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事!馬一行面上變色,青白交錯,氣得袖子裡的手直髮抖,當了四品九城司,就是個受氣的差使,可是讓這麼一個女人指着鼻子罵,他還有什麼臉面。
趙晚然也不容他再說了,上前一步,衝着夏半黎手上的玉鐲子就伸手:“你不就是忌憚她這鐲子嘛,那還不簡單,我幫你除下來!這人犯,你該怎麼用刑怎麼用刑,該怎麼判怎麼判!不然的話,我就讓外公定你一個爲官不明,扒了你這身官服,連你一起判!”
夏半黎看着趙晚然來拉她的手腕,身體一晃,閃過她的手,把手腕上的玉鐲晃了晃,冷笑一聲說:“大小姐,這怎麼還動起手來了?這是聖上御賜之物,也是能搶的嗎?這不就是等於是搶聖上嘛,後宮三千佳麗哪一個不想着聖上恩寵呀,也沒聽說誰去金鸞殿劫人的。雖說大小姐待字閨中,對聖上有這個心意也是無可厚非,可也得過了明路吧,要入宮門也該先去給皇后拜個門貼,想當皇妃也不是用搶的呀。”
“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麼!”誰想入宮給那個半隻腳要進墳墓的老頭子當小老婆呀!趙晚然手頓在半路,心裡氣得要死,卻是不能罵回去,手上是去硬搶那個玉鐲也不成,不搶也沒成,面上青紅交錯,一時之間還真是無從下手的感覺。這賤丫頭的話是強詞奪理,可傳出去可就是完走了味兒了,要是傳到皇后姨母那裡,她可就是平白受了諱忌了。
夏半黎淡淡一笑,轉回身來,向着椅子上一坐,伸了個懶腰,把趙晚然曬在原地,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顧自的說:“哎,真是累死我了。這幾天除了吵架什麼都沒幹,一種架各種吵,連人命官司都吵出來了。唉,是我不懂事,還是把這侯門貴女高價看了?”
“大膽!放肆!半黎,你還有點規矩——呃——”話未沒說完,趙雅文先是打了個大響隔,在這鴉雀無聲的大廳裡,真就像放了個響屁一樣響亮,真把趙雅文窘的面紅耳赤,忙忙的捂着脣,只能幹瞪着眼看着夏半黎。
這死丫頭,把她們都給罵了,她就當這個替死鬼怎麼了,她就這麼嬌貴,連這點委屈也不能受嘛,不過就是個戲子,能比得上她們,讓她擔這個罪名,還是高看她一眼呢。
“我親聽聽到親眼聽到是你,你還敢反駁的話不成!還有這個荷包,”趙雅文一把搶過那隻荷包丟到夏半黎面前:
“這個荷包,在這廳裡的人,可是人人都看你帶過,你還敢強辯不成!半黎,現在罪證確鑿,你想抵賴也賴不掉。不爲你自己,也該爲你娘着想,她盼着你回來認親,就是爲了讓這府中名聲受累的嗎?爲着你娘和你自己着想,你要麼自行了斷,要不就跟着馬大人認罪,我們鎮國公府就還認你這個女兒,還有你那個戲子娘,給她個名份。”
噢,用她孃的名聲來威脅她,趙雅文了不全是個草包嘛。夏半黎冷眼看向頤指氣使的趙雅文,她以爲這是在恩賜給她?沒病吧!
她們這些貴女們,從心底裡就是看不起夏青蓮的吧,這個時侯居然用給夏青蓮名份來當籌碼?真是公主病吧!呵呵,從一開始,對她們來說是恩賜的這個名份,在她眼中不過就是個臭狗屎,夏半黎姓夏,不姓趙!戴上那個姓,纔是給夏青蓮頭上蒙羞呢。
“我一切聽憑馬大人處置。”夏半黎低着頭,不鹹不淡的回了這一句,直把趙雅文給氣了個半死。
這臭丫頭真是不識好歹,她肯給開這個口,認了夏青蓮那個戲子,這就是天大的恩賜,這夏半黎還敢這麼放肆?真是葇茅坑裡的便便,長得金燦燦,也不是金元寶!
馬一行被點了名,那臉色更是沉暗難看,什麼叫作一切聽憑他處置!他怎麼處置?想幫她一把,辯解這個罪名,她壓根不接口,任由人家陷害。他想幹脆就省了心,判她定罪歸案,她又拿那個九鳳玉鐲出來。這讓他怎麼判!
“國公爺——”馬一行一臉爲難的看向趙東泰,這個時侯,他該說一句話了吧,清官難判家務事,他這個外人怎麼也不如趙東泰這個一家之主有份量。
“馬大人,此事聽憑你處置,老夫絕無二話。”趙東泰接到馬一行的目光,立刻就是來了個一推二淨,壓根不接他的話。
“呯!”馬一行氣得直接掀桌子走人,這還沒完了是吧!他們鎮國公府的破事,憑什麼就把他給賴上了。讓他處置,他怎麼處置?除了那一句,他們祖孫兩人就是商量好了,沒別的話了是吧。
“好!”馬一行目光掃過廳中所有人,心裡翻得跟沸水一樣,目光一緊,凌厲的瞪向角落多了的一個人,手指着怒吼着說:“你是什麼人!在這個廳裡幹什麼!”
順着他那一聲吼,所有人的目光不由的向着馬一行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詫異的齊聲驚呼一聲:“二兩當歸一兩鹽!”縮在角落裡,愣頭愣腦的那個人,正是先前來報信的那個下人,他怎麼還在這裡?
夏半黎低斂着眼睫,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簡太清可不是個沒事四處閒逛的人,他花這麼大的力氣,耗了這麼長時間,在這屋裡真就是在看熱鬧不成?不會!他必定是另有所圖!擡起頭來,夏半黎目帶探究的看向簡太清,一抹深恩。
“我,我,我”簡太清裝着結結巴巴,把身子更是縮成一團,站在角落裡,一幅唯唯喏喏的驚嚇樣:“老夫人打發我上庫房查看回話,報完信兒也沒讓我走,我不敢走呀!”
“你還不快退下去。”趙元雋捂着額頭,從哪裡出來的下人,這麼傻?沒顧得上讓他走,他不會自己長得眼力退下去嗎?傻站在這裡幹什麼,當壁花呀!
趙元雋一臉的汗顏,這鎮國公府的風水真是萬箭穿心的格局吧,冷不盯冒出來個下人,說一句話也是冷嗖嗖的穿得他心頭疼,他現在頭疼死了,沒功夫理會這愣頭青的傻小子。
“等一下。”馬一行張口攔下來,目光烱烱的盯着那個看似嚇壞了的傻小子,傻人有傻主,這個傻小子來得真是時侯!這下子這個皮球,他終於有地方踢了。
“我來問你,”馬一行清了清嗓子,正色的說:“你去庫房查察時都看到什麼,如實回覆本官。”
“就是庫房全空了,就餘下二兩當歸一兩鹽了,大人若是餓了,我這就給你做成夜宵——”簡太清垂着頭,站在陰間的角落,頭都不敢擡,裝着一幅驚嚇的樣子,轉過身就想跑。
“你站着!”馬一行額頭也冒汗,這鎮國公府專職收藏天下奇葩嗎?不是奸就是傻,這都是什麼人呀!二兩當歸一兩鹽,能作個什麼狗屁夜宵。
“是,是,”簡太清瑟瑟着,好似給嚇住了,果然就是站在那裡不敢動。他低下頭的臉上,脣解邊一道淡淡的笑意。這個馬一行可真是個聰明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呵呵。
“你還看到了什麼?今日落水身亡的冬梅,你是否認識?”馬一行接着又問。
夏半黎眼中飛快閃過一道精光,向着簡太清打了個眼色,微一搖頭。馬一行打得什麼主意,她也看出來了,他這是想拖延時間呢。這一招,與她在溫府上用的那一計是異曲同工,現在形勢很明顯,趙晚然與趙雅文盼着結案,置她於死地,她卻是不接招,就是把一切推給馬一行,趙東泰也是明顯的一幅置身事外。
現在全有壓力全集中在馬一行身上,他左右爲難之下,就只有一個字拖,拖着一個人證就盤問,直問到目上三竿,來一句案件沒問完,他自然可以從容離開。果真是個人精!
夏半黎心頭一緊,這個時侯,簡太清絕對不要再攪進來!這一局不是她與趙晚然在下,而是與趙東泰在下,就像簡太清曾說過的,博奕的棋局上,誰狠得下心誰就贏了。趙晚然從來就不是她視作的對手,那還真太高看趙晚然了,她也不過就是這棋盤上的一枚棋而己,正真是的對手是趙東泰。
趙東泰在考驗着她,把這一局難關全丟她,她何嘗不是在試探着趙東泰的底限,這一局棋,就看她與趙東泰誰更狠!
簡太清挑了挑眉,從眼瞼下飛快的掃一眼夏半黎,低下眼睫遮住眼中淺淺的笑意,結結巴巴的回說:“回,回大人,我沒看到什麼,與冬梅也不認識。”
“噢,”馬一行點了點頭,目光一轉,又問:“那二兩當歸是什麼品種?”
“啊?”簡太清像是怔了一下,完全沒想到他問這個問題一樣,抱着腦袋真就用心想了起來,說:“這個,我要好好想一想。”
“好,你慢慢想,想清楚的再回本官的話。”馬一行點了點頭,自進廳開始,他現在是真是沉下心來了,也有心情喊茶了,端起桌上那一杯略有些驚的茶,放在脣邊淺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