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鎮中心,黃岐高居中座,神情之間,卻是閃爍不定,讓他犯愁的並非他人,而是座下那數十位貴族大家。
皆是羣情激憤,戟指怒目之態。
能有什麼,說的無非是吳偉大逆不道,串通異獸,居心叵測。
然後又是幾乎相同的話,在那裡翻來覆去的講,無非就是說你黃岐包庇嫌犯,將他交出來。
可能是吃了十來日的閉門羹,憋了不少怨氣,這幾位名門之主終於是耐不住性子了,竟是於今日一起約好,找上了黃府的大門。
自吳偉回來之後,異獸自發後退五十里,再無妄動之舉,如此一來,也使得這些貴族大家又有了折騰的閒工夫。
異獸撤退,乃是黃天親眼所見,並有獵手工會的偵察隊親眼確認過,自是不疑有假,只不過這也更是驗證了吳偉的解釋,這一人一獸之間,必有一戰。
吳偉啊,吳偉,我黃某人可是對你既欣賞又苦惱啊,如此下去,換來的只有一個結果,那便是他將再也無法阻止這場決鬥。目光迴轉,看着大廳之中的那數位貴族大家,心中卻是又浮起些許的憂慮來。
過了片刻,見座上之人終是毫無反應,這場下衆人也是口乾舌燥,終是閉了嘴,擡起頭來看向那神色不定的黃岐。
嘴巴動了半天,可當事人卻是如同沒事人一般,反是毫無緊張感地自斟自酌,頓時心下不由得氣打一處來。
見衆人終於是安靜下來,黃岐的嘴角微微一抖,“諸位怎麼不說了,哦,沒水了是吧。”
“黃老,找人上茶。”
此言一出,這場下可是終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黃岐,今日我們可不是來喝茶的,此事一日未解,我等便一日不會停歇。今日,在沒有說清楚那臭小子的事之前,我們是不會離開這裡的。” 書展語氣之中,不無譏誚之意,“這清源鎮,可不是你黃家的一言堂。”
黃岐將茶蓋緩緩扣下,冷眸射向書展,威嚴四溢:“你們不請自來暫且不提,一來到我府上便是大吵大鬧,全當此處是街頭鬧市,既然你們吵得如此激烈,我又何故插嘴。”
說罷,那冷眸之中卻是寒芒微閃。
“你……”
“我,我什麼我……,你們這幾日可曾放我在眼裡。”
黃岐威逼視線自眼前掃過,連着幾日,他們黃府的前面可是堵了不少人,羣情激憤,爭論着要嚴懲兇手。
然而就算是瞎子都知道,究竟是誰在後面指使。
“事情原本我就已經說清楚,只不過你們不信罷了,這連日來,卻是指使別人在我黃府門前鬧事,別以爲我不追究就可以放肆妄爲,王老,胡老,是你們找的人吧。”黃岐眉角一擡,卻是朝那兩人所在的方向瞥了過去。
神色慌亂間,那兩人趕忙找了人多的地方站到後面去。
“別以爲我呆在府內,你們就可以爲所欲爲,你們肚子裡的那些餿主意,還是讓他們爛在肚子裡好,免得禍害了別人。”黃岐哼了一聲,惡狠狠的剮了衆人一眼。
“莫要別開話題,你說的這一切盡皆空口無憑,無憑無據。便是連你那乖巧女兒如今亦是昏迷不醒,讓我等如何信服。”
“而目睹吳偉自獸羣中穿過可是有千百人親眼目睹,更何況,你庇佑吳偉,卻沒有經過我等的公審,一家之言,不足爲信。”
“呵呵,黃家主,我錢某說句公道話,這書家主所言,甚是有理啊。”錢貴咧嘴一笑,卻似是不偏不倚。
估計書展那小子又給了你不少好處吧。
見風使舵的小子,黃岐心中嗤笑一聲。
“今日我打開府門讓你們進來,已是盡了地主之誼,再過幾日,我自會讓吳偉前來,是要公審或是其他,到時便會水落時出,但我黃岐,卻不允許你們有一絲栽贓陷害。”
書展轉了轉眼珠,卻是不屑的哼了一聲:“兩日兩日再兩日,黃岐你若不是有意包庇,又何故藉機拖延。今日我說了,讓那小子出來,不然我們不罷不休。”
羣下衆人,紛紛響應。
讓那小子出來?
那小子又不在我黃府內,怎麼讓他出來。
黃岐默“哼”了一聲,長袍自長椅之上緩緩拖落,高大身形微微站起。
他不好對每個人動手,卻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耍橫。
隨着每一步前踏,這房間之內的空間皆是陡然一震。
黃岐亦步亦趨間,向着書展緩緩踏出。
“怎麼,想動手!”書展毫不退讓,往前一站,印力亦是澎涌而出,勢若驚天。
大手虛掌間,一道虛幻掌印驟然浮現。
看來書展是憋了很久了,這出手之意竟比黃岐都快上不少。
書家老頭,你大膽。
黃岐怒了,怒髮衝冠,鬚髮皆張,如同被一陣無形的大風吹起一般。
竟然在自己的地盤上鬧事,看來今日不教訓你就不知道好歹了。
黃岐,你莫要自以爲是。書展心中的怨氣,早已憋得不是一兩年了。
黃岐心中急轉,拳風將那衣袖舞得飛起,印力涌出,亦是五旋境界。不過比起書展,隱隱高了那麼一分,還好自己的修煉沒落下,若是自己婆娘回來,看到自己有所精進,應該會有所欣慰吧,應該吧。
恰正這劍拔弩張之時,黃岐的腦子裡卻是在想着無關緊要的事情,若是讓書展知道,只怕會氣得吐血吧。
忽的傳來悠悠長音,時遠時近,時急時緩。
這熟悉的聲音主人,衆人皆是太熟悉不過。
伴隨着一陣大笑,一道人影如旋風一般捲入這大廳之內,“熱鬧啊,熱鬧!”。
“老爺,不好意思,攔不住這位爺啊。”
黃管家不過一凡人,再加上年老體弱,以他的腳程,怎追的上眼前這人。
“黃老莫怪,我不是恰巧聽聞這裡人多熱鬧,特意來看看麼。”來人輕捋長鬚,入黃府如同輕車熟路一般。
“呵呵,華天會長大駕光臨,便是歡迎還來不及呢,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黃岐面上一喜,棄履相迎。
那臺下的衆人卻是微微一愣,華天作爲這清源鎮的支柱之一,先前自然也是在他們的邀請之列,然而連着拜門請帖送了數十份,卻依舊是閉門不納,更是擺出了一副要置身事外的模樣來。然而今日,此人卻又現在深夜來此,若是說是閒逛的,誰人會信。
莫非是來幫黃岐說話的,書展正思忖間,慢了兩步。
“華天會長?”前頭那錢貴卻是已經槍了先,臉上堆笑,恭聲問道。
“小錢,你也在啊,難得這裡這麼多人,這麼熱鬧,怎麼不叫我一起來。”
這小子,竟然見勢不對,開始見風使舵了,書展面上不喜,卻是不敢顯露出來。不管如何,今日造勢已成,身邊的這一大摞子人,都跟着自己。就算華天站在黃岐那邊,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今日之事,不管如何,都要有個結果。
想到此處,書展前踏一步,
“華天會長莫怪,前兩日我已差人去詢問過你老人家了,只不過你貴人事忙,無暇分身罷了,”
“哦,真的啊,那我回去肯定要狠狠教訓下我家那管事,竟然這麼重要的事都未曾跟我提起,失敬失敬。”華天會長一副於心不安的表情,若不是書展早有定論,只怕真會被他十二萬分的演技欺騙過去。
“昔日之事,當不再提,不知今日華天會長又如何求得空閒啊。”
“呵呵,諸位莫怪,今日我華天乃受一位老友所託,來解決吳偉一事。”華天會長拂鬚長笑,目光自眼前衆人掃視而過,“既然諸位幾日都在此,那在下來的算是適逢其時啊。”
華天也是來找吳偉的?黃岐心中納悶:“不知華天會長來找吳偉何事?”
“不木老頭,你認識不?我說的老友就是他。”
“不木前輩?”衆人臉上皆是一變,據傳聞,這人跟吳偉貌似有着不小的關係。
“華天會長,請聽書某一言,不木前輩身份特殊,乃是清源門中人,我記得黃家主曾說過,清源門不插足與異獸圍城之事,若要保吳偉,是不是越界了。”書展聲音不大,但卻是底氣十足。
“書家主莫要激動,今日我來不是爲了保吳偉的。”
“哦”書展面色一愣,神情稍緩。
“我是來澄清事情真相的。”不木老人卻是嘴角一翹,“進來吧,諸位。”
聲音自大廳之內,遙遙傳出。
話音落下的片刻,三道人影驟然閃出,依次而站。
“他們,便是這次事件的倖存者。”不木老人向右側微動,身形飄逸之際,將身前的位置讓給了三人。
“在下衛熵。” 一個健碩漢子前踏一步,如凌風巨石,屹立不倒。
“在下陸漢。”
“在下戰鬼,乃是原先秦如風屬下。”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你們三人,不是早已歿在那異獸羣中麼?”書展有些凌亂,他記得清楚,與吳偉等人一同進來的只有黃嬴,怎麼此時又冒出兩個倖存者來。
“書家主無需懷疑,這三人的身份由我擔保。”華天會長已經尋了一塊位置坐下,似是毫不關己一般,頗有興致地打量着這大廳中的衆人。
華天啊,你的這一步走得可是實在的妙啊,黃岐幾乎掩不住那一臉的笑意,吳偉,你的這招讓老夫佩服啊。
“若是你們活着,爲何不隨那吳偉黃嬴一同進來。”書展面色大變,言語乾澀。
“那日我們與吳偉副隊長分開之後,便在約定的地點集合,幸而吳偉隊長與黃嬴隊長福大命大,與我等匯合之後,本欲與我等一起下山,然而若是同時進入入鎮,輕則會遭奸人所害,又或者與吳偉兄弟一般,蒙上不白之冤。”
“因此,我們在集合地點守候了十來天,直到異獸如約退出五十里之後,方纔喬裝打扮,與吳偉兄弟派遣的人馬匯合,方纔混入了鎮中,進鎮之後,我們便直接去找華天會長,將事實真相與其道明。”
“好!”黃岐撫掌大笑,這他孃的,乾的好啊。
“把你們知道的,當着衆人的面再講一遍吧。”
此時不趁勢追擊,更待何時。
“我等明白!”
衛熵神色一凜,憋了這麼久,爲的就是這一刻。
此刻的臺下衆人,皆是面色各異,其中不少人,更是被書展等人鼓動而來,此時,顯然是猜到了什麼,心中不由得打起了一陣小鼓來。
“且慢!”書展眉頭一皺,上前喊道。
“書家主,你還有話?”黃岐眉頭大皺,似是極爲不解,“剛剛不是要我給你個交代,怎得現在又不要了?”
書展面上一黑,這黃岐是要當着他的面讓他下不來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