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就讓這鬼來作證!

馬一行點了點頭,自進廳開始,他現在是真是沉下心來了,也有心情喊茶了,端起桌上那一杯略有些驚的茶,放在脣邊淺飲。

“馬大人!”趙晚然沉不住氣了,又氣又怒的說:“你是殺人案,與那當歸有什麼關係?大人問這個問題,到底是什麼意思!”

“本官查察,向來嚴絲合縫,不容有半點錯露。”馬一行面不改色,放下手中茶杯,正色的說:“大小姐不必心急,本官身負朝廷厚望,管理這一方百姓,自當盡職盡責。現在這個案子涉及到人命及府上的庫銀被盜,自官自然是一一細查,不能有一絲差錯。這庫房中物都被盜了,而冬梅的死又與庫房失盜有關,那庫房的一應事物,本官自然是要查個一清二楚,纔不負朕命,更不辜負溫閣老的信任,鎮國公府的聲名。”

馬一行這滴水不露的一番話,直把趙晚然給堵了個無言以對,瞠目結舌。官話!全是官話!沒一句是實的,全都是放屁!趙晚然氣得心頭怒火熊熊燒起,明知道馬一行這就是在應付,偏偏她也不能說什麼。律法中,官員查問案情是必須的,怎麼查問可沒有實例,馬一行要查問庫房的情況,是天經地義,就算是溫閣老親臨,也挑不出錯來。

夏半黎微擰着秀眉,不動聲色的看着趙晚然與馬一行對恃的局面,現在這局可是成了死局了,走到這一步,趙晚然也無計可施。不行!不能把棋困在這裡,今日這事必須有個結果,趙東泰可謂老謀深算,他想隔山打牛,借力打力,她就成全了他,盡個孝心又如何!

夏半黎向着趙晚然一笑,輕巧的說:“大小姐,人死不能復生,馬大人謹慎查案也是本職所在,你又何着急於這一時呢,也不差這一時三刻了,七月十四日的孟蘭節,還有三個月呢,冬梅就是死了,那魂也還在這周圍飄着,進不了那鬼門關。她有時間等着有冤報冤。”

Wωω .ttКan .¢ ○ 說完這一句,她向着簡太清的方向,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眼波瀲轉。

“你,你不要胡說!”趙雅文嚇得一顫抖,疑神疑神的看了看四周,身上寒毛直起。

趙晚然忿忿的一甩袖子,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咬着脣,快速的想着對策,現在馬一行是關鍵,只要把他擺平了,那麼這事就算完了。可恨的是這個馬一行,就是個拉磨的驢!

“我哪胡說了,”夏半黎眨了眨眼,十分認真的說:“姑母,你沒聽說過嗎?這冤死的人,可是魂鬼不散,牛頭馬面也是勾不住魂,只能由她在人間晃盪,直等到鬼節時,才能趕進了鬼門關呢。”

“胡,胡說!我纔不信呢。冬梅,要報冤就報,是你害了她,她要報冤也是找你!”趙雅文撞着膽子說了一句,還是把身子向後縮了縮,下意識的四處張望着,那夏半黎不會是說真的吧,冬梅那個丫頭難不成真是冤魂不散。

“啊!我想起來了!”簡太清突如其來的大叫了一聲,像是剛想起來什麼一樣。

“你想起什麼來了?”馬一行皺着眉頭問,他這麼快想起來幹什麼?他又不着急,慢慢想,想上幾個時辰也是可以的,這傻小子幹嘛還長得一幅好記性!

“大人,那當歸是產自岷縣。”簡太清傻怔怔的回了一句。

“噢,那鹽——”馬一行正要說什麼,簡太清就慌慌張張的接了一句:“大人!冬梅是含冤死的喲,大人要爲她申冤喲!她死後帶話給我說咧呢!”帶着絲陝西口音的兒話音,怎麼聽都是帶着喜感,可聽在在場的每個人耳中,卻是洪鐘一樣,撞得耳膜子要出血。

“你怎麼知道冬梅是冤死的?到底有什麼內情!從實招來!”馬一行也讓簡太清這一飛來一筆給驚住了,本來就是拖延時間才東拉西扯問的,怎麼就問出來冤了?還說是冬梅死後帶話,這都是什麼鬼東西!

“真的咧,真是咧!”簡太清加重了語氣強調,用力的點頭,憨厚的形象呼之欲出,更是讓一旁的人對他的話中之意,加深了幾份信任與寒意。

一個個美嬌娘,白靜的臉上花容變色,媽呀,真是有鬼?冬梅還真是要報冤?

“你,你不要危言悚聽,在這裡胡說八道!”趙晚然心頭也打鼓,強自鎮定的說了一句。

簡太清一邊用力的點頭,一邊說:“不是咧,大小姐,我說的都是真話。”他說完了,開始捧着手指頭一一說了起來:“當歸當歸,這不就是冬梅在說,她當歸去,鬼魂無依?”

“啊——!”趙雅文先是尖叫出聲,整個滿身福氣的身子,搖搖晃晃,差一點就攤倒在地下,捂着口嚇得尖叫着說:“沒錯,當歸,當歸,她當歸去,哇,真是冬梅——!”

“胡說!只是湊合之下,餘下的當歸罷了,與冬梅有什麼關係。”趙雅然手中青筋暴出,面上變色,心頭也自惴惴起來。

“還有咧。”簡太清操着那陝西口聲,把個陝西愣小子演得活靈活現,有樣學樣的繼續說:“當歸是岷山產的呀。二兩岷山當歸,那不就是說二更我身當歸——啊!”

簡太清的陝西口間本就是含糊,帶着兒化的語語,用着陝西話又快又急的說了一遍,那二兩岷山當歸,聽着還真就是二更我身當歸,怎麼聽怎麼慘厲,連着吹進廳裡的風,都帶着陰風陣陣的寒氣。

簡太清接着又是一聲大叫,把這廳中的女眷個個嚇得花容失色,背脊生寒,驚着一雙眼睛,聽到他接下來又說:“還有鹽!那是海鹽喲。這不就是冬梅在‘喊冤’喲!”海鹽與喊冤,這又是一組近音詞,聽在耳中,那真是一模一樣,就像那冬梅就在這廳中高喊着冤情。

“不,不,不要胡,胡言——”趙晚然給驚得也是心頭髮寒,緊握着手,虛張聲勢的喝斥着簡太清。話還沒說完,一陣陰風吹過,居然就那麼巧的,把廳內的燈,唰的一下,全給吹滅了,只留下一盞呼明呼暗,照得人臉上青白交錯!

“啊——有鬼呀——”趙雅文第一個尖叫起來,閉上眼睛,大喊大叫:“冬梅,你死了也不賴我呀!有冤你就去找趙晚然報冤吧,是她,是她害死你的!不關我事!你要找我,不要找我呀!我只是派你去庫房盯着,真得不知道,你怎麼會給人害死的呀!哇哇——”

趙雅文嚇得六魂沒了七魄,又跳又叫,黑間中,不知道是誰冰冷的手,又是抓住了她,嚇得她全身發抖,扯着嗓子大叫:“啊啊,真不管我事呀!你別抓我賠命,我真得什麼都不知道呀,我只是派你盯着庫房,誰知道大小姐半夜裡去偷盜庫銀讓你撞上了,不關我事——”

“姑母!你冷靜一點,”一道清脆的聲音在嚇得大叫的趙雅文耳邊喊聲,趙雅文給抓着動彈不得,驚嚇得眼一翻白,直挺挺的暈了過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馬一行臉色冷凝,冷着眼睛一揮手,底下的差官行動有素,片刻後把廳裡廳外的燈都給滅上了,馬一行皺着眉頭,看向面樣臉色發白的趙晚然沉聲說:“剛剛趙夫人所言是什麼意思?大小姐,你可有什麼話要說。”

“馬大人,我纔要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姑母那是給鬼嚇到了,胡說八道,你問我幹什麼!我可是這府上的大小姐,金銀珠寶衣食無缺,我怎麼會偷庫房!”趙晚然硬自撐着身子,虛張聲勢的向着馬一行就喊了回去,兩隻眼全是驚懼。

“我知道了!”趙晚然像是瞬間明白過來一樣,手指着簡太清就是聲聲指控:“是你!一定是你!什麼二兩當歸二兩冤,全是鬼話。你就是夏半黎的同黨,冬梅被推進井裡前,與人有染,那個人一定是你了。你和夏半黎聯起手來,害死了冬梅,偷竊了庫房,現在還在這裡裝神弄鬼,又來騙我們上當。”

夏半黎挑了挑眉,這個趙晚然這腦子轉得還真快,這麼快,就把案情全給編出來了,嚴絲合縫,她那腦子怎麼不去神經病呀,這精神真是太旺了。

“大小姐,你這說話我可是不能替去的冬梅說二句了。”夏半黎站起身,冷眼看着趙晚然:“人在作,天在看,冬梅鬼魂有知,自然知道誰是害了她的人。咱們就讓這鬼來作證!”

“什麼,什麼鬼來作證!你又想裝神弄鬼,混淆是非!夏半黎,是你殺了冬梅,自己也認下來,那個荷包就是物證,姑母和秋霜就是人證。你別想脫罪!”

“我沒想脫罪。冬梅的屍體就在這府中,即然人證物證俱全,就讓她親自來指證我不是名正言順,那有冤報冤,我就等着冤魂來索命。”

夏半黎仰着頭,冷冷地看向趙晚然,陣陣的風,從廳外吹進來,直吹的滿廳的蠟燭搖動,時明時暗,直把人驚得倒抽一口冷氣,心頭亂顫,三姨娘更是大聲嚷了起來,雙手合什,念念有聲:“冬梅,你,你不要來嚇我們,啊,你要報冤索命就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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