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風,吹動雪影,打在外面人的身上,但見映在窗上的身影,落入了楚雲霓的眼中,她但只將這房間內的油燈給拿了起來。
裡面還有油,楚雲霓但是將那盞油燈給舉起,只等待着外面那個人影推窗進來。
隔了一會兒,果然不出楚雲霓所料,外面的人將窗子一推,正好順着外面的窗子爬了進來,龍飛躡手躡腳的。
正巧,就在他爬到一半的時候,楚雲霓則是從旁邊上站了出來,正巧對上龍飛,龍飛還在錯愕之間,不知道楚雲霓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躲在這窗子後面的。
“好,好巧啊!”龍飛有些尷尬的說道。
就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楚雲霓已經將手上的油燈朝着龍飛一丟,整盞油燈中的油全部都潑灑在了龍飛的身上。
“喂,楚雲霓,你幹什麼?”龍飛有些失措,以爲楚雲霓丟過來的是什麼樣的武器,可是,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松油,一身的氣味,很是難受。
楚雲霓但只冷冷的一笑,“外面天冷,皇子在外待着實在是委屈了,雲霓看着也是心疼至極,這不,給你添點溫暖了。”
這話才說完,龍飛先是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楚雲霓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時候,但見楚雲霓從桌子上拿起了一把火摺子。
輕吹幾下,火摺子登時着了起來。
龍飛見狀,忽然臉色大變了起來,連連下了窗臺,不住的後退,“楚雲霓,我只是和你開玩笑的,你不要這麼玩……”
就在龍飛還一邊說的時候,楚雲霓又豈會有半分的猶豫,但只將手中的火摺子朝着龍飛的身上扔了過去,火折遇上他身上的油,一下子驟然點燃了起來。
幸而是外面冰天雪地,龍飛趕緊不斷的在地上打着滾,身上沾染了油,不好撲滅,龍飛也廢了更大的力氣,直到將身上的火都滅了之後。
再起身看向窗子的方向望了過去的時候,楚雲霓已經將窗子給關上了,甚至栓子也給下了,龍飛這次就算是想推窗進去也推不開了。
一身被火燒過的痕跡,又加上在冰雪上打滾,龍飛此刻十分的狼狽,又再見到楚雲霓將窗子關得嚴實,不覺怒從中來。
“楚雲霓,你給我等着,靖國已經沒了你的立足之地,總有一天你會來跪着求我收了你的,你高傲什麼,太子都已經下了天牢了,我告訴你,我離開靖國之日,也要獨孤翊宸也死在你的面前,我看你還有什麼能耐,想救雲昭,還是想救你的太子……”
龍飛一邊說着,一邊忿忿的朝着自己廂房的方向給走來了過去。
今天晚上,他本來是打算潛進窗子裡面,和楚雲霓共赴巫山雲雨,只要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楚雲霓就算不想跟了自己,也得跟了。
可是,卻沒想到落得這麼狼狽的下場。
窗子內,楚雲霓依靠在那牆面上,背上的冰冷,以及身後的窗子外龍飛的叫囂聲音,雖然聲音越來越遠,但是,卻是不住的敲擊着楚雲霓的心。
“我不想再聽到有關他的事……”她喃喃的說道,可是,一雙眸子卻是忍不住閉上,有淚,不住的從眼角給滑落。
可是,那個在腦海之中,牢房裡面的那抹孤絕和堅強,隔着牢房還想將自己緊緊抱在懷中的堅毅,始終是縈繞在心頭,她想要退卻,想要忘了這個男人。
可是,卻越發的深刻……
一夜,冬雪深深,積雪未曾消融過,直到早上的時候,就算推開房門,都能夠感受到一陣寒氣迎面撲來,不遠處的樹上,還有積雪堆積在其上,直到承受不了那重量的是,才“啪”的一聲落下。
遠遠看去,伊人早已經梳妝完畢,在看到楚雲霓出了房門的時候,伊人吩咐了侍女做好羹湯端給楚雲霓,隨後和楚雲霓說道:“皇上已經賜詔,允許借兵一事了。”
言語間,伊人有止不住的欣喜,“現在皇上正賜宴潛龍殿,皇子一早就已經前去了,我也該去了。”
伊人說道,臉色卻是不自然的凝住了,看着楚雲霓此刻的淡然,忽然止住了話。
楚雲霓知道伊人忌憚什麼,太子下獄,太后又已經死了,她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如今宮廷的宴席,哪還有給楚雲霓預留一席之地。
伊人此刻只在自己借到兵的欣喜之中,卻忽然想起了這一點,故而收住了話語。
楚雲霓倒是沒什麼,伸出手去將伊人鬢邊的步搖給撩正,說道:“肯借兵就好,我到時候也會一同去胥國一段時間,你自己在宮裡,好好照顧自己,記住我的話……”
看着楚雲霓此刻凝重的眼神,伊人有種更加沉重的感覺,“我知道……”如果能夠照她所想的,她也不想成爲靖帝的妃子。
哪怕,孟贏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她只要能夠守在孟贏的身邊,也好!
隨後,楚雲霓催促着伊人前去,看着這個女子的背影,她也心生憐惜。
“如果,你是活在現代的,或許可以健康一點,也不用這麼痛苦了。”在這物資缺乏的古代,楚雲霓暫時還沒有足夠的把握給她動手術。
她轉身進屋去,依舊是開着房門,用過了早膳後,她但只從九重天內向叢冠多取了一些典籍,或許,能夠從這些典籍當中找出一個周全的辦法。
最起碼,她不希望伊人就這麼香消玉殞。
風雪清寒的早上,潛龍殿的鼓樂喧天,傳不到這座清冷的華音臺中來,楚雲霓但只專注在自己手上的醫書,卻全然沒有注意到,一個身影從華音臺的外面朝着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身影淡然,纖纖身長,就連進入了房間裡面,甚至楚雲霓都還專心的看着醫書。
孟贏站在她的身邊,不知道有多久沒見,她清瘦了不少,再看着華音臺外面雪花簌簌的落,孟贏心中有些不忍,便將自己身上的錦貂大氅給取了下來。
輕輕的覆在楚雲霓的肩上。
楚雲霓這才被驚醒,側首看着身邊的人,有些錯愕,“你什麼時候來的?”
孟贏輕笑一聲,朝着旁邊坐下,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暖茶,“潛龍殿上我找不到你的蹤影,靜妃跟我說,你在她這邊,所以我過來看看。”
聞言,楚雲霓微微一笑,沒有多大的在意,“太后一死,我自然也沒了利用的價值,現在皇上一心在陰兵令的事情上,又怎麼可能再助長我的氣焰?”
楚雲霓將手上的醫書給放了下來,側首瞥了一眼披覆在自己肩上的這件大氅,心中有不知名的酸澀。“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你也贈我一衣,如今還是,我倒是不知道該怎麼還你之情了。”
孟贏有些許的激動,被楚雲霓的這話一說,他有種想要脫口而出的那句“以身相許”,在見到楚雲霓緩緩的將那件大氅給拿下來放在旁邊的時候,又吞忍了回去。
“你來華音臺也好,我正好也有事情,早晚得去找你,問個明白的。”楚雲霓說着,正眼看着孟贏,眼神之中深如寒潭。
孟贏有些詫疑,不知道楚雲霓怎麼會忽然這麼嚴肅了起來,“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看着孟贏的眼神,楚雲霓在這一刻,竟然是變得陌生了起來,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孟贏,就像是第一次見到他的一樣。
面對楚雲霓這樣淡漠和陌生的眼神,孟贏的心,也開始在不斷的深沉了起來。
“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楚雲霓沉思了許久,最後深深的說出了這一句話,似乎這句問話,是她在掂量了許久之後,才說出口的。
孟贏的臉色凝滯了一下,伸出手越過桌面,將手放在楚雲霓的手背上,隨即笑問:“雲霓,你這是問的什麼問題,我是孟贏啊!”
“我知道。”楚雲霓瞥了一眼孟贏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依舊是帶着淡漠,“可是,我想知道的不止是這些!”
在聽着楚雲霓的這些話,孟贏的臉色也變得更加的難看。
“天下人都知道,當年的靜妃帶着獨孤子庶,也就是靖帝的親兒子出宮去,下嫁給孟國公,那個皇子也隨後改名爲孟贏,但是,天下人也都知道你的另外一個名字,獨孤子庶。”
楚雲霓說着,緩緩的將手給抽離了出來,盯着此刻孟贏的眼睛,繼續說道:“公子子庶,這麼多年來天下無雙,皇上更是格外開恩,爲了讓子庶成才,特地讓你周遊列國一段時間,增長見聞。”
孟贏不明白楚雲霓爲什麼要突然說這些,但是,他隱約卻是知道接下來,楚雲霓想要說的什麼話。
楚雲霓看着孟贏的沉默,沒有等他說什麼,只是繼續問:“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是孟贏,還是子庶?”
這一問,直讓孟贏的臉色一度陷入極爲難看的程度,隨即,孟贏卻又是笑了出來,“雲霓,你在問的什麼呢?我是孟贏,也是子庶……”
楚雲霓聞言,則是眼神深沉了起來看着孟贏良久良久,她垂眸,看着自己的雙手剛在雙膝上,不斷的攪動着,似乎,接下來的話,極爲的難以出口。
擡眸,她看着孟贏,“我見過一個人,在太子府假山的後面,他叫,”楚雲霓停頓了下來,確切的道:“獨孤……子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