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要殺皇子啊?”伊人錯愕了許久之後,終於喃喃的開口問。
一想起在長街外面的時候,那一支羽箭射來的時候,伊人都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可是,現在卻聽楚雲霓說,皇子不是被流箭所傷,而是有人蓄意而爲。
“他那麼荒誕奢華,這城裡的百姓卻還在飽受戰亂之苦,想要他命的人多了去。”楚雲霓訕訕的說着。
隨之看了一眼這周圍的景象,除卻那些數不清的姬妾來回,其中卻也不乏有些打探盯梢的在這周圍晃悠,楚雲霓冷瞥了一眼。
吩咐着身邊的人,“大家都小心點吧,這座城,看樣子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複雜,我們記住自己的目標,不要節外生枝就行。”
殷翔是個心細的人,“太子妃,這府裡的人我也不放心,起居飲食一應,就交給青鯉去負責,你不能出事。”
楚雲霓聞言,頷首點頭,贊同了殷翔的說法,“先生思慮周全。”
殷翔一路以來,都一直堅持繼續叫她太子妃,一開始楚雲霓還是反感,可是,殷翔這個人就是執拗,到最後楚雲霓沒辦法,也不糾正了,只能任由他叫下去。
隨後,楚雲霓的眼光卻是放到了伊人的身上。
她此刻的思量,伊人在接到了楚雲霓的目光的時候,忽然也有些明白了。
“伊人,你本來就是胥國的人,現在已經到了胥國,你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楚雲霓淡淡的說着。
伊人之前在靖國一直留在自己的身邊,那是因爲伊人在那邊無依無靠。可是,這些已經在胥國土地上,伊人自然也不再需要楚雲霓的擔心了。
可是,伊人一聽到楚雲霓這麼所說之後,卻是驚慌了起來,“不,我想留在你的身邊。”
情急之下這麼一脫口,她也忽然詫異到自己好像過於緊張了,生怕楚雲霓起疑,“我……我在胥國也只是皇子的棋子,哪怕回到了他的身邊,也只是再次淪爲玩物的下場,我……我是真的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了。”
楚雲霓聞言,婉婉的一嘆,“既然如此,那就多注意些,在這邊處處小心。”
她沒有在意,繼續朝着後面走去。
然而,伊人的心卻是不斷的忐忑着,孟贏想要隨時將楚雲霓的行蹤把握,可是伊人卻是始終心裡有些難受的。
那晚上在承趾宮中,和孟贏的巫山雲雨,其實伊人自己心裡也清楚,孟贏就連在和她歡愉的時候,嘴裡喊的都是楚雲霓的名字。
明明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都只是幫別人做嫁衣而已,可是,伊人卻是深不可拔,寧可一再的這麼深陷下去。
到了後院,楚雲霓拉住幾個下人前來問話,找了一間別院,正好有幾個廂房在裡面,幾人徑自住了進去,如同自家別院的一般。
但聞得城外,戰鼓聲還在繼續。
戰火燃燒,邊城和青冥城但只有一線之隔,青冥坐落西北方向,和昔日的邑國相鄰,故而短短時間內形成一番話之地,邊城這等不受胥國所重的城池,是難以比擬的。
只是,連番戰火燃燒到現在,城中百姓的物資也有偶現緊缺,只能朝着通往貿易邑城採取。
此刻,烽火疆場上,城樓之上那銀色的面具在夕陽的餘暉下熠熠生輝,城樓觀戰,看着戰場中倪澤的身影廝殺勇猛,獨孤翊宸的心中還是欣慰的。
“父皇一輩子沒給我留什麼,臨了之際,卻還留給了我這樣一員猛將。”他感慨着,面具之下有着沉凝,靖國的一切他暫且放着,現在的一切最重要的,就是先把這邊胥國的事情給解決了。
百里疆場,將士廝殺的慘狀,在兩方將領勢均力敵的情況下,獨孤翊宸眼見這場戰的時間已經到了,他下令,“鳴金收兵。”
令下,鳴金的聲音敲打耳出,疆場之中,倪澤一聽到這號令,旋即轉身率兵朝着青冥城的方向浩浩蕩蕩的疾馳而回。
旌旗獵獵,將軍勇猛,有着無限的意氣風發,獨孤翊宸看着這樣一場戰役,嘴脣不禁勾了勾,再看看這到周邊的氣候,“冬天已經到了盡頭了,接下來的仗也會更好打了。”
這仗打到一半,敵軍卻鳴金收兵,顧蕭茫茫然的帶着自己的兵馬佇立在當場,橫槍在手,似乎也並沒有打算追衝上去的打算。
“沒見過這麼打仗的,還是不是爺們了?”顧蕭呸了一口,忿忿的調轉馬頭,調遣着自己的兵馬也蜂擁回城。
這些日子以來,自從倪澤出戰,每次的戰役都是這樣,出兵,收兵……似乎並沒有真正再想打的意思,顧蕭隱約的發現,青冥那邊是故意的,特別是,聽說他們的君上,歸來了。
也不知道接下來的戰局,會變成什麼樣。
青冥城之中,將軍歸來,君上卻單獨將他召回府裡,“感覺如何?”他這些天讓倪澤時常出戰,就是想要讓倪澤清楚對方顧蕭的實力。
“顧蕭實力,或許在我之上。”倪澤實話實說。
獨孤翊宸頷首點頭,“區區一個顧蕭,就能守住一座邊城,皇叔打了那麼久,也無進展,可見他實力非凡。”
“倪澤一定盡全力。”倪澤一聽到獨孤翊宸這麼說,忽然開口,“倪澤在靖國時,也曾苦守過邊關,最耐人心性,這場仗即便不好打,倪澤也一定要拿下邊城。”
獨孤翊宸不質疑倪澤的實力,也不懷疑他此刻的忠心,“靖國一變,江山易主,青冥這邊也是風雨飄搖,現在只有先解決這邊的事情,再圖攻打回去。”
“末將也是如此認爲。”倪澤認同獨孤翊宸的話,心悅誠服,何況靖帝的死,他一直耿耿於懷,無論如何,他是一定要回去找孟贏算賬的。
“今天,邊城那邊,來了客人了。”獨孤翊宸今天的心緒就一直在翻騰着,他和楚雲霓同時從靖國出發,他孤身一人比楚雲霓提早到達這邊。
倪澤聽着獨孤翊宸的話,先是一愣,隨後卻是恍然大悟,“君上,她到邊城裡,明顯了是要和我們青冥對着幹,已經站在了敵對的立場上了,我們……”
“她不會站在胥國的立場的,她要的不過是楚雲昭,她不會向我們低頭,所以只好將胥國當成棋子……獨孤翊宸說着,淡淡的擔憂,“她的真正目標,是邑城,在這裡,她不過是一個過客。”
楚雲霓的心思,獨孤翊宸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獨孤翊宸伸出手,將自己戴在臉上的面具摸了摸,也不知道自己用這個面具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她還會不會像上次那樣,一眼就認出自己來。
他回頭,朝着外面走去,再次登上了青冥城頭。
寒風獵獵,黃昏已經到了盡頭,夜幕也即將降臨,剛纔還在廝殺的戰場,此刻站在城頭上看下去,竟然是無比的荒涼。
倪澤跟隨在獨孤翊宸的身後,他知道獨孤翊宸爲什麼要一直帶着這個面具,因爲他在之前靖帝的壓制下,他即便在這邊有着自己的一方江山,可是在靖國那邊步步危機,也不可能亮開身份。
但是,現在靖帝駕崩了,獨孤翊宸卻是爲了不讓楚雲霓知道自己,也還不肯將這面具摘下來。
“等打過了邊城這道坎,就能直往胥國打過去了,那個時候,再長驅直入,直接跨過九域山,那時候,回靖國的日子就不遠了。”獨孤翊宸淡淡的笑着,“孟贏的皇位,還能坐得了多久呢?”
倪澤緊握着腰間的長刀,眉目間深沉無邊,“這個日子,無論多久我都願意等,倪澤會戰到死的那一刻。”
獨孤翊宸瞥了他一眼,“楚雲昭呢?”這次回來青冥城這麼久,他還沒看到過楚雲昭一眼,也不知道那個少年現在怎麼樣了。
楚雲霓千方百計,不也是爲了他嗎?
“自從你帶着我來青冥城之後,皇叔就沒再出現過,這代表什麼?”倪澤很敏銳,他也察覺到了皇叔的怪異,原本是城裡主力戰將,現在卻是隻守着那個質子在自己的府中,不踏出半步。
“皇叔有自己的驕傲,邊城應該由他來打纔對,現在我讓你出戰,他鬧彆扭了……”獨孤翊宸有些好笑的說着,對於皇叔,他有自己的安排。
倪澤聽着獨孤翊宸的話,沉默着,他是一個將領,只需要遵循自己主上的命令就行,做一把快刀,斬殺盡一切的敵人,絕不該有自己的思想。
獨孤翊宸轉身過去,吩咐着倪澤,“你這段時間留意好城門,楚雲霓隨時會按捺不住過來,她要是來了,保護好她。”
眼見着獨孤翊宸轉身下去,倪澤回首看着剛纔的那片戰場,禿鷲在這上空盤旋着,那些還沒來得及清理的屍體,禿鷲正在啃咬着那些被風吹日曬的屍首。
這樣的場景,放在倪澤的眼中,是常有的,每一場戰役所要死的人,是不計其數的。
而他的使命,就是用在意一場場的戰鬥,輔佐他的君王登上最高的巔峰。
然而,獨孤翊宸此刻,所去的方向,卻是楚雲昭所居住的地方,那個地方,叫做——邑宮!
在青冥城裡的邑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