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府內,一片狼籍。
琉璃王越辛已經皇榜召告天下,說杜俊傑陰謀造反,攛掇杜氏宗族下的一干人舉旗作亂,從此整個琉璃國一片譁然。曾經聞名震耳、富甲天下的杜氏一族立刻轟然倒塌、分崩離散。
越辛今天已經派人收回了杜氏一族的田地,沒收了府上的財產充公。樹倒猢猻散,以前巴結杜氏一族的人看到杜氏沒落,便收回了以前低三下四的嘴臉,催帳的催帳,討債的討債,連同身邊剛剛僱傭的下人也紛紛偷偷的夾帶私逃,另謀出路。
而那些逃不脫干係的杜氏一族的遠親近親,也都前後腳的吵着要分家。整個杜氏宗府裡聒噪聲、怒罵聲,不絕於耳。
這些天已經受盡了寄人籬下、天壤之別的杜氏族長一家躲在房中不肯出來,身爲杜氏族長的杜思魯則負手於身後,若有所思的在房內走來走去。
眼睛哭得跟紅桃似的周氏忍不住怒罵起來:“你個老東西,走來走去有何用?女兒剛死不久,兒子也保不住,要你這杜氏族長有何用?”
杜思魯眉間皺成了個死結,不耐煩的回嘴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教出來的好兒子,還回過頭來怨我?這陰謀造反可是死罪,那混帳東西死了倒不打緊,可牽連着整個杜氏一族都爲他陪葬!若不是我委曲求全,你怕是早就第一個見你那寶貝兒子去了!”
聽聞杜思魯的一席話,周氏哭得更傷心。道:“哼,那是我的寶貝兒子,就不是你的兒子?你不疼不愛不要緊,可那是我懷胎十月,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死了你不傷心,我反倒哭都哭不得了?”
杜思魯嘆了一口氣,“兒子死了,我怎會不傷心?他好歹也是我杜思魯的嫡長子。可是,他如今犯的是死罪,你叫我如何想辦法?”
一直沒有吭聲的杜豔冰,此時眼中帶着很深的怨毒。道:“爹、娘,我覺得此事沒有那麼簡單!杜氏一族享譽百年,爲何就在最近接二連三遇到怪事,女兒覺得這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有人忌憚我們杜氏一族的財勢,想要毀了我們杜氏一家!”
“先是姐姐剛升至妃嬪就遇害,這裡屍骨未寒,那裡二哥又被人以陰謀造反制罪而死於非命。這一切就像是有人佈下的陷阱,一步一步把我們杜家帶入死亡的深淵。種種跡象表明,沐春陽和這一系列的事情脫不了干係!”
“姐姐死前的毒酒就是沐春陽親手端上去的,而哥哥在牢中被審也是沐春陽經手。這一切若不是她幕後主使,也和她難逃干係!這沐春陽,一直就和我們杜家有仇,千方百計的想要毀掉我們一家她才甘心!”
周氏聽完杜豔冰的話,也憤怒的說:“對!上回那小賤人在杜府替杜春芳說話,我就覺得她不簡單。這思來想去,準是那小賤蹄子因爲上次那事,心中對我們杜家懷有怨恨,便想着法兒害我們杜家!這個狠毒的女人,把我們蓮兒毒死還不夠,還把我那傑兒給害死了!”
提到杜俊傑,周氏又傷心的大哭起來。
“就算真是那沐春陽乾的又怎樣?”杜思魯無不憂慮的說,“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沐春陽已是朝中重臣,琉璃聖女,得皇帝眷顧。而我們不過
是琉璃罪臣,馬上要被髮配寧遠塔。如何和人家鬥?”
杜豔冰眼神中無不帶着陰狠之情說道:“爹,凡事無絕對。就算我們杜氏一族倒了,也不能讓那沐春陽好過!我就不信,那沐春陽能夠得意一輩子!”
……
司徒王爺府內。
司徒明這幾天心情很差,自從上回在宮裡遇到沐春陽,差點失手掐死她之後,琉璃王越辛就明令限制他們姐弟倆的自由,只允許他們在自己的府內活動。如果真有事必須出門,也得事先向越辛通報。這樣一來,他和司徒月便真正成了東信國的質子。
爲此,司徒月和他還大吵了一架。司徒月罵他因爲沐春陽而利令智昏、自毀前程。司徒亮卻責怪司徒月把持兵權,私派人手助沐春陽,讓他計劃盡毀。還逼迫司徒月交出手上那些僱傭的江湖死士的指揮權。從此,司徒明和司徒月正式翻臉,兩人已經許久沒說話。
司徒明覺得心中鬱悶,便來到了自己府中的花園內。他一直是個附庸風雅之人,整天在外面勾心鬥角、機關算盡,難得有一點閒暇時間便要做出個正人君子的模樣,喝喝茶,賞賞花。
可是今天面對院中自己平時最喜愛的蘭花時,卻心猿意馬、胡思亂想起來。爲什麼看到那株株亭立高貴的蘭花時,腦中總聯想起沐春陽的那張傾城傾國的臉?
爲什麼那個女子會讓自己那樣着迷,竟失了分寸?將自己多年潛心而構設的格局全部改變?聽說她最近又幹了一樁大事,將琉璃國第一宗族杜氏一族抄家貶爲庶民,還將杜思魯的唯一的兒子處死,把杜氏一家發配到寧遠寺中。這個女人明明那樣嬌小,那樣美麗動人,卻怎會有着那樣不同尋常的心機和魄力,做出讓男子也咂舌的驚人之舉?
這樣絕妙的女子,若能留在自己的身邊,助自己謀取天下,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可惜無論自己對她如何傾心,她總是不爲所動,還對自己心生厭惡。眼神中甚至還帶着些許恨意。司徒明不明白,究竟是哪裡讓這位琉璃聖女對自己恨之入骨?
司徒明眼神略有些無奈的坐在桌邊抿了一口茶水。剛送來的極品普洱原本是清香爽口的,可現在品來嘴中卻僅剩下苦澀的餘味。
“王爺,外面有一個姑娘求見!說是要給王爺敬獻天竺蘭。”一個侍衛稟報。
“把花留下,送她一些銀兩,讓她走吧!”司徒明緩緩說道。
“可……可是那姑娘說了,她分文不要,只求能見王爺一面!”
哦?這倒有趣。
自從司徒明被琉璃王越辛禁足,以前那些趨炎附勢的皇族貴臣全都不見了蹤影。一度讓熱鬧的司徒府門可羅雀,可是今天如何會有人特意求見?而且這天竺蘭是他前一陣子四下重金尋求的,沒想到竟有人分文不取送上門來,這個人是誰?又有什麼企圖?
司徒明心中好奇,便說了一句:“叫她進來吧!”
沒過多久,一位穿着粗布裙衫的妙齡女子手裡捧着一盆蘭花走了進來。
司徒明見她膚光如雪,姿色秀麗。眉眼間似有幾分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那個女子看到司徒明,
臉上微微有些泛紅,輕聲道:“小女子杜豔冰見過司徒王爺!”
杜豔冰?這個名字好耳熟。司徒明恍然間想起了杜氏那個嬌縱的小女兒,平常總是衣裳華麗、珠光寶氣,讓人竟不敢直視。沒想到今天她衣着樸素,不施粉黛,卻看到她原本清純秀麗的容顏。一時間司徒明不由的盯着她多看了幾眼。
杜豔冰被司徒明的目光注視得心中一顫。她本就對司徒明有意,聽說司徒明喜歡天竺蘭,更是重金去四處購得。今天被他用灼灼的目光盯着,更是喜上眉梢,心情大好。
“杜姑娘,你來這裡做什麼?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和你的家人馬上就要被髮配到寧遠塔。怎麼還有空特意爲本王送花?”司徒明意味深長的問道。
一聽此話,杜豔冰的臉色立刻變得陰沉起來。她放下手裡面的天竺蘭,跪倒在司徒明的面前,泣不成聲道:“王爺,杜氏一族冤枉呀!我杜氏一族隨先祖流血流汗,纔有琉璃國這百年江山。如今琉璃皇室江山永固,我杜氏一族卻落個兔死狗烹的下場!”
司徒明聽到這,微微皺眉,道:“杜姑娘,這東西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講!你這一番話到我這裡便就此打住,若是被別人聽去,你們一家人可就不是發配寧遠塔那麼簡單!”
杜豔冰又接着說:“豔冰知道司徒王爺乃心胸磊落、文武雙全之人。只是同我杜氏一族一樣,被那沐春陽陷害,纔會被琉璃王禁足。若是王爺不棄,豔冰願意率家人追隨王爺,誓死爲王爺效力!”
司徒明心中一驚。不得不說,杜豔冰開出的條件還是很誘人的。雖說杜氏一族被抄家,人數凋零,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有了在琉璃國有百年基業的杜氏一族的支持,自己將來奪取天下又多了一張好牌。可是,如今自己身陷囹圄,杜氏一家又要被髮配寧遠塔,自己還自身來保,如何能顧得了偌大的杜氏一族?
想到這裡,司徒明眉頭又一緊,聲音低沉道:“杜姑娘,我勸你還是乖乖跟隨家人去寧遠塔吧!琉璃國之局勢,非你我一二人就可逆轉。凡事講究時機,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你我現在都算是琉璃罪人,還是韜光養晦再謀其他。今天你到我這裡來的事情,我不會告訴其他人。你也早些回去,閉門思過吧!”
聽到司徒明的回答,杜豔冰冷有些心灰意冷。她垂頭喪氣的留下蘭花,眼神黯淡無光的轉身離開。
“等等!”司徒明忽然又叫住了她,慢慢說道,“這天竺蘭平常人只覺得它珍貴,花開豔絕。其實它還有一別名,叫毒心蘭。只要將它與提神醒腦的薄荷樟腦丸混在一起,聞過之後的人不出三個時辰就會迷失心志,癲狂致死。所以常有人笑稱,這種花是復仇的良藥!”
說完,司徒明將那盆天竺蘭輕輕拾起,放回到杜豔冰手中。“謝姑娘好意,但是如此千金難買的貴重之花,還是姑娘送給有緣的人才好!”
杜豔冰隨即一愣,當她的眼神望着司徒明那狠毒的眼神時,忽然明白了起來。立刻笑道:“謝王爺提醒,豔冰一定不負王爺所託,將此花送於有緣人!”
兩人齊齊笑起。而一場針對沐春陽的陰謀也就此展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