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卷沙塵,一路血腥味飄拂,吹不進那漫漫靖京,更談何那深深靖宮牆。
靖宮中,白天張羅着太子婚事的喧囂與繁忙,此刻正值深夜,除卻那守夜巡邏的,其餘萬籟皆靜。只有那清池宮之中,依舊燈火通明,侍婢繁忙,帶着無限的倉促。
“明日便是大婚了,有些規矩不能廢。”就連太后,也在此刻深夜不眠,來到楚雲霓的宮中爲她張羅出嫁事宜。
坐在銅鏡前,楚雲霓一身大紅的嫁衣長長的迤邐在身後,一頭如瀑的秀髮此刻傾瀉而下,傾絕的容顏並沒有多少的快樂,這一場婚姻,是政治,是利用,更是絕殺。
“按照咱們邑國的習俗,女兒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母親會親自爲你梳頭,期望你與夫君共偕白首。”太后一邊朝着妝臺上,拿起梳子,一邊爲楚雲霓梳着頭。
長髮及腰,覆蓋在那大紅色的嫁衣上,對比鮮明,十分的搶眼。
“如今你母后不在了,自然由我這個姨娘幫你梳頭,只希望……”太后今夜的話十分的多,一邊替着楚雲霓梳頭,一邊卻是眼中含着薄霧,無限唏噓感慨。
從銅鏡之中望去,楚雲霓得以見到太后此刻眼中的落寞,彷彿經此一夜之間,太后也老了許多,少了那份雍容,更多了許多的慈祥。
“姨娘,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吧!”楚雲霓握住了太后的手,勸慰着太后道:“一切的應對方法我都想好了,大婚之日,我會歡歡喜喜的成婚,你忘了,我還要復國,沒有自保的能力,談何復國?”
聽着這話,太后也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看着外面的天色,她只繼續幫楚雲霓將那頭髮從頭到尾,梳了又梳。
“哀家只希望,你好好的,就夠了。”這是她最真摯的話,她勉強的扯起一抹笑顏,“哀家也老了,老得很多事情都管不住了,天下局勢瞬息萬變,哀家只希望,靖國永世昌盛,邑國……也不倒衰。”
說着,清池宮中卻是靜逸了起來,太后和楚雲霓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誰都知道,這話時候得是有多麼的癡心妄想,靖帝已經把邑國給滅了,而楚雲霓又心心念念着復國,可是這是一個不可能並存的存在,卻成了太后遙不可及的期望。
就在這時,青鯉的進來,打破了這一刻的沉寂,“太后娘娘,您該回去休息了,明日還需要您出席大婚典禮呢!”
青鯉一進來,見到宮中兩人的神色都有點不對勁,她也適時的停了下來,納納的看着眼前的兩個人。
卻也在這個時候,青鯉只覺得腳下繡鞋上有什麼東西撓着自己,垂首一看,卻是尖叫了一聲起來,楚雲霓和太后都被嚇了一跳。
“太后娘娘贖罪,公主贖罪,這東西……這東西……”青鯉嚇得跑了過來,跪在太后和楚雲霓的面前,指着前面地磚上的那一團東西。
塵沙,帶着血,滾在那條蠕動的蜈蚣身上,在地上無力的蠕動着。
楚雲霓伸手推開擋在面前的青鯉,徑自朝着那快地磚上的東西走了過去,仔細一端詳,她驚呼,“是赤練……”
這東西,不是歸還給瑾妃了嗎?
怎麼現在還在這裡?
再看這赤練,一身帶血的痕跡,一路從塵沙中爬行到這裡來,黏糊得幾乎看不清楚原來的面目,但見這東西不斷的在地上蠕動着,楚雲霓卻暗暗心驚。
她此刻,擔心的不是瑾妃,卻是……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