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避暑山莊發生了那樣的事,如今回到京城,她還沒想好要怎樣出現在世人面前呢!
去東方侯府給東方瓔添妝,道理上來說,她是應該去的。
但在心裡,卻是暗暗尋找着各種理由,想要說服自己可以不去。
翼王妃昨晚的話,恰好給了她一架梯子。
她正就坡下驢,翼王妃卻又一句話把她推了出去蠹。
事已至此,她已經再也沒有了不去的理由。當即吩咐人去給靈芝報信,約在東方侯府門前匯合。然後,纔跟着翼王妃去吃早飯。
翼王爺也在,睡了一覺後,臉上更是紅光滿面髹。
這樣的翼王爺怎麼能讓韋總管看到呢?
東方珞先前喊着餓,這會兒卻吃不下了。
想想到東方侯府後會見到不想見的人,就有些倒胃口。
東方珞的情緒,翼王妃當然是瞧在眼裡的,卻還是硬把她塞到了馬車裡。只囑咐了一句:“記住,你是救駕的功臣,走到哪裡都該昂首挺胸!”
東方珞趕忙做了個深呼吸,挺直了腰背。
此番出來,溫萱敏帶的是柔情柔和,東方珞則帶的是綠絲和桃紅。
帶着不會武功的綠絲出門,自然是刻意爲之了。
要掀西門侯府的底,綠絲就該多露臉。
溫萱敏看到東方珞一副赴死就義的樣子,不覺笑出聲來。
東方珞不滿的撅了嘴巴,“嫂子何事這麼開心?”
溫萱敏道:“自然是因爲你給你姐姐找了個好夫婿啊!”
東方珞絞着帕子,“嫂子又沒見過他,怎知道他好?”
溫萱敏道:“嫂子是沒見過他,不過卻聽到了他很多的事,今早上還聽到了一件呢!”
“嗯?”東方珞絞着帕子的手鬆了下來,“他現在不該告假準備婚禮的事嗎?還能發生什麼事?”
溫萱敏道:“他去上早朝了!”
東方珞道:“按他現在的品階,夠上早朝的資格嗎?”
溫萱敏道:“皇上通傳了他!”
東方珞蹙眉,“嫂子對早朝之事怎會這麼清楚?哥哥應該還在修養沒去纔對!”
溫萱敏笑,“你忘了我有一個翰林大學士的爹嗎?”
東方珞恍然,溫萱敏能說的這般頭頭是道,看來是孃家那邊遞了消息過來。
“還真是忘了!皇上傳召呂狀元,所爲何事?”
溫萱敏道:“那呂狀元蒐集了當今國丈貪贓枉法的很多罪證,通過經京兆府尹遞了摺子。皇上看完摺子後大怒,自然就宣他覲見了。”
“呀!”東方珞面上一喜,“也就是說,國丈倒黴了?”
溫萱敏道:“已經割去官職,交由大理寺聯合刑部審理了。”
東方珞頓時覺得心裡舒暢了很多,“太好了!國丈原先是有官職的嗎?”
國丈倒了,就等於皇后的依仗又少了一個,皇后的死灰也就少了復燃的可能。
溫萱敏無奈的嘆氣,“看來你對朝堂之事是一無所知啊!那國丈不但有官職,而且還是很重要的官職呢!兵部侍郎!”
“二品?”東方珞驚愕。
那可是主管國家防務的部門啊!
溫萱敏道:“從二品!再加上他國丈的身份,足夠他幹盡壞事了。”
東方珞若有所思道:“出頭的椽子先朽爛!呂狀元官職不高,此次出頭,不會給自己招來什麼禍事吧?”
皇上的廢后詔書,過去了這麼久還沒下來,是不是代表着皇上有意要偏袒皇后呢?
呂恩澤在這個時候遞交摺子彈劾國丈,擺明了是要給皇上施壓,就不怕招來皇上的憤恨嗎?
還有國丈的那些個黨羽,會乖乖的束手就擒嗎?
溫萱敏還是一臉的平和,“誰說只有呂狀元遞了摺子?通政司的梅大人,刑部的紀侍郎,戶部尚書等等,彈劾國丈的摺子不下二十本。不然,皇上會有這麼大的力度嗎?”
東方珞一下子瞭然了。
梅大人自然是指梅墨痕了。
至於紀侍郎,似乎在遊船上也出現了這麼一號人物,而且那時也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聯想到姓紀,就有個答案呼之欲出。
“莫非那紀侍郎與忠王府的大少奶奶有些關係?”
“撲哧——”溫萱敏笑了出來,“看來,你還是懂得些人情世故的!紀侍郎正是紀大少奶奶的親爹!”
既是如此,那麼一切也就順理成章了。
這麼多的人一起彈劾國丈,呂恩澤更是提交了證據,東方珞當然不相信這一切是人心所向的巧合。
既然大衍朝一半以上的官吏出自勵志學院,那麼,人心所齊的彈劾就肯定是背後有人操控了。
那個人,更是非勵志學院的幕後老大莫屬了。
只是,她在遊船上出事,也不過兩天的時間,這證據搜刮起來是不是太快了點兒?
東方珞道:“看來,找個時間我得約紀大少奶奶喝茶才行。”
溫萱敏道:“這個可以!不過,不用着急,朝堂上的事,纔剛剛開始而已。”
也就是說,反擊纔剛剛開始了?
那倒是很令人期待的事情。
因爲有了這件振奮人心的事情,東方珞那因去東方侯府而產生的侷促就煙消雲散了。
翼王妃說得對,做錯事的是別人,受懲罰的也應該是別人。她作爲皇上的救命恩人,就該端着趾高氣揚的姿態。
東方侯府很快的到了。
沒有急着下車,溫萱敏先吩咐了柔情下去遞帖子。
東方珞掀簾往外看,不遠處還停着一輛馬車,正思忖着是不是梅府的,就見蟬兒從上面跳了下來,衝着這邊走了過來。
原來靈芝早到了。
東方珞讓桃紅開了車門,蟬兒便到馬車前回話。
東方珞道:“靈芝姐姐也是剛到嗎?”
蟬兒道:“稟告郡主,我們來了有一刻鐘了。夫人的帖子也已經遞過去了,但東方侯府似乎沒有讓進去的意思。”
“有這種事?”溫萱敏挑眉,“珞兒,咱們下車!”
東方珞自然是毫無異議。
添妝這種事若是被拒之門外,丟的可就不一定是誰的臉了。
那邊的靈芝見她們下了車,便也趕緊下車過來行禮。
溫萱敏笑着道:“恭喜梅夫人了!”
東方珞一臉的不解,“姐姐有喜了?這麼快!我給把把脈!”
靈芝滿臉的黑線,一掌打掉她伸過來的手,“你想什麼呢?”
她這完婚還不到一個月就傳出有喜,豈不是說她在婚前就有了不軌的行爲?
溫萱敏也是忍不住的呵斥,“該打!胡言亂語!這也就是梅夫人當你是親妹妹,不然,該拿刀子捅你纔對。”
東方珞就滿臉的委屈,“算我錯了!那姐姐的喜從何來?”
溫萱敏道:“大衍朝有規定,四品以上的官員的家眷是可以請封誥命的!今天的早朝後,梅大人遞交的請封摺子,聖上已經批了。你的靈芝姐姐現在可是有了封誥的四品夫人了。難道不該恭喜嗎?”
“已經下來了嗎?那還真是大喜事呢!”東方珞就只有陪着小心的傻笑了。
帖子遞進去,東方侯府卻是毫無反應。
溫萱敏的臉色就黑了下來,“他們這樣子晾着咱們,是幾個意思?”
靈芝道:“看來是拒絕咱們登門啊!”
東方珞摸着下巴,“東方侯回來了,東方侯府的門檻接着就搞上去了啊!柔情,綠絲,去巷口喊人來,就說東方侯府派發銅錢。桃紅,你去鋪子裡換些銅錢回來。”
溫萱敏和靈芝對看一眼,卻都沒有阻止的意思。
東方珞向來大膽潑辣,看來是想整出點兒動靜來了。
人潮很快的聚攏來,柔情和綠絲回來了,桃紅卻不見蹤影。
人羣裡傳來吵嚷,自然是問銅錢在何處。
這個世界,最容易招來喜愛的東西,怕非銀錢莫屬了。
東方珞緩步走到東方侯府門前的臺階上,“各位街坊鄰居,請稍安勿躁!銅錢當然是有的!在散發之前,請大家幫着做個見證。
大家應該都聽說了,東方侯府的三小姐於十八大婚,我們翼王府和梅府特意來添妝。東方侯府的人卻是避而不見,究竟是何道理不得而知。
不得已,我們只能把要添妝的物什拉去三小姐的夫家。大家只須證明這些東西我們是爲三小姐添妝的就成了。”
人羣中有人道:“這個好說!只是銅錢在哪裡?”
“銅錢在這裡!”桃紅滿頭大汗的回來。
桃紅也不派發,直接拋灑。
人羣后面就傳來一個聲音,“看來,本妃也得直接將添妝送去呂府了。”
人羣散去,東方珞就看到了站在人羣后面的騰親王妃。
連忙奔下臺階,衝了過去,“皇嫂,你怎麼來了?”
騰親王妃笑,“你皇兄好歹是他們的媒人啊!這個添妝,怎麼能少了我呢?”
就算是有着媒人這一層,騰親王妃也是沒有必要屈尊降貴來添妝的。
但她這一來,不管添妝的東西貴不貴重,都是給足了東方瓔體面。變相的說,是在給她東方珞面子。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在給呂恩澤面子。
畢竟今天的朝堂上,呂恩澤可是出盡了風頭的。
他現在是站在皇后對立面的,但對於騰親王和越親王來說,卻是還沒有明確站隊的。
雖然有着媒人的這一層身份,在別人或許沒有懸念。但呂恩澤現在在朝堂的印象,最是鐵面無私的。
關鍵還有一點兒,從東方侯府最近的動向來看,是極有可能選擇越親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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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以來,作爲東方侯府的女婿的呂恩澤,究竟會站在哪一邊,就不是很好說了。
但騰親王妃來了,就代表了騰親王府的態度。
那麼,越親王府會不會表態呢?
東方珞思慮之間,就聽見又有馬車前來。定睛看去,卻是北郭侯夫人和北郭美霞。
幾家人趕忙行禮。
北郭侯夫人看到東方珞,竟是激動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北郭美霞道:“祖母從我們回來就一直唸叨郡主,沒想到在這裡碰上了。”
東方珞道:“嘉珞最近脫不開身,等得了空,肯定回去拜訪侯夫人的。”
騰親王妃蹙眉道:“可是因爲皇叔的病?我們王爺已經去探視了,過會兒添完妝,我跟你們一起回去吧!”
溫萱敏道:“有勞皇嫂掛牽了!”
不說行,也不說不行,模棱兩可的回答。
東方珞悄悄的豎大拇指,說話果然要講求藝術啊!
騰親王妃要去探望,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就算要阻止,不是還有翼王妃嘛!
幾家對於東方侯府的怠慢顯然已經失去了耐性,一商議,就真的打算去呂府了。
各自回到馬車旁,正準備登車,就看到東方侯府的大門口有人出來了。
溫萱敏扭頭看去,神情就變得僵硬了起來。
東方珞就循着溫萱敏的視線看去,不覺眯了眼睛。
從正門裡走出的,赫然是被李氏、王氏、汪氏以及東方琳衆星捧月的越親王妃。
沒想到東方琳的婚事鬧了那麼一場,卻還敢出來蹦躂。
身着絳紫色的襦裙頭上插滿珠翠的越親王妃,眼睛輕蔑的掃過來,完全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從東方侯府的側門駛出,看其華貴的裝飾,自然就是越親王府的了。
越親王妃身份尊貴,只能走正門。
越親王府的馬車同樣尊貴,就也被請到了府內。
東方珞不覺翹起了嘴角,難怪東方侯府不待見她們了,原來是有更尊貴的客人啊!
爲了討好這個尊貴的客人,就只能晾着她們這些跟尊貴客人不搭的人了。
她就說嘛,呂恩澤今天鬧的動靜這麼大,越親王府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呢?
但越親王妃此來,主要的應該就是籠絡東方侯府了。至於爲東方瓔添妝,不過是個順手的事情。
否則,爲何送出來的人裡面,獨獨少了西門氏呢?
溫萱敏扯了東方珞一下,遠遠的衝着越親王妃福身行禮,然後轉身上馬車。
越親王妃居高臨下,東方侯府門前,不加她越親王府的,停着四府的馬車,她的視線卻獨獨的衝着翼王府這邊的看過來。
“呀!這不是嘉珞郡主嘛!”高昂的聲音響徹整個府前,成功的把視線吸引到了東方珞這邊。
東方珞笑笑,“嘉珞以前不知道,原來,越親王妃這麼看得起東方侯府啊!”
越親王妃步下臺階,繞過她自家的馬車,走到近前來,皮笑肉不笑的道:“郡主這話說得,什麼叫越親王府看得起東方侯府啊?這是在交兩府之好呢!同爲親王,騰親王弟妹這不也來了嘛!以前沒聽說騰親王府與東方侯府有什麼交情啊?”
東方珞道:“東方侯府的人沒有告訴越親王妃嗎?騰親皇兄與呂狀元的交情很好呢!不然,也就不會親自出面給呂狀元做媒了。”
越親王妃的臉登即就拉長了。
騰親王是呂恩澤和東方瓔的媒人這件事,不用東方侯府的人告訴,她早已經從別處得知了。
讓騰親王搶的這份先機,已經夠讓他們暗惱的了。
東方珞卻偏偏拿這件事來刺撓她,叫她如何還有好臉子?
騰親王妃走過來,笑着道:“聽聞東方侯府的茶很好喝,皇嫂這是特意來喝茶的嗎?”
越親王妃冷哼一聲,“皇弟妹也是來東方侯府串門的嗎?怎麼不進去啊?雖然中秋過了,這暑氣還沒消呢!在這裡曬着個太陽,滋味不好受吧?”
話語中夾槍帶棒,無非是在暗諷騰親王妃坐了東方侯府的冷板凳了唄。
騰親王妃也不惱,依然笑着道:“皇嫂在裡面,別說我騰親王府了,就是翼王府,北郭侯府以及梅府的家眷都要靠邊站呢!就是不知,父皇來了,是不是也得受這番禮遇呢!”
把越親王凌駕到皇上上面,就無異於放在火上烤了。
東方珞不禁暗暗叫好。
越親王妃咬着後槽牙,冷聲道:“父皇怎麼可能來這種地方?皇弟妹這樣子說,是不把父皇放在眼裡嗎?”
騰親王妃笑笑,“大衍朝的一切都是屬於父皇的,東方侯府例外嗎?如果不例外,父皇到自己的子民家走走,又如何不可能呢?皇嫂剛剛還嫌棄這東方侯府門前的太陽大,如今賴着不走,又是何道理?”
騰親王妃不去管越親王妃變黑了的臉色,徑直對溫萱敏和東方珞道:“既然這東方侯府前的太陽都不讓隨便曬,咱們還是走吧!不是還要趕去呂府嘛!”
“呂府?哪個呂府?”李氏領着東方侯府的人走過來道。
東方珞冷冷的掃了她們四個一眼,“這東方侯府,自從侯夫人病了之後,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身爲侯府的家眷,見了上命婦,居然都不用行禮的嗎?”
李氏三人的臉色就漲成了豬肝色,忙不迭的衝着騰親王妃、溫萱敏以及東方珞行禮。
給別人行禮,行的還心甘情願。
給東方珞行禮,怕是會帶了詛咒的吧!
東方珞道:“既然越親王妃和東方侯府的女眷還有體己話要說,那我們就不打擾了。皇嫂,嫂子,咱們上車趕路吧!實在渴的厲害,去呂狀元府上討杯茶水喝。”
騰親王妃笑,“嘉珞所言極是!東方侯府的三小姐任勞任怨的照顧了自己的祖母十年,到頭來要出嫁了,有人來給添妝,居然還被拒之門外了。
可憐的!此事若是傳將出去,不知道御史聽到了,會不會大做文章的上疏彈劾呢。”
靈芝和東方侯夫人也已經靠了過來。
雖然之前已經遠遠的行過禮了,靈芝開口說話之前,還是又行了個禮。“聽我們家相公早朝回來說,朝堂鬧了一場彈劾。這要是再有人上彈劾摺子,不知道皇上會不會震怒呢!”
“你又是誰?”越親王妃一個冷目就射了過去。
騰親王妃道:“皇嫂不認識嗎?這位就是通政司梅大人新婚的夫人呢!”
越親王妃面露譏嘲,“你就是跟梅墨痕無媒私奔的那個女人?”
“越親王妃何出此言啊?”北郭侯夫人朗聲道,“老身還活的好好的呢!”
溫萱敏也是面色一沉,聲音也跟着清冷了起來,“我們家相公是身負重傷,越王皇嫂也應該知道這傷從何而來吧?相公他現在好容易在珞兒的治療下轉危爲安,越王皇嫂卻在這裡詛咒他,是幾個意思?”
---題外話---感謝isconnie(3)和張連婧1的月票!麼麼噠!孩子這兩天感冒了,鼻塞睡不好,早上碼字的計劃就被打亂了。想想,因爲每天碼字,也的確是忽略孩子了,愧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