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窗子是半開着的。
鍾凌風一擡手,將某個東西擲了出去。
然後就聽到了啪的一聲,不是很響,像是打在了窗子上。
東方珞疑惑的想去看鐘凌風的臉,卻是什麼都看不到的。
鍾凌風放下手後,卻準確無誤的抓住了東方珞的,然後用力在她的小手上捏了捏攙。
“誰?誰在那裡?”一個聲音隨之想起。
雖然隔着窗子,但東方珞還是分辨出了,那是王氏的聲音悅。
原來,這就是三房的院落啊!
“三嬸------是我------我又來找你來了-------三嬸------”
突起的淒厲的喊聲,帶着童音的無助和稚嫩。
東方珞就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噌噌的冒了起來,不覺往鍾凌風身上靠了靠。
“三嬸------我真的什麼都沒說------爲何還要殺我?”
“你走!你走!”王氏的聲音尖銳的響起,“我今天已經給你燒過紙錢了。你不是我殺的!別再來找我了!”
“三嬸,東方瑚------不是三叔的兒子吧!”
伴隨着這句話落,對面的窗子啪的開了。
不像是從裡面推開的,竟像是鬼怪作祟,自己開的。
王氏的尖叫就劃破了長空,“來人啊!快來人啊!去看看是誰在搗鬼!這個世上是沒有鬼的!是人裝的!肯定是有人看我不順眼,故意來陷害我。”
“太太,您又做噩夢了!”丫鬟的聲音。
屋子裡隨之亮了燈。
“我沒有做噩夢!”王氏躁狂的尖叫,“你看!窗子自己開了!窗子是自己開的!你過去窗口看看,誰在院子裡。”
丫鬟舉着燈,到窗口照了照,“沒有啊!什麼都沒有啊!”
“不可能!不是鬼!肯定是人在搗鬼!”王氏衝到了窗邊。
就着微弱的燈光,東方珞就看到了王氏披頭散髮的身影。
視線收回來的時候,突然看到了院子中多了個小身影。
然後就再次聽到了王氏的尖叫,“鬼啊!”整個的人也就直挺挺的往後仰了下去。
“掐她的人中!”突兀的響起的聲音竟然是夏祥的。
丫鬟很聽話的矮身,想來是真的去掐人中了。
丫鬟不怕鬼的原因,怕是也已經反水了吧。
東方珞憋着笑。
這扮鬼審案,還真是不怎麼新鮮啊!
前世的電視上,經常上演這樣的劇碼。
而且百演百爽,就因爲對心中有鬼的人百試百中。
院子裡的小身影就被突然竄出的黑影抱到了窗子前面。
然後王氏的尖叫就再次響起,“東方珀,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回來了!你別來找我!走開!走開啊!”
“三嬸,你不還我命來,那我去找東方瑚了!”
“不!”王氏一下子從地上彈跳起身,“不要去找瑚哥兒!冤有頭債有主,要找你就去找東方識吧!找不到東方識,就去找他的兒子東方瑜。一命還一命!你的命是東方識害的,要還也是去找他們四房的人!”
聞聽此言,東方珞的指甲就開始往肉裡嵌。
她正等着那孩子再問點兒什麼,或者說點兒什麼。就見西門氏突然衝了過來,直奔窗子底下的孩子而去,嘴裡大聲喊着:“玿哥兒!”
到了近前,不由分說的一把將那個孩子扯到了懷裡。
東方珞咬脣,眼中冰冷一片。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說的就是西門氏這種人。
緊隨着西門氏而來的,還有李氏和汪氏。
身旁的鐘凌風,更是重重的嘆了口氣,輕聲道:“這兩天,東方侯府其實一直都在鬧鬼。不過是,直到今夜才見到真正的鬼。”
那邊王氏卻還沒有從錯亂中回神,喃喃道:“二嫂!趕緊把珀哥兒的鬼魂帶走啊!讓他去找東方識!是東方識害死他的!與我的瑚哥兒沒有任何的關係?”
“你胡說!”汪氏臉色大變,“事到如今,你還跟瘋狗似的亂咬人!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鬼魂怎麼不怕人?怎麼不怕燈光?”李氏盯着西門氏懷裡的孩子猛看。
一語驚醒夢中人。
王氏手腳並用的從窗子裡爬出來,從西門氏懷裡扯那個孩子。
西門氏哭喊道:“你走開!你們害死了我的珀哥兒,如今又來禍害我的玿哥兒。你們不是人!”
“什麼玿哥兒?誰是玿哥兒?”李氏狐疑的問,也幫助王氏去扯那個孩子。
王氏在瘋癲狀態下,力氣可是很大的,再加上一個李氏,西門氏自然就更不是對手了。
孩子硬生生的被暴露在了燈光下,哭喪着個小臉,幾乎是要被這種陣勢嚇哭了。“舅奶奶,你們夠了沒有啊?”
孩子的質問,帶着滿腹的委屈。
“文真?”幾張嘴巴異口同聲的道。
隨之全都呆愣。
這個孩子,正是忠王府的鐘文真。
王氏最先反應過來,氣憤的喊叫道:“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扮鬼嚇人,看我不打死你!”
作勢就要去拽鍾文真,卻又慘叫一聲,快速的縮手。
鍾文真卻拍手大笑道:“打的好!三舅奶奶,我有神仙相助,你打不到我的!”
卻原來是王氏的手臂被什麼東西遠遠的擊中了。
東方珞沒看到身邊的鐘凌風有異動,想來應該是暗處的別人了。
王氏驚惶的往四處看,“誰?誰還在那裡?”
她這一問,還真就有人應答了。
“本官!本官在這裡!”史啓倫就從西廂房裡走了出來。
東方珞這才意識到,這三房的院子,除了主屋那邊,其他的房間應該都被看戲者給佔了啊!
她和鍾凌風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倒座房。
王氏驚駭的瞪大了眼睛,竟是比剛纔誤以爲看到東方珀的鬼魂時,眼睛瞪得還要大。
“珊姐兒呢?你怎麼會在她的房間裡?”
沒有人回答她。
“瑚哥兒!”王氏大叫着往東廂跑。
東廂的門,卻突然打開了,騰親王彈着衣服從裡面走了出來。
王氏唬的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李氏倒是腦子清楚的很,趕緊矮身給騰親王行禮。
騰親王就往倒座房看,“小神醫妹子,別看了!這戲唱不下去了,你還是現身吧!”
東方珞在黑暗中狠狠的剜了他兩眼,這個騰親王就見不得她清閒。“他不拆我的臺就難受嗎?”
鍾凌風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出去看看也好!”
因爲兩人的聯手出現,東方侯府諸人的臉上,先是詫異,繼而瞭然。
西門氏呆呆傻傻的喊了聲,“珞兒------”
東方珞如同沒聽見般,“既然大家都是爲了東方珀的死因而來,那麼,就到前廳去說道說道吧!”
鍾凌風道:“鐘律,把文真先送回家吧!”
鐘律就如同鬼魅一般的現身,抱着鍾文真走了。
東方珞傻了眼,“她不會也是狼衛吧?”
鍾凌風道:“這不是重點!”
王氏突然從地上爬起來,往東方珞面前衝,“你這個該死的災星!又是你算計我!我跟你拼了!”
鍾凌風一擡腳,東方珞就趕緊閉眼睛。
那種畫面太慘,她真的怕傷了眼睛。
果然,再睜眼的時候,王氏已經癱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鍾氏無影腳,門都能踹壞了,別說她一介婦人了。
騰親王走在了最前面,鍾凌風牽着東方珞的手走在後面,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了前廳。
王氏也被拖了來。
剛纔的衣衫不整,此刻居然裹上了斗篷,就不知是誰的惻隱之心,還是不忍看她丟東方侯府的臉了。
騰親王穩坐主位,卻也沒有正襟危坐,而是閒適的斜倚在扶手上。“王氏,據你剛纔的話說,當年殺害東方珀的是東方識了?”
王氏不說話,只是冷笑,“你們把我兒子弄到哪兒去了?”
汪氏上前一步,“王爺別聽她血口噴人!她一直看我們四房不順眼,所以纔會亂咬人。”
王氏突然哈哈大笑,“你們四房?四弟妹,你對你身邊的男人瞭解嗎?我的瑚哥兒啊!”
王氏現在的狀態,已經是強哭強笑了。
東方珞看了眼她裹緊斗篷的瑟縮樣兒,“東方瑚究竟是誰的兒子?”
此言一出,驚訝就明顯的爬上了東方侯府諸人的臉上。
包括王氏,身體更是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李氏道:“嘉珞郡主,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說的!”
東方珞不看李氏,卻仍然盯着王氏道:“你當日就是拿東方瑚的身世氣死的東方強,不是嗎?這麼長時間來,東方強沒有來找過你嗎?”
“你別說了!你別說了!”王氏抱着頭,用盡力氣的喊叫。
“好!”東方珞轉身回到鍾凌風身邊坐了,衝着對面的史啓倫道:“大人想必已經知道這件案子的始末,就請大人審案吧!”
李氏喃喃的道:“三弟是被氣死的?”
西門氏卻只顧看着東方珞,似乎對案子的進展,並不感興趣。
汪氏的臉上,此刻卻顯露出幾分得意的表情來。
史啓倫清了清嗓子,“王氏,對於你所犯下的罪孽,你可招認嗎?”
王氏臉色鐵青,卻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史啓倫看了看騰親王。
騰親王不耐煩的道:“速戰速決吧!這大半夜的,又冷的很,耗下去實在沒意思!”
史啓倫站起身,衝着大門口道:“帶王氏的奶孃和她的兒子!”
王氏睜大眼睛看向門口。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和一箇中年男子就被押解了上來。
王氏的身體就搖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
身旁的汪氏一把拖住了她,冷笑道:“三嫂,別激動啊!既是故人見面,等會兒多的是敘舊的時候。”
王氏一下子就甩開了汪氏的手,踉踉蹌蹌的朝着那老嫗走了兩步,“奶孃?真的是你?”
“託三太太的福,老奴還活着!”蒼老的聲音裡,難掩疏遠和淒涼。
王氏的腳步就再也挪不出去了。
史啓倫道:“三太太,你不是一直都很掛牽你的一雙兒女嗎?本官現在就派人將人接過來,讓他們也聽聽他們母親的過往,三太太覺得意下如何啊?”
“不!”王氏大喊着,想要奔到史啓倫面前。卻因爲腳下不穩,被斗篷絆了一下,撲倒在地。
史啓倫道:“那三太太是打算說出當年的真相了?”
王氏哭道:“大人!民婦的奶孃,當年因爲手腳不乾淨,被民婦攆出去後,就一直懷恨在心。她的話,當不得真的!大人千萬不要相信這種惡奴陷害主子的話啊!”
老嫗嘆氣,“三太太,說話要憑良心啊!”
“娘!”男子道,“您對這惡婦還是不死心嗎?她當初是怎麼陷害兒子的?兒子爲其背了那麼大的黑鍋,到頭來,她卻仍要置咱們母子於死地。”
“我沒有!”王氏急急的爭辯道,“把你們發配到東方閣那邊,讓你們遠遠的呆着,怎麼可能再派人殺你們?”
男子道:“不是你,就是你的姘頭乾的!”
王氏的身子搖了搖。
汪氏訝異道:“你不就是她的姘頭嗎?”
男子冷漠的看了汪氏一眼,“四太太錯了!她的姘頭從來不是我,而一直是你的好相公東方識!我不過當了替罪羊而已!”
“啊!”汪氏大叫着捂了嘴巴,身體更是如同楊柳般搖擺了起來,臉色慘白如紙。“不!不可能!你在聯合這個毒婦血口噴人!”
身體後退了幾步,卻總算穩住了沒有倒下去。
李氏和西門氏都沒有伸手去扶,因爲兩人臉上俱是同樣的表情,彷彿被雷劈了般,完全的傻住了。
東方珞握起了拳頭,“竟真的是他!”
“哈哈哈------”伴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王氏從地上爬了起來,邁着如同喝醉酒了的步伐,到了汪氏面前。“你沒有想到吧?你雖然佔據了四太太的位子,但是他心裡真正喜歡的那個人卻是我!是我!”
“瘋子!瘋子!”汪氏捂着耳朵,搖着頭,“你就是個瘋子!我纔不要聽你的瘋言瘋語!你就是嫉妒我們夫妻!我不會上你的當,我們夫妻是不會被你離間的。你別做夢了!”
“是你不肯認清現實!”王氏的眼中閃着不正常的光,“當年,他來我們家下聘,我躲在屏風後面,就偷看了那麼一眼,就對他傾心了。”
李氏突然插嘴道:“當年老三在軍營裡沒能回來,的確是老四代替老三去王家下的聘。莫非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們就互通情愫了?”
王氏道:“他走後,父親才告訴我,那個並非我的良人,說三郎並不比四郎差。可我的心已經生根發芽,縱使三郎再好,我也感覺不到了。
那年的梨花微雨,我們在樹下相逢。四郎也是對我一見傾心,我幽怨的問他,爲何娶我的不是他而是他三哥?他才知道我們已經陰差陽錯------”
“閉嘴!”汪氏衝上去就給了王氏一個耳光,“一切都是你杜撰的!都是你想象出來的!你自己找了個病癆鬼丈夫,氣不過,所以才覬覦別人的。”
“哈哈哈------”王氏還是笑的瘋癲,脣邊的血跡也不去擦,“我氣不過?你也不想想,四郎那麼好的人,爲何到了二十好幾還遲遲不肯說親?他心裡在掛念着我啊!若非最後家裡逼迫的緊,你以爲他真會娶你?”
“你胡說!”汪氏作勢又要衝上去打王氏。
卻被李氏拉了開去。
東方珞就撫額,東方識和東方強只差了兩歲,孩子的年齡卻差那麼多,原來問題出在這裡啊!
汪氏不肯接受的現實,她卻相信了。
因爲事到如今,她相信,王氏應該沒有說謊的必要了。
東方珞看向鍾凌風,無聲的問:你二十好幾了才娶親,莫非心裡也有個屬意而不可得的?
鍾凌風的嘴角抽了抽,看向場內,“史大人,東方識可承認了東方瑚是他的兒子?”
史啓倫沒有立即回答。
東方珞轉動眼珠,對騰親王道:“我聽聞騰王皇兄答應了東方識,只要他肯說出當年之事,就保他的兒子不死,可有此事?”
騰親王眯了眼睛,清了清嗓子道:“凌風,這事,不是你去談的嗎?”
狡猾的狐狸居然又把話踢給了鍾凌風。
鍾凌風撇嘴,“老子犯了死罪,兒子無過。”
“東方識不止一個兒子!”王氏大聲急急的道,“瑚哥兒的確是東方識的兒子!算起來,應該是長子!”
“還要不要臉?還要不要臉?”汪氏渾身哆嗦着。
東方珞以爲她會就此暈過去,偏偏汪氏的忍耐力就是這麼的好。只是惡狠狠的瞪着王氏,右手掐左手的虎口讓自己保持清醒。
史啓倫道:“東方瑚今年一十有二,也就是說你們倆的姦情已經維持了十三年之久。爲何要殺東方珀?王氏,你還不從實招來!”
西門氏卻猛的打了個激靈。
王氏木然的站着,“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好隱瞞的。東方珀的死,怨不得別人,怨就怨他看到了不該看的。”
西門氏白了臉上,終於發聲道:“珀兒在出事之前,說是要保守什麼秘密。原來就是撞破了你們的好事啊!你也是有兒子的人,你怎麼就那麼狠心?”
王氏道:“狠心嗎?我們若不殺死你兒子,他若把我們賣了,我們還有活路嗎?我兒子還有活路嗎?”
西門氏渾身哆嗦着,“你們不是人!你們畜生都不如!害死我的兒子,卻還要算計我的女兒,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東方珞卻再也坐不住,嚯的起身,衝上去,照着王氏就是兩個耳光。然後扭身對西門氏道:“詛咒有用嗎?若是有用,他們也就不會活到現在了。連四太太都知道甩她耳光,你能不能拿出點兒母親的氣勢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東方珞卻拍了拍手,又回到了座位上。
騰親王忍不住的爆笑,“嘉珞這兩巴掌,果然打出了我皇家的氣勢。打得好!這種不知廉恥,還振振有詞的人,的確該千刀萬剮。把人帶進來吧!”
東方珞不去管騰親王或真或假的誇獎,狐疑的看向門口,就見一個人被夏祥猛的推了進來。
她還沒看清是誰,就見王氏和汪氏兩個女人一起撲了上去。
這下子,東方珞不看也知道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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