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不怕的,有我在。”我安慰一句,然後打了杯水給她,呂思然喝了杯水,定了定神,這才緩過來,壓低聲音說道,“我打你電話老是打不通,怕你出事兒,所以就硬着頭皮過來了,誰知道一走到二樓就聽到背後有腳步聲,我還沒來得急回頭看就聽見背後有人說‘明天你上俺家來’!”
“明天你上俺家來?”
“是呀,就是那個老頭兒的聲音。”
呂思然說老頭兒讓她去他家,肯定是考慮到我在這裡,他不敢上來。既然如此大不了明天就讓呂思然過去一趟,我尾隨在後面,看看他到底有什麼事要交代的。想到這裡,於是我說道,“不用怕,睡覺吧。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怎麼做了!”
呂思然擡頭看了看我,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低聲問道,“你都知道什麼了?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是不是真能驅鬼,那你快點把老頭兒趕走吧,太嚇人了!”
我笑了笑,“人和鬼是一樣的,他們有些事情辦不到,就會求於人。這個並沒有什麼可怕的,你想象他就是一個人,然後找你幫忙的,所以能幫則幫,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再說了,他之所以選擇你,其實是你們倆的緣分,不要緊的。”
呂思然當然聽不懂我這番話,因爲長期以來受到影視作品和書籍的影響,和常人一樣,在她的心裡早就把鬼定義成一種恐懼且害人的東西。所以她壓根沒有把重點放在我前面的話上,“老孃和他有屁緣分,他幹嘛不去找別的有緣人。”
又來了,我心裡暗想這個脾氣是不是可以改一改,本來吧長得還不錯的丫頭,怎麼一開口就老是冒髒話呢。剛纔還怕的要死,都不敢高聲說話,現在我剛安慰好你,你本性又露出來了。於是我看着她,一字一頓說道,“要不我把他叫過來,你跟他說說。”
呂思然一聽我這麼說,頓時又害怕了,並且她也肯定感覺到我不高興了,於是低聲說道,“對不起我又說髒話了,我一直盡力剋制自己不去說這些口頭禪了,但是一看到你,就不自覺說出來了。”
我暗想你還真拿我不當外人啊,在我面前啥都敢說。於是我瞥了她一眼,打趣說道,“你嘴上要是不掛上這些口頭禪,估計你就成啞巴了!”
呂思然一聽就上來猛捶我一頓,說,“從明天起,我爭取不說這些髒話,做一個溫文爾雅的女人。”
“這纔像話嘛,女人還是收斂點,不要大大咧咧的,跟悍婦一樣,多不好。我期待你得改變!”說完我站了起來,“今天有我在這鎮着,他不會再來了,你去睡吧!”
呂思然朝臥室看了看,“我害怕!”
“好吧,我陪你!”說着我一把抱起她往臥室走去。
現在我才明白,其實我之所以一直拒絕雲姐,是因爲我感覺和她之間一直有一層隔膜,而這層隔膜一直以來都是感覺,卻找不到原因。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因爲呂思然,我在潛意識裡放不下她,儘管我一直生她的氣。而當初我一直擔心不能給雲姐幸福,現在才知道這個其實並不是我拒絕她的最主要原因,因爲我和呂思然在一起就沒有這種心裡負擔。我想這種負擔應該恰恰是雲姐她給我的,因爲身份和地位,她註定要過上流的生活,而這種生活卻是我給不了的。可見古人說門當戶對,並不僅僅是舊社會的等級陋習,裡面應該有更深刻的心理學方面的東西。
因爲我和呂思然嬉戲,一高興竟然把審老頭兒這事給忘了,等我睡的時候已經三點了,但是我卻入不了審陰的環境。如果是審陰是在夢中進行的話,奇怪的是我還能聽見有人在我耳邊喊“三界”,莫名其妙的一個詞。我也曾認爲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應該是“三姐”,但是三姐也不對。我一個男的,他見我三姐幹嘛,還有就是我身爲判書,似乎三界這個詞對我來說應該更有價值,也許正是我說得人鬼畜三界,但是他跟我說三界又是什麼意思,他爲什麼又被火燒呢?難道是他被冤枉做了壞事,所以下地獄被懲罰了,而懲罰的手段就是火燒,所以他過來讓我幫他翻案。可是地獄這個東西存在嗎,而且這和三界有什麼關係。而且那人化爲灰燼之後,怎麼會有金光放出,並且圍着灰燼纏繞?反正聯想又不要錢,有時候多想想總不是壞事。
第二天呂思然告假一天,和我去了二樓,我們跟鄰居打聽老頭兒子女的聯繫方式,因爲要進屋必須有鑰匙開門,但是他們都說沒有。就在我們無計可施,這時一個胖女人領着一對情侶走了過來,那個胖女人手裡拿着一大串鑰匙,一看就知道她是幹中介的。而那對情侶看起來很年輕,應該也是大學剛畢業不久。
“你們倆也要租房子嗎?”胖女人見我和呂思然站在老頭兒房間的門口來回走動,便開口問道。
呂思然剛要開口,我一把把她拉到身後,然後說道,“是啊,我們聽說這件房子要租,我們就過來看看!”
“你看看吧,最近醫院招聘,很多人都在找房子租,所以現在房源很緊張!”說到這裡,胖女人向身後的情侶說道,然後突然頓了一下,然後回頭看着我們,“你怎麼知道這房子要租的!”
我忙說,“聽樓下人說的!”因爲現在的二手房源確實很緊張,所以中介手裡的房子都攥得很緊,等待時機出手,她一定是感覺到自己這邊信息泄露了,所以纔會這麼敏感!
“還說什麼了!”
“沒有了,我就是問問有沒有房子租,他們就說這裡有,所以我們就過來了!”
胖女人一聽暗暗鬆了口氣,於是掏鑰匙開門,我暗想你就損吧,這件房子剛死過人,你就昧着良心收上來,現在竟然又急着出手,萬一死者回殃找不到自己再鬧騰起來,還不嚇死人!
“現在這個房子是我管理的,一切手續都得經我!”胖女人說這句話,明顯是針對我說的,那意思是,如果你要租就得交給我中介費,而且我有權利決定最後租給誰。弦外之音是,誰出的中介費高,我就給誰。
我答一聲理解,就讓呂思然和他們進去了,而我之所以不進去,是因爲怕衝了老頭兒。一進去之後那個胖女人就一直滔滔不絕的吹噓這房子怎麼怎麼好,位置啦,光線啦,設備啦,甚至鄰居怎麼怎麼樣,她都說一邊。
我站在門口百無聊賴地抽着煙,突然屋裡傳來“啪”一聲巨響,聲音非常清脆,像是什麼東西炸開了一樣,我心裡一沉老頭兒終於給反應了。屋裡短暫的沉默之後,胖女人哈哈一笑,“沒事沒事,這幾天天氣乾燥,秋季晝夜溫差大,地板受力不均勻,有地方受擠壓的力道過大,就炸開了!你租了之後,我可以聯繫人幫你換。”
胖女人說得沒錯,冷熱驟變造成溫度分佈不均勻,從而引起局部膨脹不一,膨脹程度的不同自然就會形成不同的壓力和張力,這個在物理學中叫熱應力集中,是一種常識。表面上聽起來這種邏輯無懈可擊,但是這裡有個問題,即老頭兒剛死不久,本家剛把房間打掃好,換句話說這個屋子前兩天還有人走動,有人走動就使這種應力集中的可能性降低,所以剛纔這種情況一般只會發生在久無人居的房子裡。現在既然發生了,裡面肯定有說頭。
我還在想這裡面的事,這時屋裡傳來“撲通”一聲,緊接着那對情侶就焦急地喊道“怎麼了”,胖女人這時也扯着嗓子喊,“哎—呦—,小毛妮子這是怎麼了?”
很明顯呂思然出事了,但是我心裡清楚出什麼事了。於是我一轉身就閃進了屋裡,現在也顧不上什麼衝撞不衝撞了。呂思然倒在地上,現在低着頭正慢慢站起身來,胖女人和那對情侶就圍在她旁邊,一臉茫然的樣子。胖女人一見我走了進來,忙喊道,“你快來看看,她剛纔還好好的,怎麼轉眼就倒下了!”
我看了胖女人一眼,然後來到呂思然跟前,低頭一看,好傢伙,明顯被上身了。這老頭兒真的一點都不客氣啊,我本來以爲他會以影像的形式告訴呂思然,因爲呂思然能看見他。沒想到他直接就上身了。這時呂思然雙眼上翻,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直接一伸手把胖女人推在一邊。這個動作特別突然,胖女人絲毫沒有反應過來,腳下連退幾步,一下靠在後面牆上,這才停下來。
然後呂思然一轉身朝那對情侶走了過去,那個男就盯着呂思然的一舉一動,同時一把把女友拉到身後面,然後把胳膊張開,要擋住呂思然。不料呂思然又是猛地向前一推,就是這個簡單的動作。男的身體一轉,錯了過去,同時又女朋友攬到一邊。他們兩個人身體只是歪了歪,不過並沒有倒下。
這時那男的就衝着我喊道,“你女友好像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