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覺醒來,已是辰時時分(相當於現在的八點左右),若虛揉揉眼睛,發現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怎麼睡到現在?這可是近來從沒有過的。他連忙穿衣起牀,洗嗽完畢,這時外邊有人在敲門。若虛一聽敲門聲就知道是凌霄,打開門,果然凌霄笑語盈盈地拿着一封信,說道:“這是駱姑娘給你的。”
若虛接過信,拆開一看,上面只有五個字:燕去春又回。他把信遞給凌霄,凌霄看看,一笑說道:“天不亮時,駱姑娘來過,我想叫醒你,可是駱姑娘沒讓。”
若虛帶着幾分愧疚說道:“她走了?他爹出了事,我應該陪她一道,可是——”凌霄接着說:“可是那個車公子恐怕不願意!”若虛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凌霄說道:“駱姑娘也說了,她不想讓你去。”凌霄爲若虛整整衣服,像一個姐姐似的,說道:“其實也是,你一個外來人,能查出什麼?”若虛說道:“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
凌霄上前用食指敲敲若虛的額頭,說道:“你呀你!不是擔心趙姑娘,就是牽掛駱姑娘。”她見若虛還要說什麼,就又說道:“好了,別解釋了!準備好了嗎?出去吃早飯吧!”
若虛問道:“師姐也沒吃吧?”凌霄說道:“等你一道啊!”兩個人下樓來,吃了早飯。凌霄望着遠處,說道:“在烏龍山的時候,很早就吃早飯了!”若虛點點頭,他知道,師姐和自己一樣,很懷念烏龍山的歲月。
這時天柱三鷹前來告辭,若虛拿出一些銀子給他們,天柱三鷹堅決推辭不收。若虛無奈,凌霄又讓他們代問師父好,天柱三鷹點頭答應,與若虛、凌霄拱手而別。
若虛想了想,又要去找玄武門的楊子江。凌霄說道:“楊掌門已經派人來過了。”若虛搖搖頭,說道:“你看,這睡覺多耽誤事!”
他和凌霄連忙來到玄武門的駐地,楊子江等人正在等他。楊子江也沒什麼事,只是想與若虛打聲招呼,若虛不好意思一笑。他又問起秦桂生,楊子江說,秦桂生當天夜裡就離開了衡陽,秦桂生來衡陽是想了解玄武門的現狀,並把紫竹洞的情況都詳細地告訴了自己。
楊子江滿懷希望地望着若虛說,他完全贊同秦桂生的做法,歡迎若虛到恆山就任玄武門掌門。面對態度謙和的楊掌門,若虛也誠懇地把自己的難處說給他聽,並由衷地擔心自己年輕,怕很難處理好玄武門的事務。
凌霄插話說,若虛可以先從一般弟子做起,等水到渠成了,再做玄武門的掌門。楊子江略一思考,也點頭答應:若虛和凌霄的話都合情合理,而秦桂生確實顯得太着急了。
長老後居上也走來,和若虛說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拱手話別。若虛、凌霄把玄武門的人送出客棧,看着他們遠去。凌霄說道:“沒有不散的筵席!若虛,我們也走吧!”
若虛想了一下,說道:“我們再去郝家莊看看吧!”凌霄點點頭,說道:“俠義之士,不枉虛也!”
兩個人馳馬奔到郝家莊,尋找錢捕頭,可錢捕頭已經不見身影了。再一問衡陽鏢局的事,當地的人都說,官府沒有能夠破案,郝鏢師的幾個遠方親戚已經安葬好了郝仁、郝仕等人。
若虛這才放下心來,與凌霄來到衡陽縣城的東門。沈乾、茅塢已經準備好了兩輛馬車。凌霄認爲:坐在馬車裡,不拋頭露面更安全一些。她與若虛坐一輛,兩位長老坐一輛,其餘弟子騎馬跟隨,一行人離開了衡陽。
若虛坐在車裡,望着巍峨起伏的衡山,感慨萬分:我這次遠道而來,歷經艱辛就是爲了救出父親,可是卻空手而歸,我父親是誰救走的呢?他現在又在哪裡呢?
凌霄打算在株洲縣城住宿,可是,在快到株洲的時候,前面的路上出現了擁堵。等趕到株洲城下時,天色已晚,城門緊閉。在城門口有個賣茶水的小攤販,這人告訴他們,在離縣城五里有個小康村,那兒有客棧。若虛一看,總不能露宿郊外吧!沿着那個人指的方向,一會兒就來到小康村,這裡只有十幾戶人家。
在村子的東頭,有一戶人家門口掛着一盞馬燈,一問,果然是家客棧,看來這家客棧是專爲晚上不能進城的人預備的。這家客棧不大,沒有夥計,只有老闆和老闆娘兩個人,客棧裡也沒有其他客人。若虛讓凌霄住在中間的屋子,自己和沈乾、茅塢等人住在兩邊。
吃過晚飯後,這些人早就疲憊不堪,與周公相會去了。若虛不敢放鬆,提刀在房前屋後巡查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發現異常,這才放心睡去。不知怎的,這一夜睡得特別沉。
天亮後若虛猛然醒來,頭還是有點暈,感覺有點不對勁,連忙來找凌霄,可是凌霄不在屋裡。若虛有點着急:凌霄去了哪兒?叫醒了沈乾、茅塢等人,他們揉揉眼睛,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若虛和沈乾、茅塢到了外邊,想問問老闆,可是牆頭上忽然出現了許多弓箭手,他們個個弓上弦,瞄準院內。若虛敏銳地感到:凌霄出事了!
果然門口出現了幾個人,凌霄也在其中,而爲首的則是瀟湘神捕上官嘆,後面是魑魅魍魎四小鬼。若虛看看師姐,凌霄似乎不能說話,可是眼神中流露出的並不是害怕,而是擔心。
上官嘆走上前幾步,說道:“桓將軍,我們又見面了!”若虛說道:“上官捕頭,請放了我師姐!這事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上官嘆說道:“哎,還真不能放她!不過,我們不會爲難她的。我們是官府的人,不是土匪。”
若虛說道:“可是你用這種下三濫地手段,還說不是土匪?你們這樣做,不怕江湖人恥笑?”上官嘆一笑,說道:“我等本不是江湖中人,哪管江湖人恥笑?”
若虛問道:“這麼說,昨晚在我們的飯菜裡下藥的也是你!”上官嘆點點頭,說道:“這都是我一手安排好的,包括製造擁堵,指點你們到客棧、下藥等。不過,這不是毒藥。本來我們打算在夜裡行動,可是你在夜裡翻來覆去,似乎這個麻藥對你不起什麼作用,所以我們就只有請來凌霄姑娘。”他走了幾步,得意地說:“桓將軍恐怕根本沒料到吧!”若虛點點頭,說道:“我沒想到!”
上官嘆說道:“其實我們不知道你的行蹤,有人把你的詳細情況告訴了我們,我這才臨時調集了官兵。”若虛說道:“告密的人是誰?”上官嘆說道:“我答應過人家,不會說的。”
若虛盯着上官嘆,問道:“那麼,上官捕頭有何見教?”上官嘆擺擺手說道:“見教不敢當!只是我們有事想讓桓將軍幫忙。這事嘛,桓將軍也不難辦到。”若虛問道:“到底是什麼事?上官捕頭能否明示?”
上官嘆搖搖頭,說道:“我會說的!現在請桓將軍先放下武器。”若虛看看凌霄,凌霄瞪大眼睛,似乎在說:別管我,你快逃走!凌霄此時在門口,有兩把劍對着她,偷襲是不可能的,爲了師姐的安全,只有先放下武器,以後再見事行事。
若虛慢慢地放下刀,魑魅兩人小心走了過來,見若虛無意反抗,一個撿起若虛的刀,另一個迅速點住若虛的穴位。沈乾和茅塢一見不妙,往後就走,上官嘆身體一縱,很快就在魍魎兩個小鬼的幫助下制服了他們。
上官嘆走到若虛的身邊,讚歎道:“桓將軍果然有情有義!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傷害你們!我要把你們帶到宜昌,讓你的部下出城投降,我們只要佔領了宜昌,就切斷了萬祿大軍的糧草供給,他們就會不攻自破。我就是這個意思。”
若虛說道:“你不覺得這樣做太卑鄙了嗎?”上官嘆點點頭說道:“一點不錯!我也有同感,可是朝廷安危爲大,我個人的名聲是小。我只能犧牲我個人的名聲了。”他上前再次點了若虛的穴位。
若虛說道:“上官捕頭,你放了我師姐和神龍教的人。我跟你們走!”上官嘆說道:“這不行!他們一走,肯定會請救兵的,我不是自找麻煩?”他朝手下人一揮手,魑魅魍魎把沈乾和茅塢都押了出去。
屋前還有十幾個弟子,上官嘆朝牆頭一揮手,弓箭手一起放箭,十幾個人一下子倒在血泊中。凌霄眼中噴火,沈乾、茅塢破口大罵。上官嘆裝着沒聽到,扭頭揚長而去。
若虛、凌霄和沈乾、茅塢被押上馬車。若虛還被戴上沉重的鐐銬。若虛練過縮骨功,對這鐐銬並不擔心,可是對上官嘆的點穴,卻無可奈何。若虛試了幾次,想衝開穴位,都沒有成功。上官嘆是巴山老人司徒禪的高徒,內功也十分了得。
衝不開穴位,若虛很着急:自己如果被上官嘆帶到宜昌城下,繆智和顧歸襄沒準爲了自己的安全,真會把宜昌城讓出來,這樣的話,自己不就成了義軍的罪人?再看看凌霄,凌霄扭頭不理他,而且直到現在一直都沒有看他一眼,似乎自己根本就不在車上。若虛知道,凌霄是在生自己的氣,這種無謂的生死與共,凌霄是堅決反對的。可若虛並不後悔,師姐都不要了,我還要誰呢?
走了幾天,估計已經到了湖北境內,可是若虛仍然沒有衝開穴位。凌霄和兩位長老雖沒有被點穴位,可也是被五花大綁,想讓他們幫助自己是不可能的。上官嘆讓一百多官兵在前面開道,另一百官兵護着兩輛馬車,鐵桶一樣地圍着,外人想救也很困難,這該如何是好?若虛十分着急,相反上官嘆卻十分得意:我上官嘆今天也可以立一個奇功了。
正在他洋洋自得的時候,前面傳來吵鬧聲,上官嘆一愣,環顧一下四周,這兒地勢險要,怎麼走到這兒來了?他馬上責怪自己太大意了。他問手下人:“前面是怎麼回事?”手下人也很茫然。這時前面有人前來稟告:有一股土匪擋在路上,索要買路錢!
上官嘆火了:這股土匪膽子也太大了,怎麼連官兵也敢劫?上官嘆朝前看看,問道:“有多少土匪?”手下人答道:“大概有好幾百人。”上官嘆一想:自己在瀟湘一帶,從沒有聽說過這兒有土匪,這些人是新近來的?哎,怕他什麼?一羣烏合之衆!他讓魑魅兩個人帶人衝過去。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手下人又來稟告:這些土匪很驍勇,官兵攻不上去,雙方形成僵持局面。上官嘆怕有閃失,自己不敢貿然上前,他找來一個砍柴的山民一問,知道左邊還有一條小路可以繞過前面的山崗。
上官嘆猶豫了片刻,決定走這條小路。他讓魍魎先去探路,過了一個時辰,魍魎回來了:這條路可以走!上官嘆想了想,還是沒讓魑魅撤下來,萬一官兵撤下來,土匪知道了他們的意圖,也繞到這條路上來,不就又有麻煩了?
上官嘆邊走邊看,這條路先是平坦、開闊,後來變得越來越窄,兩邊的地勢漸高。他不禁拉住馬繮繩:這是個險要之處,是個打埋伏的好地方。魍魎是兩個粗人,不懂軍事常識,自己怎麼就沒有親自來探探路呢?後悔歸後悔,上官嘆還不敢回去,一來怕手下人笑他膽小,二來沒有其他路可走。他連連催促手下人加快速度,可是隻走一會兒,他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忽然山頭一陣吶喊,在雜樹、草叢中涌出了衆多的弓箭手,把這一百來人團團圍在其中。上官嘆並不驚慌,指揮手下人把馬車圍住。上官嘆心裡不解:這土匪裝備也太齊全了,怎麼還有弓箭手?他拔劍站在馬車的前面,向山頭張望。
這時在山坡上站起來一個頭目,這人頭戴着黃銅頭盔,身穿鐵葉鎖子連環甲,前後兩面都有青銅護心鏡,腳上蹬着皮靴,左帶一張弓,右懸一壺箭,手裡橫着一杆鐵槍。只見這個頭目高聲喝道:“你那官兵,留下買路錢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