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珞道:“綠絲,你義父是在朝爲官的,自古官官相鬥,最喜歡的就是揪小辮子。與其爲別人留下把柄,不如自己到聖上面前坦誠了。你從前害怕自己的身份,很大的原因,無非是你親爹的死攙和在裡面。現在,曾經的過往也已經弄明白了,你祖父的仇也已經報了。”
綠絲道:“郡主的意思是,讓皇上知道西門柳的存在,是爲了穩固耿綠絲的地位?”
東方珞頷首,“綠絲,你是女子!縱然是西門侯府的人,皇上對你只會賞賜,不會提防的!”
綠絲深吸一口氣,“綠絲懂了!綠絲這就回去回了義父的話!”
東方珞道:“耿大人能跟你商量此事,而不是直接做了決定,可見對你這個養女也是看重的。就是不知,對你的親事要作何安排了?”
綠絲低了頭,不說話。
東方珞嘆氣,“啞婚盲嫁,真的就幸福嗎?”
綠絲猛的擡頭,“綠絲希望能做郡主一樣的人!”
東方珞扯動嘴角,“覺得我跟鍾凌風兩情相悅,很幸福,是不是?”
綠絲點點頭。
東方珞道:“那你就去爭取啊!”
綠絲嘆氣,“郡主就算是兩情相悅,最終還是得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義父義母對綠絲恩重,綠絲也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啊!”
東方珞道:“你且稍安勿躁!等四大侯府的事情告一段落再說吧!攙”
綠絲咬脣,“對了!日前去福順銀樓訂製首飾,碰到了北郭侯夫人。她說起已經許久沒見郡主了,不知現在見郡主一面,還方不方便。”
東方珞笑笑,“過兩天,母妃和我會去惠通寺上香!”
綠絲眼前一亮,“那我知道怎麼跟北郭侯夫人回話了。”
綠絲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這一次,東方珞親自把她送出了明珠小閣。
轉身回來的時候,便看到夏祥倚在明珠小閣的大門上。
東方珞唬了一跳,“哥哥能不能不神出鬼沒啊?”
夏祥挑了挑眉頭,道:“我來只是想告訴你,可以去東方侯府捉鬼了。”
“真的?”東方珞兩眼放光的看着他,“那兩個人已經找到了?”
夏祥道:“也就你哥哥我兵貴神速,否則,那倆人恐怕也已經被人滅口了。”
“不是吧?”東方珞掉了下巴,“怎麼可能?東方侯府的人就算知道我要幹什麼,不是都已經被限制自由了嗎?”
夏祥撇嘴,“東方侯府有能人唄!我走了啊!白天養足精神,晚上去捉鬼啊!”然後腳步輕盈的離去。
東方珞垮了小臉,明知道晚上要看戲,誰白天還能睡得着啊?
乾脆跑到小馬場騎馬。
她現在的馬術,繞着小馬場跑上十圈已經沒問題了。
在她看來,騎馬比騎自行車簡單多了。
自行車畢竟是個死的,馬卻是活的。
只要和馬處好了關係,甚至就可以隨心所欲的馳騁了。
今天只跑了五圈,牡丹就來喊人了。說翼王妃那邊來了客人,讓她去一下。
東方珞騎裝也沒換,就去了翼王妃的寢殿。
來客居然是東方菊和阮氏。
東方珞倒也不意外,見了禮,就去翼王妃身邊坐了。
翼王妃看着她紅撲撲的小臉,趕緊吩咐姚嬤嬤端溫好的雞湯來。責怪道:“說了多少遍了!女孩子家家的,騎什麼馬。偏就是當耳旁風,這要是磕着碰着了,如何是好?”
“母妃!”東方珞撒嬌,“這汗血寶馬一看就是個性子溫順的,不然,凌風也不會放心讓我騎了。沒事的!您就放心吧!”
雞湯端上來,還是乖乖的喝了。
這才轉向東方菊和阮氏,“大嫂和四嫂今兒怎麼有空來?忠王妃的病情可是好多了?”
東方菊和阮氏對看一眼,東方菊苦笑道:“那種病,哪有個好?反正太醫是束手無策了。”
東方珞眼觀鼻鼻觀心,不接話了。
翼王妃笑道:“本妃最近也是不得空,原說該去看看親家的。這人啊,就活了個心情。還是要多勸勸忠王妃,要寬心啊!”
東方菊道:“王妃所言極是!婆母活到這把年紀,遭的這場罪,也算是被兒孫所累了。家和萬事興啊!如今------唉!”
翼王妃道:“本妃聽說府裡的三少爺丟了?找着了沒有啊?”
阮氏道:“婆母就是爲這事着急上火呢!三少爺可一直都是她心尖尖上的肉啊!如今下落不明,二嫂都急的病在榻上起不來了呢!”
東方珞還是沒有說話,就彷彿她們所說的,是無關緊要的別人家的事情。
事實上,那也的確是別人家的事情。
翼王妃笑着看了東方珞一眼,“早知道府裡亂成這樣,本妃當初就不該同意讓珞兒這麼早嫁過去呢!”
東方菊和阮氏就給噎住。
翼王妃護犢子之事,事先早有耳聞,今日親眼目睹,還是讓人無所適從啊!
東方菊陪着笑臉道:“五弟妹的確是年紀輕啊!如今既然已經嫁了,那就是忠王府的人了。老是在孃家住着,怕是要惹閒話呢!”
翼王妃擡了擡眼眸,“嘴長在別人身上,愛說什麼就儘管說去。不怕嘴皮子磨起泡就行。本妃自己的女兒,還是自己疼來的現實。”
東方菊道:“可是------”
翼王妃打斷她道:“按理說,這大婚之後,回孃家住對月也是有古禮可循的。大太太不用再說讓珞兒回去的話了。要想珞兒不住孃家,你家公爹怎麼也得拿出誠意才行啊!”
東方菊就艱難的嚥下了一口唾沫。
翼王妃話說的很明白,哪還有她置喙的餘地?
跟阮氏兩人苦笑對視,便起身告辭。
翼王妃對東方珞道:“家裡有病人,本妃也就不留飯了。珞兒,你去幫母妃送送你兩位嫂子。”
東方珞應聲,便將二人送了出來。
外面的風清冷,東方菊和阮氏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戰。
東方珞不急不緩的在前面領路。
東方菊緊走一步,走到東方珞的身側,“五弟妹,真的打算在孃家常住嗎?”
東方珞歪頭看過去,“怎麼會?我只是暫時回來住住而已。夫君說了,等他跟凌貴妃討來了宅子,我們就直接搬過去。”
“跟凌貴妃討宅子?”東方菊駐足,瞬間石化。
東方珞笑笑,“是啊!忠王府應該是不歡迎嘉珞的,不然也不會自嘉珞大婚之日就處處擠兌。”
阮氏道:“你們------這豈不是要逼着公爹分家嗎?”
東方珞道:“難道這個家不該分嗎?四嫂是不願意分家的嗎?”
阮氏不自然的笑笑。
東方珞道:“公爹能夠同意分家自然更好,不同意,反正我們也不打算回去住了。免得讓人誤以爲我們五房還存了爭奪忠王世子之心,以至於處處提防着。”
東方菊回神,“五弟妹怎麼這樣說啊!”
東方珞眨巴了兩下眼睛,“莫非二房處處針對我,還有別的意思?”
東方菊牽強的笑笑,“府裡如今正亂着,這個時候談分家,不太合適吧?”
東方珞挑了挑眉毛,“原來,大嫂現在是不同意分家的了!”
東方菊道:“五弟妹想多了啊!”
東方珞扯動嘴角,“但願吧!”
將人送到了垂花門,便折返,重新回到了翼王妃的寢殿。
溫萱敏居然也過來了,看見她,不覺打趣道:“看看這眉頭皺的!忠王府的人就那麼惹你煩嗎?”
翼王妃也看過來,立馬沉了臉,道:“怎麼?那倆又對着你說什麼難聽的話了?”
東方珞搖搖頭,挨着翼王妃坐了,撅了嘴巴道:“珞兒只是有些感慨人心的善變而已。”
溫萱敏抿嘴笑道:“還是心裡有事啊!你還是趕緊說出來吧,不然,母妃怕是又要遷怒忠王府了。”
東方珞看向翼王妃嚴肅的臉,乾脆靠在了翼王妃身上,“我以爲忠王府都是樂於分家的,可剛纔聽大太太的意思,好像是不同意分呢!”
“就爲這事啊?”翼王妃吁了口氣,“那也是人之常情啊!”
東方珞道:“母妃覺得這很正常?可是之前,鍾依沒嫁的時候,一直跟我傳遞的信息都是,大房巴不得立刻分家呢!”
溫萱敏笑,“彼一時此一時啊!”
東方珞嘆氣,“那麼,究竟是什麼不同了呢?”
溫萱敏道:“忠王妃這一病,二房這一散,大房的重要性可就凸顯出來了。”
東方珞絞着手,“我還真不想往這方面考慮啊!”
翼王妃拍拍她的小手,嘆口氣,“珞兒,這就是現實!生活在世家大族裡,生存就是這麼殘酷的!”
“所謂的優勝劣汰?”東方珞挑眉。
翼王妃道:“可以這麼說!”
溫萱敏道:“依媳婦看,卻是忠王府的大房太油滑呢!分明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東方珞苦笑,“嫂子,你非得這麼直白的說出我的心聲嗎?”
翼王妃擡手戳她的腦門,“怎麼?對大房那邊,還懷有感情?”
東方珞道:“其實吧,大房的幾個孩子都還是不錯的!從前只知道大太太不攬事,是個慣會明哲保身的主兒。其實,那也沒什麼不好,但如果突然變得勢力了,就又似乎有點兒討人厭了。”
對東方菊的感情,其實是有點兒複雜的。
最初的時候,她是她的二姑母。
她曾天真的想要向她靠攏,以期找到進攻東方侯府的支持。
但是,後來才漸漸發現,這個二姑母不只是她一個人的二姑母,還是東方侯府的二姑奶奶,東方博的妹妹。
這就決定了,她在遇到利益衝突的時候,不可能站在自己這個災星一邊。
說實話,就算東方菊保持中立,她倒也沒有多少怨懟。
那個時候她還想,這東方菊要在鄭氏的眼皮底下討生活,也是很不容易的。再加上,害的忠王府的嫡長子不能繼承王位,在婆婆那裡也是不長臉的。
一個爲着兩情相悅犧牲那麼多的人,似乎做什麼都是值得原諒的。
但是現在,在二房焦頭爛額的時候,東方菊卻生出了不想分家的心思,其目的已經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了。
東方珞對這個人就不喜了起來。
忠王府那麼一個爛攤子,真就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嗎?
忠王妃擡手摸摸她的臉,“傻丫頭!人各有志,別想多了。志趣相投的,就交好。談不到一塊兒去的,一拍兩散就是。”
東方珞深吸口氣,笑道:“珞兒聽母妃的!”
反正她是鐵了心要跟忠王府分家了,至於其他人再怎麼算計,也是與她無關了。
其實,她還想到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水仙的復仇大計,打算折騰到什麼程度呢?
大房那邊想要漁翁得利,問過了水仙和鍾凌風沒有呢?
鍾凌風直到晚飯時候纔回來,東方珞雖然連日來已經習以爲常,但因爲心中有事的緣故,只覺得一下午的等待說不出的漫長。
晚飯後回到明珠小閣,東方珞便急急的拽着鍾凌風打探情況。
鍾凌風笑的詭秘,“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只管看戲就行了。”
東方珞一扭頭,“神神秘秘的!不說拉倒!”
鍾凌風扳過她的小身子,“我聽說大房和四房那邊,上午來人了?”
東方珞鼓着兩個腮幫子不說話。
鍾凌風就擡手戳她的腮,“好吧!今夜騰親王也會去!”
“嗯?”東方珞被他戳的泄了氣,蹙眉道:“身爲一個親王,能不能穩重點兒啊?哪裡有熱鬧往哪裡鑽,也不怕人笑話。”
鍾凌風失笑,“也就你敢笑話他!”
東方珞撇嘴,“你幹嗎非得驚動他啊?”
鍾凌風道:“我主要是跟他借了個人。”
東方珞疑惑道:“你手底下的人不夠用的嗎?怎麼還得跟他借人?”
鍾凌風道:“因爲東方侯府的案子,現在已經完全交到他手上了。”
東方珞道:“皇上想幹什麼?越親王是力主保四大侯府的,現在又讓騰親王管東方侯府的案子,這不是明擺着要讓兩兄弟對着幹嘛!”
鍾凌風道:“皇上怎麼想,那都是皇家的事。咱們只管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
東方珞道:“大房那邊,不同意分家了,你怎麼看?”
鍾凌風道:“那是他們家的事!只要老爺子同意了,咱們就搬出來。至於其他幾房,搬不搬,什麼時候搬,與咱們無關。”
東方珞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促狹道:“那忠王世子的位子,你就真的不心動?”
鍾凌風揚眉,“娘子心動了嗎?”
東方珞俏臉一紅,“我已經是拿朝廷俸祿的郡主了,誰在乎那些個啊!”
說完,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鍾凌風拉着她到了內室的榻上,“好了!別去管那些個有的沒的了。你先睡一覺吧!到時候,我喊你起來。”
東方珞頭搖的像撥浪鼓,“纔不要!我本來就不會武功,到時候,你嫌我是個拖油瓶,故意不帶我,怎麼辦?”
鍾凌風手彈她的額頭,“今夜這場戲,你纔是最主要的看客,怎麼可能少了你?”
東方珞道:“我就是不放心!”
“那好吧!”鍾凌風寵溺的摸摸她的頭,“我們來彈琴打發時間吧!”
既然鍾凌風不勉強她了,東方珞也就順從了他的提議。
東方珞坐在鍾凌風懷裡,面對着琴,撥弄了兩下,還是止不住的哈欠連連。
來到這古代之後,她就養成了雞的作息習慣。
天一黑,就渴睡。
乾脆把手從琴身上拿下來,聽鍾凌風彈。
後果就是敗給了瞌睡蟲,不知不覺夢遊太虛去了。
小耳朵癢的難受,煩躁的想要推開那個作怪的人,卻聽一個低沉暗啞的聲音道:“野貓兒,你再不醒,東方侯府的好戲該結束了。”
許是“東方侯府”四個字太有穿透力,東方珞一下子清醒了起來。
才發覺自己竟然睡在了榻上,鍾凌風放大的俊顏停留在上方一尺的距離。
“結束了?”擡手猛拍自己的額頭。
鍾凌風拉着她的胳膊坐起,“快要開始了!想去看的話就趕緊了!”
東方珞便從榻上一躍而起。
翼王府外面已經有馬車等候,上了馬車,東方珞忍不住的問:“騎馬不是更快嗎?”
鍾凌風道:“不着急!”
東方珞突然想到了夏祥,“這種熱鬧,哥哥不去嗎?”
鍾凌風把湯婆子塞到她懷裡,“他差不多已經到了。”
夜,異常的寂靜。
馬蹄踏在石板路上,發出得得的聲音。
清脆而刺耳。
落在心裡,卻是莫明的緊張和不安。
東方珞的雙手緊緊的抓住湯婆子。
越是接近真相了,心情反而膽怯了起來。
鍾凌風的大手就包在了她的小手上,“野貓兒,你其實已經猜到真相了,不是嗎?”
東方珞可憐兮兮的看他一眼,“我其實寧願真相不是那樣的!真的!我不想東方珀死的那麼不值,不想我的災星之名得來的那麼不值。”
鍾凌風乾脆把她抱到懷裡,“可事實就是那樣的啊!我母親的悲劇,你差不多也聽到了起因,你說值不值?”
東方珞幽幽的嘆氣。
鍾凌風道:“值不值,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有了你,覺得這一輩子,真的值了。”
這應該是世界上最好聽的情話了吧!
東方珞本來有些顫抖的身體,就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馬車到達東方侯府,東方珞以爲鍾凌風會帶着她翻牆。
卻沒想到,竟是拉着她的手,大搖大擺的進了東方侯府的大門。
夜晚的東方侯府,燈火全滅。
在冬日的萬籟俱寂裡,如同一座死府,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
東方珞在這種黑暗中,是完全不辨方向的。
鍾凌風卻準確無誤的拉着她進了垂花門。
她其實一直都很好奇,練武之人的眼力爲何會特別的強呢?以後閒着沒事的時候,或許可以做一些這方面的研究。
鍾凌風鬆了她的手,移到她的腰上,低聲問道:“準備好了嗎?”
東方珞點點頭,輕聲應。
身子騰空,三起三落。
東方珞原以爲,站的高,看的遠。他們的藏身地點,應該不是樹上,就是屋頂上。
腳最終卻是踏在了地上,而且隨後被拉進了某個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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