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裡,費雪莉的聲音透着森森的寒意,有如寒冬臘月池塘裡的冰:“肖奕,你什麼意思?”
“再等我半個小時,我回來再跟你解釋。”
“不用了,我已經讓立ly過來了,打這個電話給你,只是想告訴你,今晚,我們要睡你的房間,在你和她滾過的大牀上,盡情雲雨,徹夜狂歡。”
費雪莉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對你好的時候,能捧你上天,對你恨的時候,也能踩你入地,只是,她那般墮落與糜爛的私生活,卻從不會讓肖奕看見。也從來不會在家裡胡來,就算有需要,她也會選擇到女伴的家裡解決。他能感受到她的怒火,這一次,她顯然是動了真格。
“雪莉,我說了,半個小時就回來……”
“嘟,嘟嘟……”
不待他說完,電話那頭已傳來嘟嘟的忙音,這麼多年了,費雪莉是第一次這麼絕情地掛斷自己的電話,並且,是在她連續打了二十幾個未接電話後。心情很亂,但肖奕並不慌張,只是收好手機,位着莫小桐繼續悶頭直上。
到達預訂好的房間,肖奕將她推進房間,自己卻並不進來,只站在門口對她交待:“任何人來電話也別接,任何人敲門也別應,等我回來。”
“好,我等你。”
千言萬語,不過一聲等你,她知道,這樣的時候,他最需要的就是清靜,耳根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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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客廳,到沙發,從臥房,到牀上。隨處可見亂扔一地的內衣和絲襪。凌亂的大牀,曖昧的喘息,費雪莉全身赤裸,性感的軀體下,是一具比之更爲成熟和性感的妖嬈裸體………
觸目所及,荒唐而瘋狂,肖奕雙拳緊握,靜靠在臥室的門口發呆。一直知道她的性取向有問題,所以,就連自己主動拉一下她的手,她也會緊張的抽回。他放任着她的自由,任憑她胡作非爲,只是,當親眼所歷這一切,他還是覺得胃裡頭,翻江滔海。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裸體,從最初的欣賞到日後的平靜,直到現在,他看到她最瘋狂的一面,忽而感覺她的身體,奇醜無比。轉身,想要逃離現場,身後卻又似來她更加瘋狂的歡叫聲。
背對着她們,肖奕整個背部的線條都緊崩着,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可他還是接受不了。那種感覺,就好似捅破了那層他一直沒有勇氣捅破的紙,當真實而醜陋的畫片,終於定格在他的腦海,他有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逃吧!現在就逃!
一口氣衝出公寓,他跑了很久很久,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便又是那交纏着的兩個赤裸胴體。
“啊!啊!”
站在空曠的大街,他狂叫着,仰天大吼,迴應他的,則是響如雷鳴的轟轟車流聲。那一刻,肖奕甚至萌生了一種,想讓車流直接穿透自己身體的衝動。
費雪莉的行爲,從某種方面來說,徹底打垮了他心底最敏感的那根神經,讓他覺得自己恍惚間就是一個怪物,一個爲了錢,不擇手段,爲了身份和地位,不顧一切的人渣。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
“老天爺,憑什麼我就不可以過回正常人的生活?憑什麼?”
“啊!啊啊!啊………”
他狂叫着,歇斯底里,彷彿只有那樣才能釋放心底的怨氣。他堅持了八年,只爲了證明自己的優秀,可他到底優秀在哪裡?將自己賣給了一個女人,還是個只會跟女人做愛的女人。那麼他的存在,到底算是什麼?
很痛苦,不是因爲愛她,而是因爲,他終於發現自己有多可悲!
跑坐在馬路之上,肖奕緊緊揪扯着自己的發,直到,那具溫熱的軀體,自她身後緊緊抱住了他:“肖奕,別這樣,別這樣!”
她的聲音,溫柔而疼惜,他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可這一刻,他是真的需要她的懷抱。跪撐着轉身,他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彷彿爲了證明什麼般不停地問:“小桐,是你嗎?是你嗎?”
“是,是我。”
“小桐,不許離開我,知道嗎?不許!”
“只要你還需要我,我不會離開。”
“向我發誓,永遠不離開。”
“我發誓………”
她話音未落,肖奕已狠吻上來,她不閃不避,任由他的氣息鋪天蓋地罩下來。他的大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不容置疑地深吻了進去,激烈的口水交融中,二人的身體不斷磨蹭,在人來人往的大街,纏綿到忘乎所以。
直到身後傳來尖銳的汔車喇叭聲,激烈交纏的二人,才恍然驚醒。脣齒分開之時,似還能聽到溼溼的嘴脣被猛然分開時那種微弱的“啵啵”聲。他的雙眼一紅,慾望被盡情渲染,不顧身後搖下車窗正破口大罵的男人,已是硬生生將她打橫抱起,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抱着懷中的人兒,肖奕快步走回停車場,身手利落地將她扔進後座後,整個人,便緊跟着強壓了下來。
自他離來,莫小桐便一直打車尾隨,就是擔心他與費雪莉之間,會鬧出什麼大亂子。現在,她仍舊不知他爲何而瘋狂,可彼時,二人的身體貼得那樣緊,她再遲鈍,也明白了他的用意。
好在月事已過,今夜,她可以………
再度醒來,只感覺,四肢百駭都似散了架一般,莫小桐勉強拉開一條眼縫,卻只看到滿眼的青白磁磚。
“唔!”
掙扎着想要撐起身子,又感覺身體在浮飄,側目,回首,是他溫暖中猶帶着玩味的眼。
“終於醒了?”
“………”
只一眼,莫小桐就被徹底嚇醒了,浴室,還是兩個人,這是在洗鴛鴦浴麼?一想到他方纔在車裡那般地狠,她就感覺,身體又開始火辣辣的疼。到底是久不做了,一遇上他這樣不要命的,她就完全承受不了。
“別害怕,不會再碰你了。”
自遇到她,他似乎一直在重複着這句話,好似他真的有多急色一般,只是,連他也不懂自己了。雖然,平日裡他總是一幅冷酷的模樣,但,對於性事,他其實很看得開,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是一個人,甚至連個牀伴也沒有。這也是費雪莉一度開口,大方地表示願意給他找個情人的原因。只是,每當他遇到莫小桐,他便好似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那樣急切的佔有,好似要把這八年來的時光都一一補回,粗魯得令他自己也震驚。
從未如此瘋狂過,她真是累得不得,纔會如此沒有形象地死睡過去,她甚至不知道這是哪裡,也不知道是怎麼來到的這裡。本想解釋一下,但又覺得只會越描越黑,她挪了挪身子,幾分尷尬地問:“我睡了多久?”
“要不是幫你洗澡,恐怕你會一直睡下去。”
“我……那個……可以自己洗的。”
臉一紅,她又有些語不成句了,一想到他幫自己清洗時,會碰觸到的地方,還有那曖昧的畫面,她就覺得頭頂充血,暈乎乎的感覺,一陣比一陣強烈。
“已經幫你洗好了,水還夠熱,再陪我泡一泡。”
點點頭,她不再抗拒。
浴缸的水溫,確實正好,但最讓她覺得舒服的,是他那樣平靜釋然的表情。不想破壞這樣的寧和氣氛,她什麼也沒有再說,只是慢慢地,慢慢地靠回了他的胸膛,將自己光裸的後背,與其胸膛緊緊相貼。
溫熱的觸感,是她最相信的溫度,莫小桐微笑微閉目,脣角,不自覺地上揚着。
“小桐,回你媽媽家住幾天吧?”
“嗯。”
“等我安排好一切,就來接你。”
“好。”
對於他的安排,她不問緣由,一一應下,可她這樣溫順的態度,反倒讓他意外,更頗覺遺憾。以前的她,總會有自己的意見,就算是完全同意的事情,也會說出一大堆的話來,可是現在,太過簡短有力,反而讓他探不到她的真實情緒。
“你怎麼不問我爲什麼?”
難得平靜的相處,她確實不想破壞這和諧的氣氛,只慵懶道:“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你不想說的時候,問你也沒用。”
“學機靈了啊!”
虛虛抿脣,她笑得苦澀:“生活所迫。”
“是啊,生活所迫,每個人都在做着自以爲對的事,但又顯得那樣不快樂。”對別人來說,也許,再多的不快樂,都只是因爲生活。可能他來說,每一次面臨的,都是對生存的考驗,八年了,他已習慣了武裝自己,直到此時此刻,他方纔有一種想要卸下重擔的衝動。
他不想恨她了,因爲,他發現恨她的時候,自己其實一點也不快樂。
“肖奕,你的不快樂,是因爲她嗎?”
那個她,莫小桐一直不敢去窺視,甚至不敢打聽她的任何消息。直到,親眼見到費雪莉本人。老實說,和她想象中差別很大,完全沒有大家千金的柔婉與淑靜,反而有一種天然的女強人氣質。那種唯我獨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感覺,在她的字裡行間,她能感覺得清清楚楚。
這樣的女人,是不適合他的,至少,以她對他的瞭解,他喜歡的,應該是那種一心圍繞着他轉,在心裡當他是神的女孩子。可在這一點上面,永遠也只能是他圍着費雪莉轉,轉得久了,或許,他便也找不到自己曾經立下的目標了。
“爲什麼這麼問?”
“你剛纔,有點嚇人………”
她從未看過那般無助崩潰的肖奕,無論是高中時代的陽光少年,還是現在的冷酷總裁,他總是一幅沉穩淡定的模樣。可是剛纔,他就像一個瀕臨絕望的男我,盡情渲瀉着自己內心的情緒。
他笑,幾分苦澀:“我只是剛纔有點嚇人麼?”
“平時你總是那樣冷漠,我以爲,你不會有那樣激動的時候,肖奕,你們,到底怎麼了?”終還是問了出來,不爲吃醋,不爲嫉妒,只是,關心他的身體,緊張他的情緒。
“沒怎麼。”
淡淡的回覆,幾絲苦澀在心頭縈繞,對於費雪莉,有太多的不能說,他不願面對那些過去,更不願面對如今的醜陋。
“那,你今晚還回去麼?”
“那麼你呢?你希望我回去麼?”
他反問她,將問題又丟還給莫小桐,她淡淡垂着眼,雙手,有意無意地劃過他那傷痕累累的手臂。如若在以前,她肯定會告訴他,不希望他回去,他再恨,也是自己最愛的男人,只要他在自己身邊,多少她也會感覺到溫暖。
可是現在,這樣的立場,她在一個小三的身份,是要向正房挑戰了麼?其實,她沒有贏的希望,可她還是猶豫着,想要留他下來。抿了抿脣,她坦白地回答:“雖然,我不希望你回去面對費雪莉,可是,該面對的總該面對,所以,該問的,也總是要問的。”
似沒有給答案,但又明顯地讓他聽出了自己的渴望,肖奕擰着眉頭,忽而伸手抓起她飄浮在水面的長髮,把玩着答道:“我不回去了,至少,今晚不回。”
“真的?”
“真的。”
“那,她又生氣了怎麼辦?”費雪莉不是別人,是他的妻子,自己這樣,是不道德的。雖然,她能看出來她們夫妻之間有很大的不穩定的因素,但,那個最大的因素,絕對不能夠是自己。
莫小柳的行爲,已讓她傷透了心,在一定程度上,她是能夠理解費雪莉的怒火的,只是,事情不落到自己頭上,永遠也不知道有多麼的難以選擇,這一次,她似乎也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了。
“不必擔心她,那邊,有人陪她。”
“有人?”這樣的回答,完全出乎莫小桐的意料,看着他僵硬的表情,想着方纔他反常的舉她,她抖着脣,小心翼翼地問:“男,男人?”
“不是,女人。”
說到這裡,他突然就笑了,那笑容,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緒,複雜到,難以解讀。
“喔,原來她在f市也有朋友。”
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他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呵,呵呵,朋友,是啊,好朋友。”
見他奇怪地笑,她不明所以,只能愣愣地感覺着他胸腔的震動,莫小桐的心思一直很單純,她的生活圈子,也一直很單純,這樣單純的她,永遠也不會想到,肖奕勉強自己娶的,是一個同性戀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