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越是慌亂越是容易板着臉,而巽清,他是越慌越能笑得燦爛。
房小靈跟了他多年,怎麼會看不出他的刻意隱瞞?!
“你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房小靈說得含蓄,但又怕自己直接說綁架惹得他懷疑。
關心則亂,說得就是她。
身爲一隻妖物,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區區知曉萬事也有多種藉口,何必如此顧頭顧尾?!
“我能遇到什麼事,出了門僱了輛馬車就直奔考場嘍。”巽清呵呵笑得有些尷尬,還在那裡死撐。
房小靈眯細了貓瞳,平白添了幾分危險之意在裡頭,看得巽清越發心虛。
“我可是聽說春闈初試的時間有了變更。明庭,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麼?比如你是如何在馬車上一去就去了幾個時辰。”
“……”
自作孽不可活說得就是他。
巽清癟了癟嘴,開始糾結要說真話還是假話。
“再比如,攝政王劉楚。”房小靈擺明了就是要套話,前世那檔子事反正和劉楚脫不了關係,她就極大的把握這一把賭能贏得當年的真想。
巽清心裡咯噔了一下,開始糾結要說多少真話了。
要是可以,他並不想房小靈牽扯到這起事件裡來,人類的糾紛由人類來解決。
“真的不打算說說麼,我現在可是有大把的時間,明日的話就算你想說我也聽不到了。”房小靈遺憾道,只是靈動的貓瞳裡閃爍着一抹算計的光澤。
“明日?”
“明日我回老家一趟,拿點東西。”
“……老家?”
“對啊,出來晃盪久了,回去吸收點靈氣,人類的空氣太渾濁了。”房小靈煞有介事地繼續忽悠。
“……”
這種心塞塞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今天我是碰到了劉楚。”巽清垂下了眼,緩緩道,“不過他的意思應該是招攬,作爲交換,他會將我父親從大理寺那裡弄出來。”
“可信麼?”
“他沒有理由騙我。”巽清淡笑道,“不過,他的野心倒是不小。”
“他想把自家那倒黴孩子扳下去。”房小靈肯定地說道,言語之中並沒有對當今聖上有多少敬意的意思。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妖物以武力爲尊,人類那弱雞樣兒就比如說劉乾吧,都能登上皇位讓她一度很是不解。
巽清也沒想把人類那套法則套在房小靈身上,只是道:“沒錯。劉楚他蟄伏了那麼多年都沒有動手,恐怕就是爲的最後劉乾忍不住朝他下刀的時候,名正言順進行奮力抵抗。他不會親自對小皇帝下手的,只要他手下爲了忠心護主或是別的什麼,一個‘不小心’錯手殺了那小皇帝,他就是本朝最有資格登上皇位的那一個。”
“不錯的計劃。”房小靈點頭表示讚許。
巽清一頭黑線地看着她,心道劉楚好歹是那啥吧,你不敬也就算了,這麼直白地表示你對他有好感真的好麼……
“人類果然是這麼陰險的生物。”房小靈再接再厲。
——你身邊就站着一隻人類好麼?!靈兒你這麼說真的沒問題麼……
房小靈眯着眼看着巽清吃癟,實在是頗爲愉悅。她猛地一記湊到他臉上,衝他眨了眨眼。在他還在愣神的功夫,她趁機在他脣邊輕巧啄了一口,然後就跑到不見了,只餘一句,飄散於空氣中——
“我說的人類不包括明庭哦。”
——你乾脆直接說我不是人得了……
想是這麼想的沒錯,可巽清還是剋制不住地揚起了嘴角。如玉的手指拂過脣邊,他之前鬱結的心情算是徹底散了。
現在,走一步算一步吧,當務之急還是先把爹弄回來,其他再慢慢計較。
打定了這個主意,巽清往回走的步子也輕巧了許多。
“大少回來了啊。”
“快去通知夫人和老夫人。”
“大少吃飯了沒啊,老奴去準備。”
……
越往前走,越熱鬧。
巽府的僕役都是常年住這兒的夥計,基本都是看着巽清長大的,這情分抵得上照顧自家小孩兒,更何況巽府待僕役向來不薄,自然對這少主子也熱絡。
巽清含笑一一點過頭去,便先走向大堂。
這個時間點,娘和奶奶只怕都在那裡張羅着府裡的事,趁這時候一道說了也省事。
“清兒,回來了啊。”
翠娘剛剛打發了一個小廝,一轉頭便瞧見了走回來的巽清,立即絮絮叨叨地念着,“怎麼守門的都沒和我說一聲,回頭扣他們賞銀去。”
“娘,奶奶,清兒回來了。”巽清朝着窩坐在高位上的老夫人頷了頷首,就牽着翠娘走了過去,“今天很順利,我想很快就能出結果了。”
“不錯。”老夫人沉聲道。她因着在家中久居高位的緣故話不多,眼裡卻是實實在在的欣慰。
翠娘卻是沒那麼多顧忌,“清兒,快給爲娘說說今兒個怎麼樣了。“
巽清哭笑不得,剛不是簡略提了一下麼,現在還要詳細講?!
翠娘不爽地看着自家兒子呆愣的模樣,“爲娘不是擔心你麼,還不快詳細說說。”
巽清知道自家那位孃親大人是想知道劉楚有沒有把他怎麼樣了,所以也就把該省的全省了,至於前頭那部分劫持他更是閉口不提,只說了劉楚想要和他共謀這檔子事。
老夫人在上頭靜靜地聽着,最後從嘴裡蹦出來兩個字的結論,“不可。”
翠娘難得和老夫人意見一致,不過她說得更是委婉些,不過拒絕之意甚是明顯。“清兒,這件事情你還是不要答應的好。劉楚的爲人如何,我們先不論,但看這幾年他的處心積慮,這件事是不可能善了的。他想與你合謀,恐怕沒那麼簡單。”
“我並沒有表明我的態度,但現下最重要的就是要穩住他。畢竟他能拿到父親的親筆信,也就是說他大理寺那兒也是有眼線的。若是我有了明顯拒絕的態度,我怕他會對我爹不利。”
巽清押了口茶,繼續道:“此其一。其二麼,他在衆多朝廷要員那裡引見過我,若我即刻表明我不是和攝政王一夥兒的,也會被扣上一個‘背叛者’的名號。如此,就算見到了聖上,怕也是徒勞。”
“那個人的心機如此之重,若是他利用完了你,動了鳥盡弓藏的念頭又該如何?”翠娘還是沒辦法放下心來,現在唯一的好消息恐怕就是劉楚並沒有直接對清兒動手抹殺了。
“清兒,你拿主意吧。”老夫人支着腦袋聽了半響,也是乏了。清兒是個有主意的,與其在這裡商討些有的沒的,還不若讓他自己拿主意。
孩子大了,也是時候爲自己行爲承擔責任了。
“娘!”翠娘是個急脾氣的,一聽這話也是惱了。
哪有這樣當人奶奶的,把攤子甩給小輩就算完事,也不怕出什麼簍子?!!
“清兒大了,有他的主意。”老夫人緩緩起身,依着龍頭拐慢慢騰騰走了過去,“讓他拿主意吧,我們這些婦道人家,老嘍~”
翠娘抿了抿脣,面色複雜。一雙黝黑的眸子盯着那漸漸遠去的背影,兀自有些發愣。
老夫人的背脊似乎更彎了,可她依舊像是不服輸似得一步一步走得穩當。小丫頭上去想要幫她扶着,可她擺手拒絕了。
這一模一樣的固執,真是……
翠娘搖了搖頭,轉眼看向那一臉固執的巽清,無奈道:“你想怎麼做就做去吧,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你是巽家的少主,巽家就是你永遠的庇佑。”
“處理不了,就回家吧。”
“巽家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
……
就算走了再遠,巽清的腦子裡也都是翠娘臨行前那些類似於誓言的話語,溫溫暖暖的感覺壓過了陣陣的寒風,足以撫慰人心。
然而,現實總是會在甜蜜之後給你溫柔一刀。
對,沒錯,一刀……
巽清搭在門上的手僵住了,原因就在於橫在他脖子上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他不敢亂動,這把匕首他眼熟得緊,自是知道上頭塗了劇毒,只是他一時半會兒記不起是在哪裡遇見過的。
“敢出聲喊人的話就殺了你。進去說話,不要耍花樣。”
巽清依言緩緩推開了門,這黑衣人的聲音挺耳熟的,難不成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人?
那黑衣人在他入了房間以後,就揮掌帶上了門。
室內一片漆黑,可巽清還是能夠感受到一雙鷹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帶着懾人的殺氣。
“還記得我是誰麼?”
“……”你蒙了面,鬼才記得?!!
巽清老實地搖了搖頭,然後那蒙面人的殺氣……又重了一分。
其實巽清覺得他挺無辜的,他不是一個惹事的人,惹事的從來都是張佐炎。
“張佐炎得罪了你?”
……蒙面人不語,只是抵在巽清脖子上的匕首又往裡收了一分。
“……”不是啊……真是來找自己的?
巽清仔細回憶了一下家中出的大事,然後刺客那檔子破事兒終於被他翻出了水面。
“你是莫……君擎?”
(還有一章啊,我要繼續我可愛的梨花落小番外了咩哈哈~~~~~~~我是勤勞的娃子~\(≧▽≦)/~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