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然的殺意,自那冰冷的鋒刃之上溢出,並沒有特意的釋放,而只是如同野獸的本能一般,只覺得連着周遭那約莫三丈許的範圍內,都被那鋒利的殺意所傳染。在收起那被殺意傳染,略微有些失控的心神後,吳偉終於緩步走向那寒意的來源——地階印寶,震天戟。
隨着愈加的靠近,微微的戰慄,由自吳偉的心底泛起,雖然吳偉在之前見過不少的地階印寶,但是沒有一樣,如同此件兵器一般,懷有着如此強烈的殺意,這印寶,就如同經受了無數次的鮮血洗禮一般,生出了吞噬生機的本能一般,在近距離之內,這股殺意甚至能夠直接穿透印氣的防禦,直達心底。
伴隨着那覆蓋的黑布逐一解開,吳偉只覺得周身的溫度瞬間驟降,那隨着呼吸而泛着些許弧度的絲絲寒氣絲線旋即乍現。
“來,喝碗茶壓壓驚!”身旁的老者見狀。笑眯眯地取過一杯剛煮的熱茶來,這震天戟的殺意對他來說,似乎完全不起作用。
苦笑着喝了一口熱茶,一股暖意自口腔而入,自小腹上涌應和,竟生生的將那股冰冷之感竟數驅逐出去。
“咦!”吳偉的眉毛不覺一跳,多了幾分好奇,只是一口簡單的茶水,卻能夠在一瞬間將那殺意逐出,看起來似乎也是價值不菲。伴隨着逐漸涌起的暖意來,吳偉望向不木老人,那眼神之中,似是要老者給個答案。
“那宗門大戰,想必你應該聽說過吧?”自顧自的語氣,自老者口中徐徐吐出。
吳偉微微點頭,這段歷史他們也曾聽千源子講過,數千年之前,這個星球上的宗門曾經爆發過一場曠世大戰,爲了爭奪這星球的宗門霸主地位,在最後,清源門脫穎而出,擊敗了各大門派,從而確立了其現在的主導地位。
這歷史,在這清源鎮上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爲那時候的清源鎮,亦是派出了數百位的修行者參戰,巨大的激鬥之聲響徹雲霄,屍骸遍野,修印之人開戰,雖然參戰的數方只有數千乃至數百人,但那造成的破壞卻是不同而語的,對於那場驚天大戰,目睹了那次戰鬥的人如今仍是記憶猶新。
見其微微點頭,老者便又接着話頭講道“這震天戟,便是那場修印門派大戰之時,清源門自戰場上繳獲的戰利品之一,這柄長戟原是天階印寶,但在戰鬥之中實在是受損過重,到最後更是硬生生降了一個等級,後來我那清源門的好友見我正熱衷於修復印寶,便將其轉送給了我。雖然現如今這只是把普通的地階中級印寶罷了,但在那戰場上累積下來的殺意,卻是着實過於強大,使用之人若是心志薄弱,反倒極容易受到殺氣的侵入。”
“因此,若要修復這印寶,除卻我一人之外,還必須有人協助,在那殺意涌動之際,將其遏制下去,如此這般,這修復纔算順利完成。”無奈的攤了攤手,老者看了看吳偉,“我那老友天生寡淡,無慾無求的,自然是指望不上,這事還就落在你我的身上了。”
吳偉朝着老者白了白眼,攤了攤手道,眼神之中流露出一股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爲難之色,“這殺意,光是靠近就已經足以令在下全身寒毛倒豎了,想要將其遏制,前輩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嘿嘿”不懷好意的訕訕一笑,不木老人微微擡頭,“之前的你或許不能,但是現在的你,卻已經有了制伏那殺氣的本錢了。”
吳偉的眼神微微一亮,眼皮輕擡道“你是說,那個印文?”
若是說他身上能夠讓這個頗爲神秘的老人看得上眼的,除了那中級印文,吳偉還真是想不到別的什麼,況且對於這印文的威力,他也是頗爲感興趣。如今聽到不木老人的話,恰恰是正中下懷,微微舔舐了下嘴脣,吳偉的雙掌微微握緊。
“不過,光憑你手上這印文我們可還缺了不少火候!”不木老人看了看吳偉,嘴角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來,“爲了遏制其外溢的殺意,我們,還需要一個封印類的印陣。”。
話音剛落,老者長袖袍微振,一道赤色匹練自袖口直飛而出,那竟是一條丈許長的紙質卷軸,其卷軸的背面爲硃紅色,其正面爲黃褐色。
“爲了這一刻,我可是等了好久了。”不木老人朗聲笑道,順着那力道擲出的慣性,那捲面迅速拉伸,落於那石臺之上,自那長戟邊上並排鋪展開來,那捲面之上繪製有各種不同的圖案文字,畫影斑駁,結構怪異,一觀之下直覺其卷面之上竟泛起一股奇妙的波動,這波動與那印力波動有所相似,但細細感應下來卻又不盡相同,倒不如說比起那印力充滿力量的實質感卻是更爲的柔和。
“好好看看,想當初我的印紋造詣也算小有名氣,觀摩這印陣的構成對你這個初學者也是大有好處的。”不木老人言語之間不無得意,自然沒有落下吳偉眼中的那一份殷切,想當初,除了清源門的那個老怪物外,他的印紋功力還沒怯過任何人,只不過,三十年河東,如今的他已然……
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傷感來,自血脈之力退化之後,他便再也無法掌握新的印文了,饒是他心底再如何豁達,這,仍無疑是他心中一根最爲堅硬的尖刺。
“這便是印陣麼”吳偉的心中涌起一陣激動,他還是初次在如此近距離的觀看着印陣圖文。
黃銅之色的圖案自那紙卷之上盡情揮灑,看似凌亂無序的文字,實則蘊含了嚴密的語法,這一筆一劃,那如同圖形一般的鐵畫銀鉤,皆是那印陣的一部分,若游龍戲蛇一般,奇矣,妙哉。
只不過,在反覆觀看了幾遍之後,吳偉卻陷入了沉思,他雖無法讀懂這些印文,但是卻冥冥之中覺得,這卷軸,雖看似十分巧妙,但是似乎缺少了什麼,而使得其整體看上去有些不協調的地方。
似乎是察覺到了吳偉的顧慮,老者的嘴角掀起一抹笑意來“看到那處空白之處沒有?”順着老者所指的方向,吳偉的視線匯聚在那捲軸的中心偏上的地方,那一處,竟有個小小的空白之處,此刻在老者遙指之下,那份不和諧越發的強烈起來,其他的地方雖也有些許空白,但是反倒是與卷面切合的天衣無縫。
“這印陣,此刻缺少的正是你那中級印文,你只需將你神識中的那個印文打入那空白之處便可。隨後我會將那印文直接融入你的神識之內,在我修復這震天戟,若是這長戟之上的殺意沒有特別的波動,那便無需理會。若是感到那殺意有所異動,你便快速將神識注入那戟身之內,這道印陣便會自主發動。”微微停頓,老者的眼神之中些許凝重,“不過切記,發動之後你要迅速將神識撤出,萬不可久留。要知道,這殺意雖然已經削弱了不少,但是以你現在的神識,要正面抵抗其侵入還是頗有難度的。”
老者的語氣在最後微微停滯了下,平和的表情也隨之嚴肅。
分外安靜的封閉密室之內,唯有兩個身影在那斑駁的燈影之下穿行,雖然吳偉只是初次使用那中級印文,甚至就連那初學者的資格都談不上,但有着身旁的老者指導,卻僥倖並無差錯,終是在出了滿頭的大汗之後將那印文自神識之上分化出來。
“接着便將那印文繪於這印陣之上。”對於吳偉的初次提取印文,老者顯然是頗爲滿意的,在他看來,第一次操縱印文,有着極高的失敗率,對於新手來說,失敗率往往要在七成以上,而吳偉那雖有些生澀的一次性成功,使得他在欣喜的同時也感到一份詫異,這小子對神識的操縱手法,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更爲的凝練。
吳偉的兩隻手掌懸於半空之中,視線緊緊跟隨着那神識中的印文,那虛空中略有些縹緲的印文,自是自吳偉神識那道印文本體之中分出的分影,那道分影,在空氣中呈現半透明的狀態,在旁人看來,就恍若那漂浮於空氣之中金色羽毛一般,而只有當事人才知道,對於神識來講,那印文就如同一塊沉甸甸的鐵錠一般。
隨着雙手的逐步推移,那印文也是逐漸的緩緩下移着,在接觸到那捲軸的空白之處時,微微停滯了數秒之後,旋即便化作一道金光迅速融入其中。
一份由兩人合作繪製的印陣,遠不僅僅只是表面上看上去的融合那般簡單,更要考慮到兩人印力之間的排斥及印文的契合度等多種因素,在片刻之內吳偉就能夠將自身的印文融入老者在數年之前繪製的印陣之中,足可看出不木老人那可見一斑的造詣。
隨着那道印文融於那印陣的空白之內,那重壓頓時渙若冰釋,吳偉的神識也隨之一輕,繪製這印文,果然遠非看上去那般輕鬆,雖然看似只是極爲簡單的步驟,但是卻也是極度的耗費心力。
在吳偉休息的片刻,不木老人亦在有條不紊的將剩餘的準備盡數做好,片刻之後,老者的嘴角掀起一抹凝重,伴隨着準備工作的完成,這項任務,亦是進入了最後的階段。
冰冷的寒意自那金屬槍身之上外溢而出,讓吳偉打了個寒顫,儘管有着那抵禦寒氣的熱茶在其身體之內運轉,但是在接觸到那杆槍身的同時,那冰冷卻如同數道針尖刺痛,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直扎入神識之內。
劇痛自吳偉的神識之間爆發而起,但吳偉知道,此刻的他不能有半分的退卻,他的神識必須時時刻刻緊緊貼靠在那冰冷的槍身之上,因爲唯有如此,他才能在第一時間感應到那殺意的波動。
“開始了”
平淡的話語,緩緩的自老者口中吐出,而空氣中的緊張之感,也旋即在這一刻,迅速攀升至那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