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桐戴着耳罩,搓着雙手,雙腳來回不停地走動着,還不到最冷的季節,可看到雪花紛紛的時候,還是會讓人覺得從裡到外都透着冷。
接到於千帆的電話時,她其實正在採訪一個大腕級的明星,時間緊迫,她爲了抽時間來見他一面,愣是將三個小時的採訪時間,節省到了兩小時。好在,採訪進度完成的還不錯,該出的料都挖得差不多了,來不及整理資料,莫小桐便打車來到了約見地點,只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什麼於千帆要約她在這寒瑟瑟的長途汔車站見面。
遠遠地,一個人迎面跑來,深黑色的西裝,襯得他越發的英俊明朗,只是,他手裡提着的那個加大型的行李箱,與他現在的打扮格格不入,無形之中,破壞了他的整體形象。不過,縱然如此,他看上依舊精神奕奕,絲毫不減自身的帥氣。
莫小桐迎了上去,很是激動地朝他招着手:“千帆哥,這裡。”
“對不起!有件案子耽誤了一下,沒等太久吧?”
“沒有,我也剛到。”
方纔喘得太快,停下來後,於千帆還一直喘着粗氣,見到莫小桐也來不及過多解釋,只打了聲招呼,便拉着她的朝一排大巴走去:“那正好,走吧!”
“嘎!走,走哪裡?”
“剛給你買的票,十分鐘後發車,到龍城的。”
“什麼?龍城?”
對於龍城這種只在地圖上看過,卻從來沒有親自去過的地方,莫小桐實在想不起來自己有什麼理由要去那裡,可是,直覺告訴她,於千帆不會害她,更不會無緣無故要自己去那裡,所以,雖有些驚訝,但她還是乖順地隨着他的步伐一齊朝前走着。
“來不及仔細解釋了,你先上車,稍後我再慢慢跟你說。”
單看於千帆自己一身的西裝筆挺,莫小桐就知道,他應該也是剛剛從法院出來,可想而知,他已急到了什麼程度。出於對他的信任,暫時也不打算問他爲什麼要帶自己去那裡。只是,即便如此,她也無法忽略另一個不爭的事實。上上下下地指了指自己,莫小桐一臉無力地叫道:“可是,我什麼都沒帶啊。”
用眼神指了指自己手裡的行李箱,於千帆淡定自若地回覆:“我給你都帶來了。”
說完,也不等莫小桐有所反應,已是帶着她飛快地衝上了那輛馬上要離站的長途大吧!
雖然很抱歉,但已被拉上大吧的莫小桐,只能硬着頭皮,又跟馬力請了假,馬力雖然沒有說什麼,便莫小桐已明顯感覺到他對自己的行爲,略有些不滿。
自己曾答應過要公私分明的,也曾答應過要好好工作的,可現在,自己給馬力的感覺,卻一半像逃避,一半更像是消極怠工。太多事無法對馬力言明,莫小桐也懶得去解釋,只向馬力保證着,就算是請假了,她也一定會按時把要交的新聞稿交上去。
好在,馬力也不是什麼不講理的老闆,再加上最近莫小桐也確實爲《緋色》帶來了新的生機,所以,只囑咐了幾句讓她早點回來,便批了她請假的事宜。
掛斷電話,莫小桐靠坐回長椅,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你老闆不高興了?”莫小桐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所以,只看她臉色,於千帆已能判斷出她所遇到的麻煩。事情是因他而起,他關心一句,也是很應該的。
“沒事,搞定他了。”
這個世界上,她最不費時間便能搞定的男人有兩個,一個是馬力,一個是於千帆。只不過,於千帆瞭解她的爲人,任何事,只要她決定了他都不會有意見。但馬力不同,畢竟是從小就被人呵護着長大的小金主,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脾氣的,不過,他的脾氣,也在莫小桐可以理解的範圍之內。
“回去好好解釋一下,他應該可以理解的。”
“嗯!”不以爲意的應了一聲,莫小桐側轉過頭來,一本正經地盯着於千帆的臉:“不過,現在,你是不是應該先跟我解釋解釋,咱們倆這算怎麼回事?”
四下望了一眼,於千帆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我用了點小手段,從肖奕的秘書嘴裡打聽到了肖奕的行蹤,他現在正在趕往龍城的路上。”
明亮的眼神,突然便黯淡了下來,莫小桐靠坐回長椅,負氣道:“可他去龍城,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龍城是個小城市,肖奕要去那邊談生意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他要是去那裡,只有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
“去見尹大昌。”
原本興趣缺缺的眼神,瞬間變得蹭亮,莫小桐愕然回眸,望向於千帆的深眸裡,已有驚恐的因子在跳躍遊離:“你是說…………”
“所以,我們得儘快趕到龍城,找到他,也就等於找到了尹大昌,我們必須見他一面,才能知道他對夫人的態度,也只有這樣,才能藉此而判斷出這件事情究竟會對夫人造成多大的影響。”
有那麼一瞬,莫小桐因爲太過震驚,幾乎說不出話來,可當她沉眸深思後,她卻主動問到了一個最不容忽視的重點:“可是,龍城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要找肖奕哪有這麼容易?”
認可地點了點頭,於千帆揚了揚手裡的酒店聯繫薄,意味深長道:“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得一間一間打電話了。”
陌生的城市,無論他身在何方,必然會有個落腳之處,而酒店,想當然爾也將是必須的選擇,所以,從這裡下手,絕不會有錯。
-----
並未花太久的時間,肖奕就按着紙片上的地址,找到了尹大昌所在龍城的住所。當初費雪莉故意說他一直在x城一帶活動,爲的其實是混淆視聽,好讓自己找不到他真正的所在。因爲費雪莉的誤導,這陣子,他派的人找的都是偏遠城市,沒想到,尹大昌本人竟一直沒走遠,就躲在離f市不過八個小時距離的龍城。
那是一間看上去很普通的房子,深灰色的建築,就是間普通的民房。房子的四周,擺放了許多養得非常好的盆景,還有一地塊開拓着種上了蔬菜,很顯然,這間房子的主人非常有情調,也很會過日子。
入冬的盆景,已見不着花兒,都是些青青翠翠耐寒的植物,一人,土布衣衫,頭戴着暖帽,埋頭於其間,細心地爲盆景修剪着枝葉,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很到位,就如一個資深的園丁。
“您好!”
緩緩靠近,他很客氣地開口,尹大昌本人,他從未見過,只能憑藉着照片裡的印象來找人。不過,近九年的時光,這個男人應該也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是不是能一眼就認出來,他也有些不確定。所以。在不能確定之前,他還是有必要仔細地詢問一番。
半側過身子看了他一眼,那人並不很熱情地問:“有事嗎?”
“我想打聽一個人,不知道您見沒見過。”試圖掏出照片給對方看一眼,豈料,照片還在手中,那人已乾脆地答道:“沒見過。”
“聽都沒聽我說的是誰,你就說沒見過?”
“沒見過就是沒見過。”
說到這裡,那人幾乎要開始發火,可他怪異的表現,卻讓肖奕有了更加確信的理由。
“那個人叫尹大昌。”
“…………”
聽到這個名字,那人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只是呆呆地怔在原地,半晌無語。
“現在,想起來了嗎?這是他的照片…………”
不等他說完,那人生氣地打落他手裡的照片,慌慌張張低頭的同時,開始揮舞着手裡的剪刀,蠻橫無禮地趕人:“我不認識你說的這個人,你走吧。”
看到他手裡剪刀的同時,肖奕的腦中,一道靈光閃過,他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尹大昌在莫家的時候,就是他們家的園丁師傅,後來,他失蹤了。我聽說,他改了名叫張寬,該不會,你就叫張寬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走吧,我這裡不歡迎陌生人。”黑着臉,那人試圖收拾着手頭上的東西,打算離開,肖奕一個健步搶上前來,逼問道:“真的陌生嗎?還是說,你已經不敢認識我了?”
那人頭也不擡,只悶聲趕人:“走,走,走。”
“我-是-肖-奕。”
任是他再陌生,任是他再假裝,聽到這樣的名字,那人的身子,還是幾不見地抖了一抖。
有那麼一瞬間,那人的手似乎幾乎不可的抖了幾下,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再說話,只是平靜地放下手裡的剪刀,而後,突然發了瘋地狂奔而去。
肖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便讓他跑出了很遠一段,待他回過神來,已是怒吼着追了上去。
“尹大昌,你給我站住,站住。”
“你以爲你跑得掉嗎?”
“就算你走了,你還有家人,如果你不想經歷和我一樣的痛苦,最好馬上給我滾回來。”
“尹大昌…………”
滔天的怒吼聲中,尹大昌似乎停了下來,他僵着老臉停了下來,二話不說便朝着肖奕追來的方向,跪在了青石鋪就的路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