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說話時提到了九嶷道長,九嶷道長急了,馬上擺擺手說道:“諸位,千萬不要選貧道。貧道致力於剷除江湖敗類,這等繁瑣之事,貧道就不參與了。這樣吧,貧道就擔任監督寫票、統計選票的事。”有人打趣道:“道長以後就在江湖刑部裡擔任這個職務吧!”引得衆人一陣大笑。九嶷道長也自嘲地笑了笑,他一向嫉惡如仇,爲人正直,在江湖上人緣好,很有聲望。
蔡玉龍把選票一推,根本不理睬,似乎在賭氣。他本想由青龍派來控制這個組織,至少也由朱雀門派來主持。朱雀門派換了掌門以後,褚慶道頻頻向青龍派示好,依賴青龍派的意圖很明顯,由他們主持江湖刑部,青龍派是不會吃虧的,可是陶銀、餘聰這些人竟反客爲主,倚老賣老,把青龍派晾在一邊,自己竟成了孤家寡人了,而褚慶道資歷尚淺,竟然插不上話。他自然不高興,可是又不能發作。
不過,他的心中還存着幾分僥倖的心理:憑青龍派在江湖上的地位,憑我蔡玉龍的聲望,或許還是可以當選的,到那時再想辦法控制江湖刑部。這麼一想,他把選票又遞給了曲二胡,曲二胡只是看了一眼旋即又放了下來,漠然一笑:你還把這當回事?
白虎派也一樣,虞舜和宇文泰正也淡然處之,似乎這事與自己毫不相干。江湖大派對成立江湖刑部反應冷淡,因爲江湖刑部一旦成立,多少會制約了他們的主動性。後來還是車軾把選票填好,遞給他們徵求意見,可是虞舜扭頭不理,宇文泰正也揮揮手,車軾只好交了上去。但是少林、武當、峨眉、丐幫、朱雀、玄武等門派都鄭重地填好選票遞交上來,少林寺還是由空智大師親自交來的。陶銀一見,自己也代表丐幫交上選票。
凌霄看看若虛,若虛搖搖頭,他對這個江湖刑部不感興趣,更不想參與此事。還是見識廣博的沈乾把選票填好了,派個弟子交了過去。一刻鐘以後,褚慶道帶着幾個人把選票收齊了。爲了確保選票統計的公正,陶銀、餘聰道長和褚慶道商量一下,決定由褚慶道、丐幫包萬象、濟南鏢局的葛叢生主持統計工作,由九嶷道長在一邊監督。
經過一番忙碌,統計結果終於出來了。褚慶道看也沒看,把統計結果交給了九嶷道長,由九嶷道長來宣佈統計結果。
九嶷道長看了一下,對着衆人說道:“諸位英雄,貧道現在宣佈統計結果。得票最多的是少林寺的空智大師,空智大師就是江湖刑部的尚書;得票第二的是青城派的餘聰道長,道長就是江湖刑部的侍郎;得票第三至第八位的是丐幫陶銀,嗯,再下面就是貧道了,還真有人選貧道;再下面是朱雀門派的褚慶道、祁連派的聞過喜、揚州鏢局的莫等閒、華山劍派楚不平。這六個人就是江湖刑部的判官。”
聲音剛落,會場爆發了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持續很長時間。看來江湖中很多人對這個新生事物還是持歡迎態度的。
可是有人歡喜有人憂,青龍派和白虎派都不高興,這兩個大幫竟無人入選。虞舜一捶桌子,震得酒壺、酒樽蹦了起來。蔡玉龍陰沉着臉,扭過臉去,看着開得正旺的菊花。可是這些多彩多姿的菊花似乎是在嘲笑他,氣得他差點蹦起來把這些菊花統統扔到懸崖下。是啊!青龍派竟無人入選,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這些人也真的是膽大包天,不給自己面子也就是了,連青龍派的面子也不給,這不是滑稽,這是奇恥大辱啊!
只有曲二胡意味深長地點點頭,他的意思是:青龍派的掌門是林三徑,在他的領導下,青龍派的江湖地位每況愈下,連個江湖刑部的判官都選不上,這是對掌門人林三徑的否定;要是我當掌門人的話,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這時,空智大師穩步走到臺子上,說道:“阿彌陀佛!諸位英雄推選老衲擔任江湖刑部的尚書,老衲卻不想感謝你們,因爲這是個苦差事,是個出力不討好的差事啊!”他看看場上的衆人,語氣堅定地說道:“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當今世道動亂,武林同道也多有紛爭,或恃強凌弱,或以大欺小,摩擦不斷,新仇舊怨,越積越多,每年死傷人數甚多。我佛慈悲!”他雙掌合十,神情凝重。
稍許,他接着說:“此情此景,老衲怎能安坐在佛堂之上誦經唸佛?怎麼忍心看着武林同道相互殘殺而無動於衷?老衲當以匡扶武林正義爲己任,竭盡全力建立一個太平的武林,一個清明的江湖!”衆人岑寂片刻,接着歡聲雷動,喝彩不斷。
等衆人平息下來之後,空智大師說道:“老衲提議,江湖刑部的成員都站到臺上來,每人說幾句話吧!”餘聰道長拿着拂塵走到臺子上,行了一個道家的禮,說道:“我道家同樣悲憫蒼生,貧道將追隨空智大師,無怨無悔!”
陶銀上臺拱手說道:“感謝諸位英雄對在下的信任!在下將不遺餘力地做好江湖刑部的事宜,絕不畏縮!”九嶷道長上前一步,說道:“說真的,貧道不想幹,可是聽了他們幾位慷慨陳詞以後,貧道羞愧難當,還是接着幹吧!”九嶷道長的話,樸實無華,言簡意賅,也引得滿堂喝彩。
褚慶道本就在臺上,他上前一步,抱拳說道:“在下剛接任掌門不久,實無任何功績,能當上江湖刑部的判官實在是僥倖!在下和朱雀門派都會一如既往地支持江湖刑部。”
這時聞過喜和莫等閒都已走到臺上。聞過喜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黝黑色的皮膚,厚厚嘴脣上的鬍鬚就像鋼針一般,脖子上還有一處明顯的疤痕。他略一拱手,說道:“我是個粗人,不會咬文嚼字。我只說一句,就是有敢無視江湖道義而作奸犯科者,我們絕不客氣!”臺下有人說道:“聞判官,你說了兩句了!”衆人哈哈大笑,惹得聞過喜摸着頭,有些莫名其妙,還以爲自己說錯了話。
揚州鏢局的莫等閒是個五十多歲的人,瘦長臉,身體較胖,平時總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個喜歡打趣的人。而此時他卻顯出一臉愁苦的樣子,說道:“在下原先是個木匠,看來還得重操舊業啊!”
有人不解地問:“這是爲什麼?”莫等閒答道:“江湖都太平了,還要我們鏢局幹什麼?反正都一樣,現在用大斧,做木匠用小斧。”衆人鬨堂大笑。這個發言很是獨特,連空智大師都微微點頭。
待衆人的喝彩聲平息後,華山劍派楚不平走上高臺。楚不平年近六十,圓盤型的臉,淡黃色的麪皮,顴骨高,眼睛凹陷,不厚的嘴脣下飄着三綹長髯。他看着臺下衆人片刻,才拱手說道:“諸位英雄,在下華山劍派楚不平是也!楚某感謝諸位英雄的擡愛。就在剛纔,楚某還在推辭,不想上臺,可是前面七位同仁的表態讓楚某羞愧難當,楚某這才鼓足勇氣,走上高臺,接受挑戰。試想,如果人人都抱着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那我等的江湖怎麼會有太平?慚愧!慚愧!”楚不平再次拱拱手,低着頭,連聲致歉。
衆人都想:大師說得對,這就是個出力不討好的差事,不願幹,也可以理解,看來楚不平是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後才站上高臺的,他能把自己的想法袒露出來,也是難能可貴的。
停了一下,楚不平接着說道:“楚某還想多說幾句!楚某的小兒楚安雖是不學無術之人,卻不是十惡不赦之徒。可是前不久,在岳陽竟被歹人刺殺,不是蒙白虎派虞大俠等人相救,早就客死他鄉了。楚某就不再說感謝的話了。——對建立一個太平的江湖,楚某體會更深,願爲江湖刑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在衆人的喝彩聲中,他拱手退下。大家都知道他的兒子是個浪蕩公子,但楚不平確是個正直之人,況且他的話雖長些,但有理有據,有情有感,所以仍然爲他喝彩。
其實這樣的選舉結果也反應出江湖衆人的心理:空智大師、餘聰道長都是武林長輩,德高望重;九嶷道長、聞過喜一直在誅殺雪域三魔等江湖敗類;陶銀在丐幫很有聲望,經常在江湖中處理瑣事,與江湖上很多門派打交道,很有影響力;揚州鏢局的莫等閒經常出入江湖,他喜歡交友,朋友衆多;褚慶道身爲東道主,人家殷勤接待,總得給人家一個面子吧!華山劍派一向不攀龍附鳳,楚不平的人品好,交友也廣,在江湖上也是有名頭的,所以這些人的當選都有原因的。而白虎派最近強闖南嶽和北嶽,名爲合作,實爲索要,在江湖上影響很壞;青龍派一直在擴充勢力,與一些中小幫派時有糾紛、摩擦,這些小幫小派敢怒不敢言,此時哪敢再推選他們?
褚慶道心中也不痛快:雖然他也當選了江湖刑部的判官,可是自己卻成了配角,因爲自己在江湖上沒有什麼影響,在江湖刑部說話也不會有什麼份量;費盡心思辦了個衡山大會,就是想提高朱雀門派在江湖中的地位,朱雀門派的地位一提高,這不都是自己的功勞?可現在卻爲他人做嫁衣,倒成了江湖刑部的成立大會了,這麼多銀子不是白花了?師兄歐陽梓定會抓住這個把柄不放。他暗中嘆氣,卻也無可奈何。
餘聰道長、陶銀、九嶷道長、空智大師等人看着會場上諸多的江湖豪傑,微微點頭,似乎是完成了一項未竟的事業。而白虎派的虞舜、宇文泰正等人一開始還是怒氣衝衝,可是後來也心態平和了,因爲青龍派也無人當選。桌邊的車軾還和駱燕說着什麼,引得駱燕微微一笑。青龍派的蔡玉龍正和曲二胡等人說着什麼,曲二胡微微點頭。仙霞派的令狐青霜靠在椅子上,不置一詞。站在凌霄身後的若虛則想着是否可以把陳家莊慘案狀告到剛剛成立的江湖刑部。凌霄不時看着若虛,若虛明白她的意思:不要魯莽!
這時蔡玉龍鄭重離席,來到臺前。空智大師見有人上前,就舉起右手,臺下的衆人也默契地停止了說話。他們都看着蔡玉龍,不知道這位智多星想要幹什麼。
蔡玉龍拱手行禮,說道:“江湖刑部的各位大人,我青龍派有冤要訴!”衆人一聽來勁了:這個江湖刑部剛剛成立,馬上就有人來打官司了,而且還是青龍派,他們號稱江湖第一強派,還有冤要訴?被他們欺負的幾個小派心想:我們不敢得罪你們,原來有人敢!好,我們等着瞧吧!
空智大師和藹一笑,說道:“蔡大俠,大人之稱,就免了吧!”他轉向衆人,“以後還是直呼我等名諱吧!”他又轉向蔡玉龍說道:“蔡大俠有何冤屈?”
蔡玉龍一指白虎派的桌子,說道:“我青龍派狀告白虎派!”衆人又是一愣:青龍、白虎兩派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他們之間有何冤仇?
空智大師點點頭,說道:“蔡大俠請隨我等來!”他還不忘對衆人說道:“諸位英雄,稍候片刻,我等去去就回!”在臺子的後方有幾間房子,褚慶道領着空智大師等人來到屋子裡,衆人各自落座,免去許多客套,馬上聽蔡玉龍訴說。
蔡玉龍這是有意刁難:你不是成立江湖刑部了嗎?我馬上讓你難堪,看你如何處理這件事。他真沒有打算通過江湖刑部來解決與白虎派的摩擦。
若虛一直以爲自己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想成爲江湖人,不過,對能夠成立一個江湖刑部,化解各門各派之間的矛盾,他還是滿心歡喜的。空智大師和蔡玉龍等人下去後,若虛這才活動一下腿腳,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站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無意中,他忽然發現駱燕正站在自己的身邊。 在大庭廣衆之下,她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