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若虛、駱燕夾在天山派的裡面趕赴潛山。他們進入潛山縣城,已經是下午了。若虛和崔太平約定了見面的地點後,就與他們分開了。這也是爲了縮小目標,不惹人注目。若虛、駱燕住進了一家皖城客棧,打算明天早上再上天柱山。
這家皖城客棧在潛山還算是比較大的,但是客棧的客人並不多。這些人多爲來縣城做生意的客商,當時的旅遊業並不發達,來此遊山玩水的文人墨客並不多見。潛山縣城也不大,人口也不多,哪裡有許多人住店?
夥計熱情地把若虛、駱燕帶到一間套房。兩人一看,這間客房的條件差強人意,估計客棧的生意不好,老闆也不願多花銀子整飭客房。他們也沒有多話,反正只住一晚,總比露天要好。
夥計恭敬地站在一邊,問道:“客官還有什麼吩咐?”若虛說道:“沒事了!到了吃飯的時間,幫我們把飯菜送上樓來。”夥計答應着,正要走,駱燕叫住了他,說道:“小二哥,天柱山有許多名勝古蹟。你能介紹一些嗎?”夥計說道:“潛山人誰不知道天柱山的情況,介紹一下天柱山那不是小菜一碟?”
駱燕坐了下來,問道:“天柱山是不是像天柱而得名?”夥計點點頭,說道:“客官說得極是!天柱山主峰有五千多尺(實際上海拔是1488.4米),挺拔高聳,直插雲霄,就如擎天之柱,古人就把它命名爲天柱山。又因爲天柱山深藏在萬山叢中,所以又叫潛山。(夥計的這個說法不準確。潛,古義爲簪,形似尖狀,意思是天柱山爲尖形)自從漢武帝封它爲南嶽之後,名聲就逐漸大了。”
若虛問道:“可是現在的南嶽是衡山。這又是爲什麼?”夥計說道:“到了隋朝,出了個隋文帝楊堅。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爲什麼下詔把南嶽改爲湖南衡山。在此之後人們就把天柱山稱爲古南嶽。”若虛問道:“這對天柱山的影響不是很大嗎?”
夥計說道:“當然有一定的影響,可也不是很大的。因爲天柱山風景奇特,加上潛山縣城,自漢朝起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歷代達官貴人、文人雅士,如李白、白居易、李翱等,都被天柱山美景所吸引,他們吟詩作文,刻石留名,留下了許多傳世的詩文。大詩人李白,你們知道吧!他沒有到天柱峰的時候,就寫下一首叫什麼來着?”他拍拍自己的腦袋,這纔想起來,“對了,是《江上望皖公山》。其中有幾句,小的還記得,‘奇峰出奇雲,秀木含秀氣。青冥皖公山,巉絕稱人意。’後來李白終於如願以償地登上了天柱山。”
駱燕說道:“他恐怕也寫了詩。”夥計說道:“這個,老闆就沒有教小的了。”駱燕對着若虛一笑:原來這是老闆教的啊!若虛說道:“我想起來了,白居易的詩‘天柱一峰擎日月,洞門千仞鎖雲雷’也寫的是天柱山!”夥計點點頭,沒有說話,駱燕估計,這首詩老闆也沒有教他們。
若虛又問道:“這兒好像還有一個皖國吧?”夥計點點頭,說道:“大爺,您是行家!在古代春秋時,周王朝設置一個皖國,封皖伯大夫來治理皖國,天柱山屬皖伯封地,所以這座山又名皖山。爲頌揚皖伯大夫治皖有方,政通人和,人們又把天柱山稱爲皖公山。”
夥計看看若虛的刀,疑惑地問道:“客官也是文人墨客?”駱燕笑道:“這位爺是當今的榜眼!”夥計一驚,仔細看看,搖搖頭說道:“不像!”若虛說道:“小二哥,你別聽她胡說!”
夥計豎起大拇指,說道:“大爺不是榜眼,可是卻有榜眼之才。小的能看得出!”若虛自然知道,幹這一行的人,阿諛、奉承那是拿手好戲!當然,這也不怪他們,他們就是吃這碗飯的。
夥計顯出爲難的樣子,問道:“二位客官,你們能不能不問天柱山的問題了?”他馬上又補充道:“我們掌櫃的有這方面的書籍,小的待會兒就給你們送來。”
若虛點點頭,心想:一個客棧的夥計能夠知道這些知識就已經很不錯的了,就轉移了話題,問道:“小二哥,太平教天柱堂在哪兒?”
夥計想了一下,說道:“小的住在潛山多年,從沒有聽說過什麼太平教。”駱燕介紹道:“就是許多練武之人聚集在一起成立的一個組織。”夥計似乎明白了一些,點點頭說道:“小的聽說過在天柱山裡確實有一些練武的人。是不是大爺說的什麼太平教,就不清楚了。”
駱燕追問道:“他們在天柱山的什麼位置?”夥計沉吟了一下說道:“好像在天池峰吧!——客官,你們是來找人的,還是來遊山的?”駱燕搪塞道:“我們是來遊山的,只是聽人說在天柱山裡有練武的人,我們怕他們是歹人,這才問問。”
“哦!哦!”夥計點點頭,“他們不是歹人。我們天柱山也沒有歹人。只是——”這話一出口,夥計的臉色一變,馬上結束了自己的話,“小的說的時間夠長的了,這就告退!”夥計低着頭連忙走了出去,又習慣地把門掩上了。
駱燕走到窗前說道:“這個夥計後面的話沒說,他要說什麼呢?”若虛說道:“夥計的臉色忽然變了,找個藉口就走了。”駱燕說道:“這裡面一定有文章!我們初到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還是留個小心爲好!”
若虛點點頭,想了想又說道:“夥計說的那些練武之人是不是天柱堂的人呢?”駱燕說道:“應該是吧!太平教沒有公開活動,當地人可能真不知道!”
若虛沉吟了一下,慢慢地說道:“師父會不會責怪我啊?”駱燕搖搖頭說道:“我知道,你怕見師父。——我們可以不去天柱山的。你師父也不知道你來了。”
若虛一笑,說道:“這都來了,還能不見師父?再說,上一次見到師父,他也沒說什麼。”駱燕點點頭,說道:“你這人啊!猶猶豫豫的,不知道你是怎麼帶兵打仗的!”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夥計送來了飯菜,還爲若虛帶來一本介紹天柱山的小冊子。夥計退出去後,若虛拿起小冊子就翻看起來,駱燕拿起筷子夾菜就吃,說道:“你們書生真的可以在書中找到飯菜啊!”若虛應道:“他們書生的確可以,我不行,我又不是書生。”
駱燕一指菜說道:“那就吃吧!潛山屬於山區,你看這菜都是山珍,這些菜準保你從來沒有吃過。”若虛不擡頭地說道:“我們家也在山區,山珍並不罕見。”
駱燕邊吃邊說:“那我就代勞了!”若虛眼不離開書本,說道:“那是好事啊!我付銀子。”駱燕一樂:“那我今天不僅可以大飽口福,還可以得到銀子,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若虛說道:“是啊!天上有時也掉餡餅!”駱燕說道:“正好砸我頭上了!”若虛說道:“那你還不抓緊時間?餡餅可不多!”駱燕笑着點點頭,說道:“這本書裡面也有餡餅吧!”
若虛搖搖頭,說道:“不過,裡面有不少潛山的名菜。”他看着書,又看桌子上的菜,似乎找找有無書上介紹的名菜。
這本小冊子也不厚,看完後,若虛看看桌子上的菜,說道:“哎,這些菜,我還真的沒吃過!”他拿起筷子,“駱燕,吃啊!你不想掙銀子呢?你就吃這麼點,我可不給銀子!”
駱燕搖搖頭,說道:“吃多了就發胖了。你想,是身材重要,還是銀子重要?”若虛說道:“那就我代勞,你付銀子!”
駱燕說道:“好啊!”若虛邊吃邊說道:“怪不得身材好,秘訣原來在這兒!”駱燕說道:“就是啊!怕變成胖子,人家就不願看了。”若虛看着駱燕嬌豔的容貌,不敢再接話了。這種試探性的問話,駱燕經常提出,可是若虛往往是鳴金收兵,可心中的思緒卻沒有馬上平息,他當然明白駱燕的心思,只是——哎,別想許多了!
駱燕又問道:“趙姑娘吃的多嗎?”若虛說道:“她嘛,不挑食,可吃得不多。我師姐吃得不少,可師姐的身材也是很好的。所以,胖子不見得就是吃的!”他撿了一塊肉放在駱燕的碗裡,說道:“這道菜,書上說叫‘山芋粉燒肉’,這是潛山的名菜,你看那道菜叫‘左慈鱸魚’,這魚是從煉丹湖裡打撈上來的。”
駱燕眉頭一皺,說道:“不吃!”她把肉又夾進若虛的碗中,說道:“師姐胖了照樣有人疼愛,可我沒她那個福分!”
若虛嘆了一口氣,說道:“駱姑娘,今天說話總是酸溜溜的,我不要你付銀子了,行吧?”駱燕也順勢下了臺階,說道:“不要我付銀子就行!”她把幾個碟子往若虛的面前推推,說道:“你恐怕也沒吃過什麼好菜,多吃點吧!”
若虛邊吃邊說:“不錯!我們家窮,只管飽,不管好。”駱燕同情地說道:“挺可憐的!”想了想,又說道:“照說,窮人都愛惜錢財,你爲什麼一次就給了人家十兩銀子?”
若虛搖搖頭,說道:“駱燕,你問過幾次了?我都懶得說了!”駱燕側過身體,撅起嘴,說道:“不說算了!對牛彈琴!”若虛一笑,說道:“知道是牛,還彈個什麼勁?”
駱燕沒好氣地說道:“不彈琴,我怎麼知道你是牛?”她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走進裡屋。
若虛搖搖頭,繼續開吃,心想:我也沒說什麼,駱燕生什麼氣?她是含沙射影、另有所指?不過,駱燕的氣一會兒就過去了,不必較真,否則她也不會一直跟着自己的。
果然,夥計進來收拾碗碟時,駱燕就走了出來。若虛微微一笑,駱燕瞪他一眼,扭頭不理。若虛把那本小冊子還給夥計,說道:“小二哥,謝謝你了!”
夥計收拾好碗碟,說道:“小的還是第一次聽到客官謝謝小的。客官不罵小的就算謝天謝地了!”他提着東西,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小聲說道:“二位客官,晚上千萬不要出去!”說完像是怕他們再問什麼似的,連忙掩上門出去。
駱燕問道:“晚上爲什麼不能出去?這潛山到底潛着什麼?”若虛搖搖頭,坐在椅子上。
又過了一會兒,夥計送來溫水,駱燕問道:“夥計,我是個直性格的人,你說清楚,晚上爲什麼不能出去?”夥計似乎什麼也沒有聽到,只顧倒水,拿毛巾什麼的,忙完後,提着個空壺就匆匆離去。
駱燕正要追上去,若虛拉住了她。若虛說道:“他不願說,想必有他的難處。我們真心待他,他纔好心提示我們,你又何必再爲難人家?”駱燕怒道:“怪事!我今晚偏要出去!”
若虛瞭解駱燕,駱燕是不會出去的,這就是心細如髮的姑娘,她只是心裡不痛快,發着牢騷罷了,而且不痛快的起因就是因爲自己,可是自己又不能明說。
大概在二更天的光景,駱燕在夢中被一陣女子的叫喊聲驚醒,這叫喊聲距離這家皖城客棧並不遠。她迅速穿好衣服,來到外間,若虛已經站在窗前了。
駱燕急急地走來,可是此外漆黑一片,哪裡能看得清楚?她說道:“外邊看看!”若虛本想阻攔,可是駱燕開門已經出去了,只得跟了出來。兩個人站在走廊的盡頭,向發出響聲的地方張望,可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到。
駱燕一拉若虛,兩個人縱身下樓,輕飄飄地落地,然後尋聲而去。走不到百步,兩個人看到有個黑影在移動,就伏在暗處仔細觀瞧,時間不長,只見從樹蔭處走出來一個人,這個人矮且胖,遠遠望着,就像一個球在地上滾動。稍近一些,兩個人看得更清楚了,這個人扛着一隻麻袋,正急急地向城北的方向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