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銀目光炯炯地看着衆人,朗聲說道:“丐幫原右副幫主和家興原來就是青龍派的弟子,他受命於青龍派在我丐幫臥底。這些天來,他一直與青龍派暗中勾結,追殺潘幫主,加害我陶銀,意欲奪取幫主之位,帶領丐幫全部投靠青龍派。真是罪大惡極,罄竹難書!”停了一下,他接着說:“蓋其已死,不再追究其責任。可是本幫內還有四位長老與和家興合謀,幫主已經在暗中查實!”
荊相寓連忙解釋道:“幫主,和家興謀殺幫主,加害陶副幫主,我並知曉!”陶銀怒道:“可是你與藍科夢知道和家興勾結青龍派,你們卻隱瞞不報。依照幫規,革去你們長老之職,開除出丐幫!”蒲六帶人摘下荊相寓、藍科夢的腰牌。兩個人耷拉着腦袋,默默走出大廳。
陶銀接着說:“文案長老黎曉明只是被和家興利用,不知道和家興的真實目的,但這也有失察之罪,所以革去長老之職,廢爲三袋弟子!”黎曉明還想說什麼,可是終究沒說,他也低着頭走出大廳。
陶銀把目光移到季安之身上,季安之正要拔劍自刎,被包萬象一把抓住奪去劍。陶銀盯着季安之,說道:“財務長老季安之貪墨銀子達一萬兩之巨,被和家興查獲。季安之就此投靠和家興,成爲和家興集團的主要成員。和家興的所有主意,他都知曉,可一直隱瞞不報。在長老會上,又一味爲和家興開脫,力推和家興登上幫主的位置。依照幫規,季安之立刻處斬!來人啊,執行幫主的命令!”季安之閉上眼睛,被人摘下腰牌,捆綁起來押了下去。
支恥低着頭,不敢作聲,陶銀還是喊了一聲:“支恥!”支恥戰戰兢兢走了幾步,等着陶銀的宣判。陶銀說道:“支恥,作爲右副幫主的長史,你明知道和家興的陰謀卻隱瞞不報,雖是奉命行事,但其罪不可饒恕,念你事後認錯及時,故將你革去長史之職,杖責二十,開除出丐幫!”支恥哭喪着臉,低着頭被帶了下去。
陶銀看了一下衆人,說道:“其餘人員,有功則賞,有過則罰,稍後進行。”他轉身問道:“幫主,已經執行完畢。”潘如江略一點頭,用手揮揮。陶銀說道:“盧唯、蒲六先送幫主回去休息!”盧唯、蒲六擡着椅子下了臺子,朝外走去。衆人又躬身行禮:“恭送幫主!”
潘如江勉強睜開眼睛,朝衆人揮揮手。當看到了若虛、駱燕時,他又朝他們招招手。
此時若虛已經打開了駱燕的鐐銬。兩個人快速走到潘如江的身邊,駱燕一見潘如江的樣子,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潘如江露出一絲笑容,點點頭,被推着走了。
陶銀回過頭來,對着若虛、駱燕和宇文泰正拱手說道:“多謝你們!不是你們的幫忙,我丐幫就危險了!”若虛、駱燕和宇文泰正也拱手還禮,宇文泰正說道:“陶兄就不必客氣了!”
若虛趕緊把空智大師的信件交給陶銀,並簡單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下,陶銀點點頭,閱完信件,說道:“空智大師的意思,我已經知曉!可是我丐幫剛剛經歷了一場內亂,我暫時還不能離開,待幫主的傷勢稍好,忙完丐幫的事務後我定趕赴泰山,以盡江湖刑部判官的職責。”
陶銀又把楠木令牌遞給若虛,說道:“這是幫主送給你們的令牌。你們拿着吧!”駱燕一笑說道:“不要了!這個令牌差點讓我們成了殺害幫主的兇手!”衆人都附合着笑了。
陶銀說道:“這事不會再出現了,你們拿着,或許對你們有所幫助!”若虛接過令牌收了起來。包萬象說道:“桓將軍,且慢!”他跑着取來了鐐銬,仔細查看了一下,說道:“桓將軍,這個鐐銬沒有損壞,你是怎麼出來的?”
薄雲天說道:“我還以爲桓將軍蓋世神力,把鐐銬扯斷的。”若虛搖搖頭,笑道:“這些只是雕蟲小技,何足掛齒!”
包萬象說道:“在衡山大會的時候,我佩服桓將軍以義當先,真沒想到桓將軍的功夫也是出神入化啊!”薄雲天說道:“這就叫名不虛傳!”包萬象贊同地豎起大拇指。
丐幫總舵之行,有驚無險。回到了黃鶴樓客棧,宇文泰上了前樓,若虛、駱燕則到了後樓。走到院子裡,他們就聽到有責罵聲。到了樓裡,看到掌櫃的拿着藤條正在抽打一個人,還有一個夥計站在旁邊,這個夥計就是昨天接待他們的那個。
若虛問道:“小二哥,爲什麼打人啊?”夥計介紹道:“這是我們掌櫃的!”這個掌櫃的見有人問,這才停住手,邊喘氣邊說:“再不還銀子,我送你去官府!”若虛、駱燕仔細一看,這個人蜷縮在櫃檯的一角,頭髮凌亂,臉上已有數道血痕。若虛看看說道:“這人好像不是大唐人!”
掌櫃的回過身來,說道:“客官說得對!他是波斯人。他自己說是到大唐做生意的,可是遭遇劫匪,一路流落到我們這兒。在本店已經住了快兩年了。現在身無分文,無銀子付房錢。我就讓他做點事,可是他又做不好,惹得客官很不滿意。”
若虛看着這個人,這人大概四十多年,卻是細皮嫩肉的,哪裡能做粗活?駱燕說道:“老闆,這個人恐怕沒有伺候過人,好像也不是個生意人,嗯,好像是當官做老爺的。哦,老闆,他會大唐的官話嗎?”掌櫃的點點頭,說道:“他會些官話,只是不太流利。”
駱燕說道:“他家在波斯,一個人流落到遙遠的異鄉,也怪可伶的。”若虛也說道:“老闆,你就不要打他了。他欠你多少銀子?”老闆扔下藤條,說道:“一共有二十三兩多。哎呀,我只要二十兩,其餘的就算了!我這是小本生意,禁不起這樣折騰!”
若虛拿出二十三兩銀子,說道:“老闆,他欠的銀子,我替他還!”掌櫃的一愣,上上下下地打量一下若虛,正要接過銀子,夥計湊近他的耳朵,說了什麼,掌櫃的馬上把手縮了回去,說道:“小人不敢要大爺的銀子!”駱燕一笑,說道:“你就接了吧!這是賞你的!”
掌櫃的猶豫了片刻,這才接過銀子,眉開眼笑,連聲道謝。他又對着波斯人說道:“波斯人,還不快謝謝這位大爺?”波斯人這才站起身,操着不太熟練的官話說道:“謝謝大爺!謝謝姑娘!”這個波斯人身材較高,穿着大唐的衣服,不太合體,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掌櫃的說:“波斯人,明天你就可以走了!”波斯人臉上露出憂慮的表情,說道:“掌櫃的,我能不能不走?我會學幹活的。”這幾句話讓若虛、駱燕大跌眼鏡: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掌櫃的搖搖頭,說道:“不行!你該走了!你呀,不是幹活的料!”他又回頭說:“大爺,你真是個好人啊!”說着笑眯眯地走了。
駱燕吩咐夥計:“小二哥,你送些可口的飯菜到我們客房來。快點啊!我們中午還沒有吃飯呢!”夥計一驚:“這都下晌了?”駱燕說道:“你愣着幹什麼?快點!”
夥計這才匆匆而去。若虛熱情地說道:“波斯大哥,你也沒吃飯吧!”波斯人點點頭,露出驚喜的樣子。若虛說道:“那我們一起吃飯吧!”波斯人又是一陣感謝之語。
不一會兒,宇文泰正來到若虛的房間,若虛把波斯人介紹給他。波斯人也懂禮節,忙對宇文泰正行禮,宇文泰正也還了禮。之後問道:“您貴姓?”這是禮節性的詢問,宇文泰正對這些人哪敢興趣?
波斯人說道:“我的波斯名字不好記,我在大唐的名字叫胡郎!”若虛點點頭,這個名字還比較恰當。
宇文泰正又與胡郎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夥計帶着幾個人把一桌精緻的飯菜送來了。等夥計安排好之後,若虛問道:“小二哥,從漢口走官道到山東,怎麼走?”
夥計把一塊布搭在肩上,說道:“大爺,官道倒是有的,可是年久失修,並不通暢。這一段時間多雨,很多路段恐怕不能通行。”
若虛擔憂地問道:“那該怎麼走?”夥計說道:“大爺,您算問對人了。您不如坐船,順流而下,經九江、皖河(安慶)、鳩茲(蕪湖)、金陵、揚州,在揚州轉道大運河可達濟寧,那就是山東的地界了。現在正是汛期,江水流得急,比走官道要快一些。”
宇文泰正說道:“小二哥,你怎麼這麼熟悉?”夥計搖搖頭,說道:“大爺,小的祖輩就是撐船的,靠撐船過日子,小的也在船上呆過一段時間。後來,有一年發大水,小的家船沒了。這不沒辦法,纔出來當夥計。”若虛說道:“小二哥,坐下來喝一杯吧!”
夥計擺擺手,說道:“不行!您是大爺,小的不敢!大爺要是沒事的話,小的就走了!”若虛點點頭,夥計這才掩上門走了。波斯人胡郎問道:“大爺要去揚州?”若虛點點頭,問道:“波斯大哥也知道揚州?”胡郎說道:“我在揚州住過!我能不能跟你們一道?”
宇文泰正搶先說道:“胡郎,你還是單獨走吧!跟着他們,會有危險的。”若虛知道宇文泰正的心思,他是怕這個胡郎有問題,就說道:“你要是去揚州,我給你幾兩銀子。”胡郎連連擺手,說道:“我不能再要你的銀子了。我是說,一個人在路上走,不安全。”
駱燕明白了,她說道:“怪不得你剛纔不願離開客棧呢!”胡郎說道:“對了!我不敢走!”宇文泰正說道:“這事我們以後再說吧!”這就是委婉拒絕了,胡郎懂得這個意思,失望地低着頭。
第二天,若虛本想去武昌蛇山看看黃鶴樓等名勝景觀,可是宇文泰正認爲這樣太招搖,會引起青龍派的注意。他們在衡山大會上丟了面子,和家興的陰謀又被揭露,這些都與若虛、駱燕有直接的聯繫,青龍派豈不恨之入骨?若虛只得打消主意,“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的美景失之交臂了。兩個人在客棧休息了一天之後,他們和宇文泰正一起再去丐幫總舵探望潘如江,並向陶銀辭行。
陶銀準備安排船隻送若虛、駱燕。若虛想悄悄地離開,儘量躲過青龍派的耳目,陶銀自然也知道這層意思,所以他決定到了次日清晨纔派人安排可靠的船隻,也不亮出自己的身份。而宇文泰正還想盡快促成白虎派與丐幫的聯合,可是陶銀的意思是等潘如江傷勢好轉後纔好向他開口,宇文泰正就先留下來。其實他也不想與兩個情意綿綿的年輕男女同行,自己一箇中年人與他們也無甚話語,不如稍後再走。臨行前盧唯、蒲六把若虛、駱燕的馬還給了他們。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若虛、駱燕牽馬悄悄來到碼頭,在一個約定好的位置找到了陶銀剛剛安排好的船。這艘船中等規模,兩個人牽馬上船,鑽進船艙。船家正要起錨開船,這時那個波斯人胡郎出現了。他提着一個小包袱,正東張西望,似乎在找船。
若虛看了駱燕一眼,駱燕知道,若虛又動了同情之心。她估計此人是個波斯人,不會有什麼問題,就說道:“帶上吧!”若虛對船家一說,船家對着胡郎招招手,胡郎不明其意,當看到若虛和駱燕時,大喜過望,一下子跳到船上。這一跳太急,船家趕緊扶住他,要不然他還真會跌落在江中的。
等船駛離碼頭一段路,若虛這才站起來,看着漸行漸遠的漢口,說道:“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駱燕,我也想作一首詩。”駱燕一笑,說道:“心中有詩題不得,李白有詩在上頭。”若虛說道:“那就不作了吧!送別之詩,無人出李白之右。”他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看着遠方。
駱燕問道:“你又在想什麼呢?”若虛說道:“小時候,我爹教了不少詩詞歌賦,只可惜已經荒廢了!”駱燕點點頭,說道:“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你在烏龍山住了四年,又在趙家谷呆了一年多,出來後就進了軍營,對詩詞歌賦自然就生疏了。怎麼,你還捨不得?”
若虛點點頭,說道:“要是有可能,我還想參加科舉考試。”駱燕說道:“科考也不是唯一的路徑!有人說,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若虛搖搖頭,說道:“我充其量就是一塊石頭!”駱燕說道:“不管是什麼,都要發揮作用。”
若虛點點頭,說道:“我們這些石子就是鋪路用的。”駱燕笑道:“就是鋪路,不也比吟詩作賦來得實在?”若虛想了想,說道:“你這也是一家之言吧!”
接着,兩個人又說起漢口這段馳魂奪魄的經歷,都唏噓不已。
正是:步步驚心處處險,重重迷霧路路艱。
欲知若虛、駱燕一路上還有哪些艱辛,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