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蘭碩和幾位長老的離去,使得這拙峰之上的大雪又恢復了平靜,那如鵝毛一般的大雪,沒有盡頭地自上空飄落,洋洋灑灑。
黑夜,恍若比以往更加的深邃。
拙峰發生的事,並沒有在清源門引起轟動,反而如同一塊巨大的石塊一般,最終沉入了深潭之中,除了幾個高層和當事人知曉之外,其他的人依舊是如同往常一樣,過着他們的日子。
只不過今日的拙峰之上,卻是格外有些不同。
原因無他,因爲拙峰的長老回來了,拙峰長老長久不再拙峰之上,衆人早已習以爲常,然而有和沒有師父在,卻是始終不同的,尤其是這個師父還有這令人聞風喪膽的“老怪物”的名頭時。
拙峰之上,那唯一還留在峰頂的拙峰大殿終於打開了,似乎是在迎接着古晟的歸來。
風雪依舊,幾粒雪花打着旋通過殿門,吹入那主殿之中,落在那青磚之上。
大殿之內,一行人端坐無言。
吳偉想起昨夜,古晟那令人窒息一般的漆黑雙瞳,那雙眼之中,有着古老與滄桑,以及看透人心的魔力,似乎能夠只探入他的魂靈深處,這並非是妄言,因爲在不木老者的那間小屋之中,他早已便嘗過了這個老者的力量。
冷風嗖嗖,自破敗的縫隙之中不斷鑽入,更不用說那扇大門,開的賊大,似乎就是誠心的要凍死人。
大殿之內,衆人筆直而坐,張大狗和陸拙緊張的坐立不安,要知道,他們也是第一次與師父坐在這拙峰的大殿之中,雖然破是破敗了點,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管怎麼,主殿的名氣是跑不了的。
“你們可知錯了?”古晟終於是開口了,他一臉呆板的表情,幾乎看不出他內心的波動。
古晟看着身前的四名弟子,張大狗和陸拙一臉的緊張,背後已然溼透,他們筆直的坐着,不敢有絲毫的妄動,一旁的陳輕羽則是一臉的嬉皮笑臉,毫不在意,而吳偉則是古井無波的一臉鎮定,似是在等待着什麼。
視線至衆人身上微微掃過,古晟眼睛也不看,信手一揮,一股澎湃的印力如浪濤一般緩緩溢出,如一陣起伏的巨大波浪,在那數百丈寬的拙峰頂上緩緩而過。除了大殿之外,那印力隨後便化成娟娟溪流,流入那山頂上的石縫雜草之間,一時間,殿外那拙峰頂上昨日被巨大的震動破壞的雜草,吞噬着那無盡的印力,猛然又冒出了瘋狂的勢頭。
不出片刻,這拙峰頂上,又是蔥鬱一片,枯樹抽出點點的嫩芽,白雪間點綴了隱隱的綠意,原來這拙峰的荒蕪還是古晟特意爲之的。
看了看那回復了七八成原貌的峰頂,古晟滿意地點了點頭,終於又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幾人的身上。
“若不是我等來到,你們只怕如今都已經成了一堆骸骨了,清源門之內,大小禁地數十個,沒有本事自保,就得悠着點,不然就是自尋死路。”古晟的語氣緩緩加重,透着一股寒意。
“記住了,下次若是再犯,我定將你們逐出拙峰!”片刻之後,古晟的語氣漸漸趨緩,“不過昨日之事,並非全然是你等的過錯,還是清源門早些年造下的孽,也正是如此,門主並不打算追究你們的責任,但記住,此事乃是清源門的機密,切不可外傳了,還有,畢竟因你等擅入殘殿之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罰你們每日晚上去協助內門執事三個月,不可違抗。”
“是!”大殿之內,響起一陣無精打采的聲音來。
“張大狗,我不在拙峰的幾日,辛苦你和陸拙了。”轉過話鋒,古晟說道。
“我身爲拙峰大弟子,本應照顧好拙峰上下,皆是本分!”張大狗不敢有絲毫的驕傲,緩慢回道。
古晟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來:“你在這拙峰年頭最久,這拙峰之上的一花一草,也虧有你的照料,雖無大功,但有苦勞,這本功法,你且先行拿去,記住,修行前路漫漫,萬事不可輕怠。”
“是!”張大狗面上一喜,連忙雙手接過那本功法,上面古樸的字跡,雖是並不起眼,但他知道,師傅給的,一定是好東西。
“陸拙,你也一樣,你與張大狗,皆是大器晚成,須知滴水穿石,方爲正道。”
“師!師父!”陸拙猛然跪地,師父這是怎麼了,忽然就換了副樣子一般,“師,師父,你打我吧,不然你這樣子,我這心跳的厲害。”
“哼,你小子,就是欠收拾!”古晟搖搖頭,喝道。
被古晟一喝,陸拙反是一樂,嘿嘿一笑。
“陳輕羽,我不在的幾日,你是不是過得很舒服。”古晟看了看一笑嬉皮笑臉的陳輕羽,板起了面孔來,“月子峰那邊,月美娘又來找我了,你想看盡可去看,但是切記,不要讓人發現。”
“嘿嘿,多謝師父。”陳輕羽嘿嘿一笑,“我定當不孚衆望,對了師父,你的青雲步上冊我已經學完了,不知道還有沒有下冊,我這兩條腿最近差點被月子峰那羣女子攆斷了。”
“想學?”
“那是自然!”
“好,那就乖乖給我禁閉去,自行罰上三個月,你若耐得下性子,我再將它傳與你,不然,給了你也是白搭。”
“那,還是算了吧!”陳輕羽撓了撓頭,無奈得攤了攤手。
最後,古晟的視線終於是落在吳偉身上,那雙瞳之中涌現出一抹凝重來:“破了鏡道乾坤的人,竟然入我們山門的弟子,真是沒想到啊。”
“你去過地下的殘殿了?”古晟的神識掠向那已然殘破的拙峰大殿,不少地方已經陷下去一塊,如此一來,這殘殿之中的禁制,反是更爲複雜了,看了今後此處要化爲禁區,免得誤入其中。
“可曾見過我雕刻的印文。”
“那是前輩手筆?”吳偉心中一跳,雖有所預料,但聽得古晟親口承認,還是有些不同。
“你可全看懂了?”古晟答非所問,自顧自說道。
“是的,雖不敢妄言,但能夠看懂七八。
吳偉知道,對方既然如此問道,定然是有下文。
“不木老頭昔日推薦你,我還不信,如今看來,你倒是個不錯的苗子。”
“在不木老頭的指導之下便有了如此的功夫,我聽說過,不木老頭不讓你學印文來者,不過你還是偷偷的學了。”
“是!”吳偉臉上一紅,被人當面拆穿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在我看來,若你乖乖地聽那老頭的,反倒是不值得我教你了。如今入了我拙峰,也算是緣分。”
“不過我先告訴你,我古晟有的是真才實學,但是我從來不教人,別問我爲什麼,學習,就得靠你們自己。你們若真想修印,不用別人逼着你們,你們自然會證明給我看,只要你有實力,功法,我給,印法,我給,但要我教些什麼,癡心妄想。記住,就算我給了你們,你們也得自學。在我拙峰,只要知道一條,靠天靠老師,不如靠自己。”
“事成與否,全靠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