆黑的殺意,不斷的侵入那金色的印壁之內,金氣雖然數量極多,浩瀚如海,然而在失去了控制和印文的加持下,卻是宛若遇見了病毒一般,迅速的消融下去,繼而轉變爲一陣漆黑如墨的印力。
不出片刻,此消彼長之下,那漆黑的印力數量,如同海潮一般由吳偉的所在向周圍狂卷而去。
須臾之間,這一方天地已是亂了,漫天都是金色的印力粉末,緊隨着漆黑色的印力龍捲。這印力世界之內,似是在下一場金色的大雪。無數金色碎片墜落,重又被那漆黑捲起,化作一縷縷的黑色塵埃。
似有有無數金黑色的雪花飄落,此刻他的全身恍如墨染,唯獨那頭顱之上,還維持着一半漆黑一半金黃,那雪白的面具牢牢的佩戴在臉龐之上,分毫難動。吳偉的身體繃的很緊,猶如一塊頑石一般僵硬,忽得,一股漆黑色印力自雪白色的能面之內不斷涌出,瘋狂涌入那五竅之間。
那不遠處,金色的印力小人打着滾,發出淒厲的慘叫來,他的情況也不見得好,周身上下已有一半染成了墨色。
“轟轟轟——”吳偉沒有動彈,但身下卻是發出如巨人跺腳一般的轟鳴之聲。
一道黑風捲過,那金色的印力被猛然捲起,如巨浪一般被卷向空,旋即又化作漆黑的塵埃緩緩墜落。
“啊——”一陣撕裂長空的聲音自密室之內爆發而出,全身暴顫間,無數青筋暴起,如蚯蚓一般在身上上下攢動。
與此同時,雙眸陡然睜開,左右雙眸間,金黑兩道截然不同的印力,徐徐漫出,奔涌瀰漫至這空間內的任何一處。
只不過這密室之內,有陣法封鎖,沒有人看得見,也沒有人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