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了什麼?”
我拿手一指小老道,說道,“以前說你是判書,但沒有證據。但是現在你能知百里外的鬼事,看來錯不了了!”
“呵呵,”小老道站了起來,“你等等,我進屋喝口水,回來再說這裡面的事兒。”說着轉身進屋去了,這個時候,玻璃又打來電話說問我具體位置。不一會也趕了過來,見院子裡就我自己,便問道,“人呢!”
“進屋喝水去了!”
玻璃一聽就來氣了,罵道,“進屋喝水?外面喝不下他,這老小子肯定跑了!”說着就衝了進去。
屋裡打掃的還算乾淨,乾淨到幾乎沒有什麼家居。只是在門左邊的地上有一個席夢思上面的厚墊子,破了幾個洞,應該是別人扔下的。墊子一頭是一個小桌子,上面坐東向西放着一個香案,不過按道理道家會放上三尊神像,但是這裡沒有,就一個香爐,很突兀。墊子上面疊放着一牀被褥,雖然比較髒,卻碼得很整齊。被褥上面放着幾件衣服,都是俗家的服飾,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了,甚至連鍋竈什麼也沒有。想必主人搬遷走了,他便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暫時住着,如此推測他一定不是市區人。
我和玻璃看了看,果然沒有了小老道的身影,又是一轉眼就消失了。
玻璃罵道,“這裡哪有水喝,只是一個棲身睡覺的地方。”
我忙對玻璃作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屋子的一角。那裡斜拉起一個花白的大牀單,正好將那一角遮住。我之所以讓玻璃禁聲,是因爲剛纔那個牀單後面動了動,裡面好像藏着人。
玻璃見了,嘴角一揚,眼角露出三條魚尾紋,喝道,“出來,我看到你了。”
過了許久,還是沒人出來,玻璃走了過去,“老小子,比泥鰍還滑,你逃了一次兩次,這次看你往哪裡跑。”說着一腳就踹了過去.我一見這架勢,心裡暗想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譁——啦——”一聲,緊接着玻璃腳下不穩,趴了下去。
這是何苦呢,我把被單一拉,原來裡面堆着一些缺胳膊少腿的桌子板凳,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碼得很高,想必是小老道整理屋子時,圖省事兒,把這些東西一股腦全堆在這了。玻璃這一腳下去把它們踹倒了,自然也就走了個空,一下沒收住力,趴下去了。
玻璃勉強站起身來,捂着大腿蔑了我一眼,對那些破爛的桌椅條凳罵了一通,然後一瘸一拐走到後牆的窗戶前看了看,“老小子一定是從這逃走了,我就納悶了,他幹嘛總是躲着我們!”
“他不是躲着你,而是躲着我!說啥機緣不機緣的,都碰面了,還說機緣未到。”
“這次又失手了!”玻璃嘆了口氣,掏出煙點上火,這時他眼睛一翻看了看手裡的打火機,看了那團被褥,又看了打火機,然後走了過去。看來,這傢伙沒安好心,於是我說道,“算了吧,不要做過了,我的安危還系在他身上呢,萬一把他惹毛了,不管我了,我就完蛋了!”
“他現在也沒說要管你,我發現他根本就不靠譜,你自己的劫數,得你自己去化解!”
我把剛纔小老道和那個陌生人對話的內容對玻璃說了一遍,“他要是不管我,頭伏肯定早就要了我的命了。”
玻璃沉默了一會,想了想,問道,“你說那個人轉眼就不見了?”
我點點頭。
玻璃自言自語道,“奇怪,好好的一個人,就算他有非凡的本事,也不能說沒有就沒有了。”然後又轉頭看了看窗戶,一邊搖頭一邊說道,“放着大門,他也沒必要也從這裡走?”
因爲玻璃是嘀咕的,我也聽不清細節,不過看樣子,他好像想到了什麼,我問他怎麼了。
“沒事沒事,我們走吧,爲了保險起見,你今晚還是別回家了。”我們走到院門口,玻璃又說道,“關於你說的那個紙人,百分之百是那個什麼頭伏做的手腳!不知道你聽說過紙人殺頭嗎,民國時國民黨特務集團用於暗殺敵對勢力的手段之一。以前你有亢龍符護身,將其擊退,現在沒了亢龍符,所以一定要防着點。”
紙人殺頭,來無影去無蹤,防不勝防,屬於民間奇術,其原理我之前給過推測,因爲魂魄並不能直接作用於人,因此以紙人爲靈體,將魂魄或精怪附在上面,使其按自己的意願做事。大家看《三國演義》裡就有幾處驅動草人,紙人化爲百萬雄兵的橋段。以前從來都是當故事聽,現在才知道小說演義也有它真實的生活來源。
黃玄龍在我去井塘爲玻璃招魂時,曾以草人魅惑我,險些使我投井自殺。師父會這一招,徒弟也會就不奇怪了。
我給呂思然打了個電話,問了那邊的情況,她說這幾天一直住在同事那裡很好,並沒有什麼事。她又問了我的情況,我考慮到現在自身危險,唯恐連累到她,所以並沒有說已經回來了。
我們打車到了市中心,去一家診所把傷口調理了一下,然後玻璃就回家去了,他說自己出來太久,公司那羣笨蛋不頂事,得回去看看。
現在可好,我把小老道逼得有家難回,頭伏把我逼有家難回,而小老道又把頭伏逼得有招沒法施展,我們仨就抱成團互掐。
玻璃走後,我把這裡的事又想了想。現在只有兩條路走,第一死纏住小老道,他道行深,頭伏肯定近不了我的身。第二就是斷開玻璃所說的那根線,擺脫他對我的追蹤,我再四處查找他,來個反制,只要面對面,我就不怕他。
我心裡打定主意,既然現在還無法確定那根線是什麼,而且又不能回家,那就先走第一條路,找小老道去,他一定有辦法找到那個傢伙。
於是我又返回宣武市場一趟,之所以去那裡找,首先是考慮到現在是吃飯的點,因爲一小老道不是本地人,所以無處可去;二,他家裡沒有鍋竈,而我看被褥上的俗家衣服全是破爛不堪的乞丐服。所以我猜他很有可能是靠行乞爲生,而宣武市場是從東邊往市中心來,最開始繁華的地方,人流量比較大,所以乞討到東西的概率最大。當然這個思路有點差強人意,說白了純粹是爲了碰運氣。另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頭伏驅黃河邪祟登陸的地方正好在那一段河道上,如果他發覺出我的到來,肯定還會去那裡,繼續施法。如果能碰到他,那最好不多了,直接鬥拳腳,也不用考慮那麼多。
我在那裡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小老道的身影,儘管如此,我並沒有感到失望,因爲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於是我直接去了河道旁邊,找到了小老道擺的那個陣,他說河水漲了一尺三寸,雖然不能確定是不是這個數字,但可以肯定得是河水確實是漲了,快淹沒了這個法陣。這一點確實有點奇怪,水要漲也該在下雨那幾天漲,可是它沒漲,現在雨停了好幾天了,它反倒漲了。
我不知道河水淹過這個法陣會不會使這它失去作用,就像白蛇娘娘水淹金山那樣,代表着個人法力的較量。不過就算會,我也不敢輕易來碰這個法陣,萬一碰壞了,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路邊的燈紅酒綠映在水面上,整個河面非常平靜,我趴在河邊聽了聽,並沒有聽見小老道說的虎狼之聲。我把河岸掃了一圈,也沒看到有什麼可疑的人物。然而就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才發覺腳不知道被什麼纏住了,我下意識以爲是可能是河邊的花草。但是低頭一看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河水裡伸出了一團東西纏住了我的腳脖子。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倒在地上,這一倒那東西就把我往河裡拽,瞬間我的雙腿就進了水裡。我慌忙之中抓住河邊的一棵黃楊,這才穩下來。
“什麼破玩意兒!”我罵了句,回頭一看,不看還好,一看竟然是一雙白色毛絨絨的手,在遠處的燈光照映下,緊緊的拽住我的腳。就在腿進入水裡的同時,那雙手突然往上竄了一下,扒住我的膝蓋,一點點往上走。
黃河鬼手,這肯定是黃河鬼手無疑了,萬沒想到這鬼東西也摸上來了。
這時泡在水中的雙腳,也好像被很多東西拽住一樣,一陣一陣往水下掙,還有被什麼東西咬住的感覺,一陣陣鑽心的疼,想抽卻抽不回來。
我趕緊穩了一下心神,左右看了看,實在找不到好的着力點,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拽住黃楊,靠臂力和腰力把自己提拉上來,所好的是這兩樣我練得都比較好。所以隨着我暗暗施力,身子慢慢往上移動,與此同時,我儘量穩住自己的心神,希望我的額頭的那隻眼能再開一次。然而實際上,眼見那雙手爬到了腰間,我哪裡還能沉下心來。
這樣不行,就算我不能被它們拽下去,這雙手也會爬上,萬一掐住我的脖子,我連伸手去撥的機會都沒有。我一邊想摺子,一邊對路上喊救命,倒是有兩個路人聞聲趕來,但一看這個場面嚇得轉身就跑了,這說明他們也能看見這雙手。
對了,堅冰符,這個趨吉避凶的利器,肯定管用。可問題是堅冰符在我的褲子口袋裡,如果我伸手去拿,這邊力道一減,一準會被扯下去,可是照目前形勢來看似乎並沒有其他招數可使了。也罷,我就打個時間差,看看我的反應是否夠快。