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衝着東老大來的。”南老三冷哼一聲。
“師父,是蠻牛!”我忽然看到屍堆裡有一個人正在和一羣殭屍奮力的拼鬥着。他的身上已經佈滿了傷,但還是堅持咬着牙打鬥。
我見到了當即就要衝過去幫他,卻被南老三一把攔住了:“回去,別那麼衝動……”
“可是蠻牛他……”我心中焦急,南老三卻對我說道:“他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不然他也沒法當東老大的徒弟了。用心咒術寫定屍符。”
我聽南老三這麼說,也冷靜下來,深呼吸一口氣。說實話我用心咒術只能寫簡單的符咒,寫“定屍符”估計可能費點勁。
但是既然南老三讓我這麼說,我也只能試試。我在空氣中開始凝聚念力畫符咒,可是才畫一半,就感覺念力消散了,南老三皺眉看着我,不置一詞。
我看着馬壯,根本沒辦法完全靜下心來,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能消除自己內心裡的煩躁和不安,拖得時間越久對馬壯越不利,而南老三壓根就沒有伸手幫我的意思。
我咬着牙連試了好幾次,沒有一次成功的。南老三瞪着我喝道:“繼續試,不成功你朋友就只能死在這了。”
聽南老三這麼說,我心中一慌,連忙擡頭去看馬壯,果然,馬壯已經被殭屍抓的渾身傷口,臉色都變的發青了,他奮力的解決掉一個殭屍,旁邊就會有兩個、三個、更多的涌上來。馬壯連喘氣的機會的沒有,他的手指已經出血了。
我心裡一疼,滿腔的憤怒讓我再也忍不住,手迅速的在空氣中畫出了“滅屍符”,同時念動咒語,厲喝一聲“疾!”
緊接着我就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起了變化,那聲“疾”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喊出來了,好像是出自我嘴裡,又好像是腦海裡的聲音,環繞在四面八方。
最靠近馬壯的兩隻殭屍立刻轟然不動了,但是眼球還在轉動。這滅屍符比定屍符還要高一層,但是也不能真正的滅屍,但是會損害到殭屍,需要恢復。但是是沒辦法真正殺死殭屍的。能靠着手就殺死殭屍的,只有武道。
南老三先是驚訝了一下,隨後大喝了一聲:“好!”
緊接着,我看到他的手飛速的結成手印,然後嘴脣快速默唸,最後厲聲道“疾!”這一聲喊出來,頓時我就感覺雷鳴入耳,聲音滾滾而來,四面八方翻滾不惜。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知道這是南老三出手了,終於放下一顆心連忙去看那些殭屍。
周圍一半的殭屍都定在原地不動了。還有一半彷彿意識到了什麼,開始如同浪潮一般迅速的退去了。
馬壯彷彿都打瘋了,殭屍已經退走了,可是他依舊追在後面,抓到一個就是一招裂扇錘,直接把殭屍的腦袋抽扁,鮮血黏在殭屍半碎裂的腦袋上,看上去極爲恐怖。
南老三搓着下巴點了點頭說道:“看來大師兄收了個好徒弟啊,有資質,又肯努力。武道一途不同於我們縛靈人,我們縛靈人講究個天分,講究個機緣,但是隻要有天賦,學起來就不難。但是武道可是需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那種痛苦是肉體上的,同時也是打磨人的意志和精神。
現在的年輕人太浮躁,居然還能有人修成裂扇錘,當真不錯!”
這個時候,那些殭屍已經跑遠了,我看到馬壯滿身是血的跑回來,他站在門邊許久,終於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着屋裡,一字一字喊道:“師父,您的不孝徒弟,俺馬壯回來了!”
我靜靜的立在南老三身邊,知道這種時候沒有我說話的份,屋裡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了一個瘸着腿的老頭兒,一腦袋的頭髮全都白透了,我心中駭然,上次見到老掌他也沒這樣啊?
原本老掌顴骨就很高,看上去骨架非常大而勻稱,上面還佈滿了黑紅色,可是現在,頭髮全白了,而且臉色也蒼白憔悴了很多。
老掌走過去,對馬壯說道:“你還回來幹什麼?我不是讓你跟着他們走嗎?你”
可是話說到一半,就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我和南老三,只是一眼,老掌的嘴脣就開始顫抖起來,眼神定定的看着南老三,竟然如同一尊雕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南老三似乎是想笑,但是表情很僵硬,眼角溼溼的,兩個人就這樣看着,彷彿周圍的時間都靜止下來。
我明白,幾十年的等待,幾十年的兄弟情,幾十年的師門情義,他們可能都認爲此生無望在相見了,可是卻沒想在這種情況下見面。
我走過去,拉起馬壯退到了一邊。可是我這麼大的動作,都沒有影響到老掌,他彷彿無知無覺一般,終於,南老三最先恢復過來,說道:“大師兄,你老了。”
這一句話出口的同時,眼淚已經落在地上。
東老大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嘴脣翕動了半天,還是一句話沒說出來。南老三笑道:“你這死老頭一走就是七十多年,現在我都登門拜訪了,也不給我弄個坐位,也不讓我喝杯熱茶?”
東老大嘆了口氣,忽然說道:“你到底還是來了。該面對的,躲了一輩子也躲不開。”
南老三點點頭,走過去,似乎想擁抱一下東老大,可是手擡起來,又放下,東老大這次卻沒有說什麼,一把抱緊了南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走吧,進屋!”
南老三再次眼淚落地,東老大終於默認了。七十年,這個頑固的老頭終於肯認回南老三這個師弟了。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東老大被打斷腿以後,堅持不追究,認爲一切都是天意。而且他堅信西老二會明白過來,會醒悟過來,這一切只是他師弟犯下的一次錯誤而已。
所以當年南老三要天涯海角去追西老二,卻被東老大制止了,他說:“如果你做了這件事,咱們四個師兄弟之間就算是徹底完了,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但是南老三性格潑辣,做事也潑辣,正因爲這樣,所以看待任何問題卻比誰都清楚。他對東老大喊道:“你以爲現在能回去了嗎?大師兄,事情已經這樣了,回不去了,如果不去抓到老二,他會繼續爲非作歹,爲禍人間。
不清理師門,我們仙遊那一天怎麼去和師父交代?”
東老大管不了南老三,但是在他心中始終認爲西老二還是那個年輕時候和他們一起練功修行的頑皮孩子,偶爾會犯錯,只是這次犯得錯誤大了一些,不過本性依舊是善良的。
所以因爲這件事情,東老大離開了師門,來到這裡隱居。本來從小一起長大的同門四個兄弟互相殘殺,是他最沒辦法看到的。他只能選擇離開。
這才造就了四個人從此分離異地,互不相見。只有老獨眼和南老三的關係還保持的不錯。因爲老獨眼是徐嶽,也就是我的師祖不得不收的人,性格里也有潑皮無賴的一面,和南老三這種生性潑辣的人,總是更好相處一些。
南老三和東老大兩個人進了木屋,南老三對我擺擺手道:“你們兩個也進來吧。”
這次老掌沒有在嚴厲的呵斥馬壯,我覺得見到南老三對他的心理衝擊已經讓他沒有精力去管其他的事情了。
“我就知道你會來,但是沒想到這麼快。老四……他還好嗎?”老掌,不,現在應該叫東老大,沉聲問道。
南老三倒也不外,見東老大沒爲他備茶,自顧自的拿過兩個杯,就倒了兩杯百鬼釀。真可謂是“自帶酒水”!
我見狀,連忙從包裡取出了一些吃食,這些都是我臨來之前準備的。我開始設想的情景是兩個人一見面,皆大歡喜,肯定要好好喝一頓,然後各自誇獎對方的徒弟。
“哎呀老大,你家孩子不錯,又高有壯有你當年的風範。”
“哪裡哪裡,老三,你看看你徒弟,英俊帥氣,做事沉穩……”
不過我似乎忘了這倆老頭本就不是尋常家長,自不可能謙讓寒暄,不過現在看來殊途同歸,我打包的那些吃的,應該都能用上了。
我拉着馬壯到了廚房,拿出了一些碗筷,雖然都很破舊,但是還能用。把花生米還有一些熱菜什麼的都倒進盤子裡。又端到了桌子上。
南老三看到我此舉當即就是一愣,皺眉問:“哪來的?”
我尷尬的說道:“想到你們多年不見,於是就備了點。”
南老三看了看冒着熱氣的菜問我:“那怎麼還這麼熱?”
我乾咳了兩聲,說:“灼魂符!”
灼魂符是專門對付厲鬼的,滾燙非常,灼燒魂體。久久不散,我把符灼魂符放進包裡,然後催動,所以包裡就一直保持着溫度。但是這種溫度又不會燒壞揹包。
南老三用筷子狠狠敲了我腦袋一下,說道:“都用在這上面了,你就不能學點正經事?”
旁邊的東老大卻哈哈大笑道:“老三,你收了個好徒弟啊,腦袋靈活。”
南老三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連忙低頭不看他。不過我還是覺得這老爺子其實心裡挺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