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一早就知道是這樣的事實,她一定不會請他留下來。可那時候,她一心只希望他能不被自己拖累,所以,雖不真心,可她還是平靜地勸着他:“我知道,我這麼說你可能會不高興,可是,如果你留下來的話,我會很開心,她會不開心,你確定,真的不用回家去陪她?”
聞聲,他不再言語,只是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應該怎麼解釋呢?他不是不願意陪,而是,根本就不可能陪。費雪莉需要的,是一個成熟飽滿的性感女人,而自己,只是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
工具可以換,可需要,永遠不會改。
“起來了,水,涼了。”
“喔!”
聽出他的不悅,莫小桐又開始在心底後悔,早知道就不要扮好人了,他想留下來,讓他留就是了,爲什麼就是學不乖呢?
“你先出去吧,我再衝一下。”
溫順地點了點頭,這一回,她沒有再阻止,只是,當她包着浴巾回臥室,觸目所及,卻再一次讓她紅了眼。淡紫的風絡,溫馨的佈置。是她少女時代,最喜歡的款式,曾經,她依在他懷裡看雜誌,就指着這樣的臥室佈置向他撒嬌,她說以後結婚了,一定要和他住在這裡房間裡。
他曾笑着反對,說這樣的房間太女性化,他怕自己住着住着就成了娘娘腔,可現在,時隔八年,連她自己都忘記了記憶中最想要的家的模樣,可他卻依然記得清清楚楚,更將雜誌上的一切,搬到了現實。
紅着眼,莫小桐一一撫過房間中的一切,本該上牀的她,卻再一次回到了浴室前。
一出浴室,肖奕便感覺懷中猛然多了一個人,她依着他,紅着眼,聲線哽咽:“謝謝你。”
“你這是幹嘛?”
身上還有未乾的水珠,肖奕雙臂微張,一臉錯愕。
“謝謝你專門爲我準備的房間。”
她說出理由,他卻又是一愣。
事實上,這套房子,早在八年前就已在他名下,那是費雪莉爲了安撫他離家的心情,爲他在f市設下了定心丸。他曾經很用心的挑選設計師,親自設計了這裡的一切,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來這裡,他,其實也是第一次。
自從知道莫小桐嫁給了那個人,他已決定徹底將這裡遺忘,只是,今夜,他們已無處可去,他纔會又想到了這裡。只不想,她看到這佈局,竟又開始多愁善感了。
撇了撇脣,他將一切推得一乾二淨:“沒什麼,有錢,什麼都可以做,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
很多事,都已回不到當初,就算這間屋子還是最初的模樣,莫小桐心已改,他不想得重蹈覆轍。他的口氣很欠扁,可莫小桐並不介意,只繼續摟着他的腰撒嬌:“肖奕,我改變主意了,今晚上,你可以留下來嗎?可以嗎?”
以前,只要她用這種口吻說話,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盡量去成全,只是不知道,現在的他,自己這一招還管不管用了。
“我說過了,今晚,我不回去。”
“謝謝,謝謝你!”
真心還是假意,她已不想去深究,這一刻,她緊緊抱着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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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費雪莉衣衫不整地坐在窗前抽菸。淡淡的煙霧,籠罩着她的臉,讓人看不清她的真實表情。
身後,水蛇一般的女人纏了上來,曖昧的舔着她的肩:“雪莉,你怎麼不高興了?我再陪你玩玩好嗎?”
“走開,我沒心情。”
“別這樣啊,我們來玩點刺激的吧,我剛學會的一招,叫做………”
“我說了,走開。”
“雪莉,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人家?”
猛然轉身,反手就給了妖嬈女人一巴掌,當那女人被掀翻地地,她只聽到費雪莉怒火中燒的一個字:“滾!”
“啊!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人家千里迢迢跟你到這裡,你禮物沒有,生活費也沒有,現在還要人家滾,人家身上都沒有帶着現金,你讓人家滾哪裡去啦?人家不幹,不幹啦!”
“要錢是嗎?你跟着我就是爲了錢?”
“不然你讓人家圖什麼?你又不是男人,又不能給我名份,甚至連帶着人家吃飯都還要偷偷摸摸,人家圖錢怎麼了?你要圖情,你找你男人去呀?幹嘛讓人家跟着來………”
“啪”地一聲,有什麼東西扔到了她的臉上,費雪莉僵着臉,言語成冰:“分手費,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撿起地上的鈔票,那女人哭喪着臉:“啊!怎麼才一百萬啊?”
“不要就給我滾回紅磨坊,繼續做你的百味‘雞’。”
“哼!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
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她當初會選擇立ly爲牀伴,看中的,就是她那絕佳的口技與指法。她跟了自己兩年,現在自己要甩了她,她也不指望從她的嘴裡能聽到什麼好聽的話,只是,望着立ly離去時,那頭也不回的絕情絕義,她忽然覺得,四下都已冷凝。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努力讓自己變得堅強,可當身側空無一人,她忽而覺得,這麼多年她都白過了,她的人生,除了工作,已毫無意義。
淚,突然便涌了上來。
她已很久沒有流淚的衝動了,可今天,她只想放聲大哭,盡情渲瀉。
身後,腳步聲又蹬蹬蹬地傳來,她沒好氣地回頭,對着來人就破口大罵:“都說了讓你滾,你又回來幹什麼?”
“回來看看你。”
肖奕的聲音很平靜,不似對下屬那般嚴厲,也不似對莫小桐那般冷凝,更不似以往一般對費雪莉的溫和恭敬。
“是你,怎麼,想到要回來了?”
不懷好意地走進房間,她故意坐到了那還凌亂着的大牀之上,淫靡的氣氛還要,肖奕不自覺地別開了眼,板着臉問:“你今天要上班嗎?”
眉頭,不自覺地微微挑起,費雪莉攏了攏睡衣的腰帶,尖酸刻薄地問:“你跑回來,就是爲了問我要不要上班?”
“不然呢?問你今天要不要換個新女伴。”
在樓下的時候,他已經偶遇了那個濃妝豔抹的立ly,她甚至還主動和自己搭話,從她的嘴裡,他很容易聽出她對費雪莉的不滿,也知道她們已經分手了的事實。
她冷冷地笑,反辱相譏:“你可以找情人,我爲什麼不可以換女伴?”
“不是你允許的嗎?不是你鼓勵我的嗎?怎麼,現在又反悔了?”
不想撕破臉,有些話,他也不想說得這麼明,只是,費雪莉已失去了理智,不激一激她,永遠也回不到正軌。
心頭的一根刺,猛然被撥出的感覺,很痛,痛到鮮血淋漓。
費雪莉憤怒地站了起來,一步步逼近肖奕:“我說過讓你找情人,可我沒說過讓你找她。”
“除了長得夠漂亮以外,在我心裡,她和別的女人沒什麼區別。”
“真的沒區別?”
“沒有。”
眼淚,終還是不爭氣地落了下來,就連費雪莉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到底在爲什麼而難過。
“你撒謊,肖奕,你想騙我還是騙你自己?”
“我說的是事實。”
“事實就是,莫小桐的爸爸,他找人一把火燒了你的家,還燒死了你的媽媽和妹妹,這樣的女人,在你心裡和別的女人一樣沒有區別?肖奕,你可以繼續自欺欺人,我卻不可以。這裡,有她沒有,有我沒她,你自己選擇。”
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費雪莉清楚,肖奕也同樣清楚。
雙拳緊握,幾乎陷進肉裡,他冷着臉,僵硬地答覆:“我回來了,不是最好的答案嗎?”
他也有尊嚴,也有自己想守護的一切。
只是,這些難以抹滅的仇恨,像是一把無形的鋼刀,深深地,深深地扎進了他的內心。心頭,在汩汩地淌着血,他任由她一句一句凌遲着自己,只恨那鋼刀還不夠深,不夠讓自己徹底死了那條心。
明明已脆弱,可她仍舊高傲地揚起了頭,一字一句地追問:“你的心呢?也回來了?”
冷冷一笑,肖奕的表情,有種近乎透明的悲傷:“我的心?你幾時要過?你自己都不想要的東西,爲什麼還要介意我把它放在哪裡?”
“…………”
突然便愣住了,費雪莉怔怔於原地,就連原本高傲的眼神,也瞬間沉冷了下去。是啊,她明明不愛他的,爲什麼要這麼介意?
“承認吧,我們只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你可以限制我的自由,限制我的生活,可我的靈魂,只會爲我所限制,誰也不能左右。”過度直接的話語,就像是一根鮮明的刺,冷森森扎入了費雪莉的心中,她早已認清事實,所以纔想要給他找個情人,讓他‘安份守已’,只是,當他真的找了,她的心,竟又那般撕扯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