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珞的嘴角就好看的翹起,道:“你又是誰?憑什麼管我的事?”
第一次見面,是在惠濟庵裡,這個東方琳沒有去別院,但是北郭美霞卻去了。
這第二次見面,北郭美霞又先東方琳衝到場內,如果不是北郭銳給鎮住了,不知又會攪出什麼事來。
東方珞忍不住的懷疑,那個北郭美霞是真的喜歡凡事出風頭,還是傻傻的被人當槍使了呢?
“我是-”東方琳往四周看了看,咬牙切齒道:“我是你姐姐!”
“是嗎?”東方珞綻放了一個如花的笑,“我姐姐逢年過節,都會往惠濟庵裡給我這個災星送東西,請問是你嗎?我姐姐爲了救我出惠濟庵,寧願把自己嫁給老男人續絃,請問是你嗎?魷”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東方琳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站在你面前的可是騰親王,你知道得罪他的後果嗎?”
東方珞冷冷的看着她,“那麼,請問,我身爲一個醫者,治病救人,收取診金,犯了哪家的王法?是大衍朝的還是東方侯府的?”
東方琳恨恨道:“你少把東方侯府扯進來!”
東方珞轉向騰親王,“那麼,敢問王爺,民女要承擔什麼不好的後果嗎?”
騰親王眼中的笑意難掩,喊道:“紅喜,給這位大夫再拿四百兩銀票來!”
登即就有一個面白,無須,無喉結的人快步走過來,將四張銀票呈到了東方珞面前。
這就是東方珞要承擔的後果,五百兩銀子,硬生生的打在了東方琳的臉上。
東方珞毫不客氣的接過,連同先前的銀子,一併遞給了身後一直爲她撐着傘的杏黃。然後才衝着騰親王福了福身子,道:“民女謝過王爺!”
不待騰親王說話,轉身,走到靈芝面前,道:“姐姐,我餓了!”
靈芝就看了不遠處一眼,然後笑意盈盈的說了個,“好!”牽起東方珞的手,旁若無人的離開。
南宮浩喃喃道:“這丫頭,也太目中無人了吧?”他看看四周,想要尋找附和的聲音。
只見所有人都合上了下巴,然後選擇沉默。
鍾依道:“鍾徹,你保重!”竟是急不可耐的去追東方珞去了。
“依表姐!”東方琳氣急敗壞的跺腳,“她可是災星!”
鍾依就在不遠處回頭,面無表情道:“琳表妹,自己玩去吧!別跟來啊'萬別沾了災星的光。”
“東方小姐,留步!”北郭銳喊着,大步流星的追了過來。
東方珞蹙眉,“北郭公子,還有事?”
北郭銳抱拳道:“謝小姐大義!”
“不謝!”東方珞繞過他往前走,“我已收診金。”
既是各取所需,何來的大義?
靈芝跟上去挽住東方珞的胳膊,“這個北郭二少倒是有趣的很!謝?他謝的着嗎?”
鍾依也追了上來,“表妹,你和北郭銳是怎麼認識的?他倒是很信任你呢G因爲兩家是姻親的關係嗎?”
“什麼姻親?誰和誰是姻親?”東方珞一頭霧水。
鍾依道:“你這剛回廄,看來對自己家裡的事也是一無所知啊!二表姐是嫁到了北郭侯府的。”
“哦!”東方珞抿了脣。
關於東方侯府的人物關係,對於已經出嫁的女兒,她是沒太在意的。
東方珠嫁到了北郭侯府?
還真是強強聯姻啊!
雨還在下,迷濛了所有人的眼睛。
望月樓的二樓,面朝湖的包間。
東方珞、靈芝和鍾依,各自拿了帕子,擦拭着臉和手,以及不小心沾了雨水的碎髮。
店小二敲門進來,原以爲是奉茶的,沒想到卻是提了一大壺薑湯過來。他的目光,過多的停留在東方珞身上。
靈芝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三人落座,蟬兒上前倒了薑湯。
東方珞道:“你們三個丫頭,每人都喝一碗吧!這又是風,又是雨的,着涼了,可就不好了。這望月樓還蠻會做事的,在這樣的天氣裡做事,夠貼心的。”
鍾依掩嘴笑,“說不準這薑湯是轉爲表妹準備的呢!你看剛纔店小二砍你的眼神,那是一臉的崇敬啊!”
東方珞一口氣喝了一碗薑湯,一股的感覺瞬間從喉嚨穿到了胃裡。“崇敬?表姐別開玩笑了!人們知道我是災星後,看我的眼光大抵都是那樣子的。”
“不對!”鍾依強辯,“那小二的眼光,絕對是豔羨的。剛纔在湖邊,你把鍾徹給治好了,我滿腦子都是你在船上送給我繡叔的那個詞:驚才絕豔。”
東方珞羞赧了小臉,“那個詞,我可擔不起。要知道,琴棋書畫,我可無一精通呢!”
靈芝笑,“你這丫頭,就會妄自菲薄。誰說琴棋書畫纔是才能,你這救人命的本事才真正
驚豔呢!”
東方珞轉向杏黃,“發生這種事,你們的武功呢?不是有內力什麼的嗎?”
杏黃撲哧笑了出來,“我的姑娘矣!武功可以防身,哪能治病啊!當時在場的,會武功的不在少數。那北郭公子的武功就不在奴婢之下。連拍帶敲打的,少不得折騰了一番,結果就是不管用啊!不然,也不會求到姑娘這裡了。”
東方珞笑笑,想到自己剛纔的方法是西醫急救裡的。
藉助腹腔的推進,增加肺內的壓力,從而將卡在氣管裡的花生米逼出。
原來這古代的武功也不是無所不能的啊!
鍾依道:“表妹,我這個人吧,就是直腸子,習慣了有什麼說什麼。剛纔看你討要診金,你是不是手頭緊?”
東方珞抿一下脣,“山中清苦,若不是姐姐救濟,我怕是活不到現在呢。銀子確實缺,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表姐或許想說,今日救人,念在二姑母的面子上,這診金不要也罷。”
鍾依嘆了口氣,“你要不說,我還真沒想那麼遠。你要不要診金,二房那邊都得感念我母親的一份情。畢竟,你救了鍾徹一命是鐵打的事實。要知道,那鍾徹可是將來的王府世子啊!我只是覺得,你我雖是第一次見面,但你給我的印象,並不像是爲銀子低頭的人。”
東方珞苦笑,看向正在喝着薑湯的靈芝,“姐姐又是怎麼看的?”
靈芝執起帕子拭了拭嘴角,“要我說,你該開口一千兩的!”
東方珞揉着眉心,“一百兩價錢公道,若是獅子大開口,怕是就招人恨了。我現在招惹了那個騰親王,不知道會不會給五爺添麻煩。”
五百兩,對她來說的確不是一個旋目。
當然,在騰親王那裡也許不算什麼。但是對於高高在上的人,金錢可以視若糞土,權威卻是不可以挑釁的吧!
她那時也是鬼使神差,或者還有點兒騎虎難下,居然就跟個親王討價還價了。
現在想想,就有了些許的後怕。畢竟,她現在是在凌五的羽翼下,自己光腳的可以不怕穿鞋的。那麼,凌五呢?
騰親王稍微在他的生意上下個絆子,他的損失就不會低於五百兩吧?
自古,民不與官鬥。就算你明明佔理,也得找到講理的地方啊!
東方珞越想就越覺得忐忑,還有一種淡淡的悲涼,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微小的螞蟻,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捏死。
靈芝咯的笑,“你在這個能夠想到凌五,他要是知道了,臉上的表情肯定很精彩。當然了,面具擋着,咱也欣賞不到。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別看凌五隻是一介草民,卻是個有手段的草民。跟隨了他五年,還真沒遇到過有他擺不平的事。”
“呀!”鍾依驚叫,“凌五爺這麼厲害!”
靈芝道:“關鍵此事根本就牽扯到凌五!那五百兩,是騰親王主動給加的。他一個親王,心裡的算盤打的響着呢!你從他那裡拿了五百兩,保不住,忠王府就得給他送去一千兩。你就等着瞧吧!”
“啊?”東方珞一怔。這應該就是達官貴人之間相處的微妙關係了。若非靈芝提醒,她還真就沒想到。
看來,要想在這個圈裡混,她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呢!
靈芝含笑的看着她,“不說診金多少了,說說動機吧!當初救凌五的時候,連他姓甚名誰是好是壞都不知道,但你還是救了。心中,壓根兒就沒有診金的概念吧0幾天給忠王府的卉兒治病,你當是也沒問府上那裡,事後更是分文未取。所以,今兒這診金要的就很突兀了!”
鍾依附和道:“我就說了,她不是那種愛銀子如命的人。”
東方珞幽幽的吐了口氣,“要診金,是爲了表明我大夫的身份。畢竟,衆目睽睽之下--我一個女子,抱了一個男人,雖說事權從急,卻總是不太好吧!”說到最後,低了頭,聲音漸小。
這古代,可是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的!
她當時施救的時候,不就聽到了東方琳那近乎惡毒的聲音了嗎?
她這樣子表明自己的身份,在當時救人的時候,是一名大夫,而不是女子,應該可以減少爲人詬病吧!
靈芝看着她,如小鹿般惴惴的神情,心中就泛起濃濃的心疼。
明明就很膽小,卻強迫自己站到人前。
明明救人是高尚的行爲,卻硬要將自己貶到世俗裡。
到頭來,這動機不過是爲了保護自己。
十年的與世隔絕,她可以與狼爲伍,卻怕了與人相處。
想到這裡,就忍不住對整個的東方侯府充滿了憤恨。
靈芝伸手,握住了東方珞桌子底下的小拳頭,“珞兒,從今往後,我孫靈芝就是你的親姐姐!我會跟東方瓔一樣保護你!”
東方珞眼中泛起淚光,用力的點頭,“好!”
若說從前認姐姐只是客套,那麼,從這一刻起,是真的交心
了。
鍾依不明白兩人的情緒暗動,只是從東方珞剛纔的話裡反應過來,毫無淑女形象的大笑,“你這是在擔心我那堂弟賴上你嗎?”
靈芝冷了臉,“那也得問問你那個堂弟有沒有那個資格了。三小姐剛纔也說了,那鍾三少可是忠王府未來的世子呢!珞兒就算被養在庵裡,卻沒有從東方侯府除名,那就還是東方侯府的小姐。朝廷早有規定,忠王府的王爺以及世子是不得與四大侯府聯姻的。除非那個鍾三少也能學令尊,捨得放棄世子之位。”
鍾依訕笑,“孫姑娘想的真周到。我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
店小二敲門進來,問飯菜是不是可以上了。
說到吃,永遠都是最好的關係調和劑。話題回到吃上,立馬其樂融融。
望月樓的招牌魚,乃是糖醋鯉魚。
端上來的時候,泛着金黃色的光澤,入口,香甜酸醇,外焦裡嫩,果然名不虛傳。
走出望月樓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天上的烏雲,聚攏了,散去,再聚攏,又散去。
東方珞回身,看着古人巧奪天工的建築。“望月樓,晚上來纔是時候吧!不知道三樓的風景又是怎樣的?”
鍾依道:“三樓,只有騰親王那樣的人才能去吧!”
“東方小姐!”北郭銳喊着,從旁邊閃身出來。
杏黃很自然的擋在了東方珞的身前。
北郭銳就有些尷尬,拱手施禮道:“今日之事,是北郭銳冒犯了。”
東方珞沒有讓杏黃退下的意思,淡淡道:“公子也是心急則亂,無妨。就此別過!”
“東方小姐!”北郭銳急急的喊,“島上還有其它的風光,東方小姐不四處轉轉嗎?”
東方珞道:“既是出來遊船,想來還是船上的風光最好!”說完,擡腳下臺階。
離開,是因爲此時少爺小姐們都集中在島上。能避開就避開吧!否則,等他們魚貫而出時,異樣的眼光齊刷刷的向她砸來,她恐怕很難承接吧!
北郭銳呆呆的看着那嬌小的背影,忍不住的嘆氣。無論是言語還是行動,都是直來直去,毫不做作,其中還透着那麼股子淡然。
拒人於千里之外,而被拒之人卻又忍不酌奇的想要靠近。
如果之前,想要出手扯她的衣袖,是心急則亂。那麼,現在出來搭話,又是亂了哪裡呢?
“哥!”北郭美霞的聲音從望月樓裡傳來,北郭銳的手就揉上了眉心。
“以後,你離那個東方琳遠點兒!”北郭銳上來就劈頭蓋臉的說。
北郭美霞恨恨的一跺腳,“你才應該離那個小災星遠點兒!”
聽着兄妹倆漸行漸遠的爭執,東方珞忍不住在心裡暗笑。
到了春蘭號面前。鍾依和靈芝走在前面,已經上了船。
東方珞走在後面,拒絕了身後杏黃的攙扶。踩上踏板的時候卻衝着恭候在船上的趙老闆伸出了手,“趙老闆,可以扶我一下嗎?”
趙老闆詫異,卻還是伸出了手。
東方珞搭着他的胳膊上了船,隨即反手扣住了趙老闆的脈搏。
趙老闆不禁倒吸了口氣,“姑娘這是?”
靈芝靠過來,道:“船老闆有福了!我這妹妹醫術了得,她肯爲你把脈,定然是發覺了你身體有恙。”
趙老闆輕輕吐了口氣,“姑娘真是折煞敝人了!早前,姑娘救了忠王府三少爺的事已經在島上傳遍了呢!都說姑娘是神醫呢!”
東方珞收了手,笑道:“神醫二字纔是真正的折煞人呢!我只是略懂治病救人而已。觀趙老闆面相,面色泛紅,所以才忍不住搭脈。敢問趙老闆,可是時有頭暈之症?”
趙老闆道:“正是!敢問姑娘,敝人這病可好治?”
東方珞道:“趙老闆這病,現在雖輕,但若置之不理,恐怕將來會有大禍。”
趙老闆面色一白,“那可如何是好?”
東方珞道:“不急!趙老闆先帶我們去荷花田裡看看吧!”
“是!”趙老闆拱手,摸一把額頭的汗。
三人沒有落座,而是站在邊,看雨洗後的荷花,鮮豔欲滴,臉盆大的荷葉上,水晶點點。
東方珞扭頭,看如同隱形人一般站在船尾的船老闆,滿腹的心事,一臉的惴惴不安,不禁失笑道:“趙老闆,這荷可以採嗎?”
“可以!可以!”趙老闆說完,下令船工在荷花田裡停船。
杏黃擼起衣袖,走到東方珞身邊,“姑娘相中了哪朵?奴婢幫您採吧!”
東方珞道:“我要的是荷葉!我暈水,還真不敢採。你多采一些,帶回去吧!”
杏黃應聲。
鍾依彎身採了一朵粉嫩的荷花,“表妹真是與衆不同,女子都愛花,表妹卻偏偏鍾情於葉。”
東方珞笑笑,“我要荷葉
,是爲了製茶。”
“茶?”靈芝瞪大了眼睛,“平生喝過綠茶、紅茶乃至花茶,還真就沒聽說過荷葉茶呢!”
東方珞道:“荷葉是一味很好的中藥,若是沖泡成茶,藥效在水裡,飲用後怕是受益匪淺呢!”
靈芝道:“這說起來,就是藥茶了。這樣的茶,怕不是人人都能喝的吧?”
東方珞回到船內,這才揀了位子坐下,道:“要說這荷葉茶,趙老闆最適合了。表姐若是願意,也可以喝喝看。”
趙老闆聞言,急不可耐的靠前了兩步,道:“姑娘是說,敝人飲這荷葉茶正好對症?”
東方珞點頭,“趙老闆本是血稠之症,而這荷葉正好有抗血稠的作用。趙老闆只需採了這新鮮的荷葉,切碎了,沸水煮了,每天飲用即可。”
這趙老闆的脈象,血壓高,血脂高,荷葉茶確實對症。
趙老闆滿臉的憂慮立馬換成欣喜,長長的一揖,“謝過姑娘!”
靈芝笑着坐到了東方珞的身邊,對趙老闆道:“這春蘭號今兒因我們的緣故,失了客人。但現在看來,趙老闆覺得自己賺了還是賠了呢?”
趙老闆哈哈大笑,“千金怕也買不了一個好身體,敝人自是賺了。”
鍾依一手拿着荷花,一手舉了一個碩大的荷葉,到了東方珞身邊,“我也血稠嗎?爲何我也該喝這荷葉茶?”
東方珞道:“荷葉茶,其實我們都可以喝。可以防暑降溫,排毒養顏。當然,還有一個作用,就是瘦身。”
鍾依低頭看看自己的身材,“我胖嗎?胖有什麼不好的?”
東方珞道:“沒什麼不好,只是會影響健康。就拿趙老闆來說,他若不是這麼胖,或許就不會頭暈了。”
鍾依兩眼放光的看着東方珞,“難怪人都說,家有一醫,如有一寶。我得趕緊回家遊說我母親,將你接到我們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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