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拉起王大人的手輕輕拍了拍,眼中尚未褪去的恐懼令人心疼。他的夫人不被世人理解,更多時候被指配不上如今的他。
可在王大人心中,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或醜或美,或青春,或老去,她的模樣在他心中始終如一。
她並非什麼達官顯貴出身的官家小姐,不過是普通平常老百姓出身的兒女,沒有出衆的家世與容貌。
從前他們尚未認識時,她過着勉強能吃飽穿暖的日子,過的有些艱難。她是個啞巴,地位低微,他小小年紀,就位列三公。
兩個生活在不同世界,本該毫不相干的人就這麼走到一起。成婚時他承諾過,此生有她足矣,不會令納妾室。
他做到了,十年如一日與她恩愛依舊,不曾廢棄。他爲官清廉剛正不阿,不與朝中百官同流合污,獨來獨往。
與朝中大臣並沒有過多交集,他一心想着如何報效國家,忘了他身後還有他的妻子與兒女。
虎父無犬子,他與夫人育有三子兒女,他從未束縛過兒女的行爲,他們所做之事,只須不是殺人放火即可。
兩位兒子進入仕途,兩位女兒皆喜歡做一些小玩意,讓下人賣出去,把錢給路邊的乞丐。
大兒子經商,白手起家,靠着自己的能力把他的生意經營的風生水起,着實出乎王大人意料之外。
經商掙來的錢,大半入了國庫,剩下來的一小部分則作爲經商的費用,每年交回家中的錢並不多。
一家人做事,說實在,從未爲家人着想。他們永遠記得王大人教他們那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天下尚未安定,還有許多人處於饑荒之中,他們怎能獨善其身。用王大人的話來說,他們是在儘自己的能力幫助周圍的人。
王府上下,可以說爲了朝廷貢獻無數,他以爲皇帝再如何都不會動王府,他們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何下得去手!
“父親,我們知道此事並非你所爲,清者自清,不用擔憂我們,我們會照顧好自己,此去一別,願我們還能再次見面。”
他的孩子繼承了他骨子裡的冷靜,就算天地崩塌,他們一家人怕是眉頭都不會挑一下,不過是赴死,有何畏懼。
王大人與人勾結陷害睿王,欲陷睿王爲煞星一事被人查出,被皇帝抄家全家關入天牢一事的事情很快傳遍大街小巷。
在百姓眼裡王大人可是個不折不扣忠臣,雖多年來沒什麼建樹,多少爲官多年來爲人勤勤懇懇,盡心竭力的爲當今聖上做事。
還以爲是什麼清廉的好官,誰知竟然暗地裡做陷害皇子的事,不免令人唏噓。
曾經皇城的百姓說起這位大人,都讚歎他剛正不阿,兩袖清風,該是所有官員的榜樣,如他這般方能造福黎民百姓。
如今再說起時,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是人心隔肚皮,王大人居然在背地裡做這種勾當,真是令人不齒。
王大人的事像一陣冬風,吹遍大街小巷,不過半天的時間就鬧得人盡皆知。
得知王大人入獄的消息時,琉王正要去信雅公主的寢宮,想起不久前信雅說過的話,琉王更加快了腳步。
“你們家公主何在?”信雅公主的宮女正在打擾宮殿時,琉王黑着臉進來就丟出這麼一句話,可把宮女嚇得不輕。
“主子她正在後院,待奴婢去通報……”琉王不理會宮女,徑直往後院走去,他貴爲皇子,宮女攔不是,不攔也不是。
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令琉王如此生氣,公主又是個脾氣暴躁的,兩人萬一爭執起來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宮女銀牙一咬,趕緊丟下手中的掃把跟了上去。“王爺,此乃公主的寢殿,就算您要見公主,也得等奴婢通傳公主一聲啊。”
琉王的個子長的偏高,只是論身高而言就比宮女高出兩個頭,他快步走在前面,宮女得一路小跑纔跟的上他。
近日來信雅爲了睿王的事頗傷腦筋,好端端的怎被說成是煞星出事,那王大人莫不是吃飽了撐着沒什麼事情可做。
占卜時運就罷,偏偏信煞星一說。且不說她是臨安國公主,這是桐藺國的內部事情,她不便插手,不然會被視爲他國干政。
她自己是不在乎自己的,可她身上揹負着臨安國嫡公主的身份,斷然不能爲了自己一己之私去做損害本國利益的事。
再說,就算她是桐藺國公主又如何,除非王大人親自否定自己所說的話,加上太子在一邊添油加醋,她的地位顯得格外不起眼。
公主公主,她終究是女子,任皇帝再寵愛她,她只適合做皇帝的掌上明珠,空有其表,價值連城去到沒什麼用處。
流光殿那麼大,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個有着華麗外衣的空殼,沒有溫暖,高高的房檐遮住了本該照進屋內的陽光。
不去睿王府,她才發現自己沒什麼地方可去,整日窩在宮殿裡難免覺得有些溼冷。
今日出了太陽,宮女見她日夜抑鬱,擔憂她的身子,自己做了些臨安國特有的糕點,硬是把她拉到後院小坐。
曬曬太陽,去去身上的溼氣,不知比待在被窩裡好多少倍。
誰知才坐下來沒一會,就聽到外面的吵鬧聲,隨後就看見琉王黑着一張臉走了進來。
身後的宮女見攔不住,有些抱歉的望了信雅一眼。“公主,奴婢無能……”
“不怪你,就是本公主,未必能攔得住他,沒事。你們先下去吧,想來琉王該有什麼事情想和本宮商談。”
信雅對身邊的宮女擺擺手,衆宮女不放心的看了信雅,琉王來勢洶洶,她們不在這裡侯着,發生了什麼事可如何是好。
“都說了讓你們退下去,是不是如今我已叫不動你們了?”
信雅一拍石桌,因太過用力,手掌有些泛紅。宮女們見她動怒,只好乖乖的退了下去。
看着宮女走出後院,信雅才站起
來,許久不見他來找她,沒想到一卻是這樣的情形。
“不知琉王大駕光臨有何貴幹?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還得把心情理平靜了再來,不要在本宮的殿裡撒氣。”
他的心情不好,她是可以理解的,人生在世,或多或少總有心情不暢快的時候,但這並不等於你就能來別人的地盤上撒野。
“本王只問公主一句話,王大人一事可是公主所爲?”
信雅聞言一愣,什麼王大人?那個老頭怎麼了?“本宮不太明白王爺所指是什麼意思,還請王爺指點一二。”
從琉王語氣看來,該是懷疑她做了什麼事。她與王大人並不認識,只從宮女們口中聽說是個固執的倔老頭。
八竿子打不到一處的人,試問她能做什麼。“不要在本王面前裝傻充愣,除了你,還有誰會爲了三哥而去做陷他人於不義之事。”
睿王在皇宮中的局勢大家都心中有數,除了皇帝,真沒幾個人向着他。
好比皇帝駕崩後,太子下令誅殺睿王,除了他和寧雪飛還有誰會爲睿王兄妹二人誓死力爭?
在皇宮中生存,向來冷暖自知,外人眼裡的你錦衣玉食,風光無限,事實中過的如何,只有你自己是最清楚的。
那些人會救你?別說笑了,緊要關頭救你的人不多,眼睜睜看着你赴死的人從不會少。
王大人是琉王的先生,自小教導他如何做人之人,一日爲師終身爲父,話說的再難聽,他始終是把王大人當先生看待。
煞星一事琉王唯有想辦法雙方安然無恙的解決,而不是用一命換一命的法子來解決。
他都已經想好了,倘若阻止不了睿王被賜死,他大不了拋下所有,命人暗地裡送母親出宮,之後救出睿王他們遠離皇宮。
迄今爲止他做的所有事情,不過是爲了能在勾心鬥角的後宮護母親周全,安身立命度過一生。
皇帝再對太子無能爲力,始終是他的父親,太子再自私,也是他的皇兄,儘管發生再多事,骨子裡的骨肉之情是無法被磨滅的。
不到最後關頭,他不想與親人拉遠距離,可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離開這吃人的皇宮。不然睿王死後,太子的下一個目標是他。
他做不到對睿王見死不救,也許這就是他爲何無法成爲皇帝的原因,婦人之仁,救不了別人到時候就連自己都保不住。
數來數去,能爲了睿王不惜傷他人性命的人,除了信雅公主琉王想不到還有誰做事如此不留餘地。
在信雅心裡,對她來說只要睿王能安然無恙的活下來,其他人怎樣對她而言不過分位兩種,能利用之人與絆腳石。
“睿哥哥被王大人指爲煞星,本宮心裡也很着急。本宮不過一介婦人,人微言輕,陷誰不義,哪來的能力陷他人於不義!”
桐藺國皇子之間的關係與大臣有諸多牽扯,就算她想暗中除掉太子身後的人,唯有藉助琉王的雙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